巷子口,二阶堂幸树的身影夹叠着车辆与路灯间的重影。
梁秋水张了张嘴,故作镇定地问道:“小幸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我只到半路就回来了。你刚刚说得没错,是我之前的思考欠妥了。”二阶堂幸树不停的用右手扇风,看起来很热的样子。
“什么欠妥?”
“抓另一个接头人啊,差点就打草惊蛇了,果然樱井少爷只让我们抓一个人回去是有原因的。”
二阶堂幸树的回答和反应似乎再正常不过,丝毫看不出他是知情之人。
但二阶堂回来的时机太凑巧了,秋水的担心也很正常。万一二阶堂逢场作戏,回去之后把他卖了就完了。
不过,稍稍冷静之后,秋水的内心就些许安心了。
且不说二阶堂的实力碾压自己,根本没有隐藏心思的必要。
再者,秋水如是思考,若二阶堂刻意想隐瞒他知情一事,他大可以再晚一些回来。没必要这样掐点,反而让自己起了疑心。
“你怎么了?总感觉你心神不定的。”
二阶堂靠近秋水,仔细的瞧了瞧他的脸,并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秋水连忙摆手。没曾想自己的慌张居然不经意间表现了出来。
“哦哦,那你还没从刚刚的艳福中缓过神来啊。”二阶堂笑了笑。
“不是,不是这样的……”秋水故作辩解。
“好了,好了,去交人吧。”
秋水点头,又重新将麻袋套住女人全身,凑近说道:“我就不用袜子塞你了,自觉点啊。”
麻袋里立即传来女人的应允之声。
“我们一人扛一头吧,这样别人看起来更像扛着一根柱状物,你也省力。”
二阶堂看到秋水肩上的麻袋太过显眼,估计是觉得容易遭人猜疑,如此提议道。
秋水有些犹豫,他原本打算半路在麻袋和绳索上动些手脚,如此一来很难施行。
“怎么了?你一个人也不好扛吧,这个阿姨貌似挺重的。”
麻袋狠狠的扭动了几下,但秋水偷偷掐了掐,讪笑道:“有道理啊,你要头还是脚?”
“脚吧。”
就这样,两人悄无声息地混入街道稀疏的人群中去了。
大概又走了有两条街的距离,秋水伸手进兜,熟练的发送了一条信息。
两分钟后,秋水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秋水暗暗得意,因为他早就安排好国韦一路跟着自己,为的就是这样的意外发生。
现在只消自己假意被国韦打倒,随后国韦在最短的时间内向麻袋释放“咒印解”即可松动掉里面的咒器绳索。加上先前绳索已被自己松动开,女人就可以顺利挣脱了。
这样想着,秋水毫无防备地等待着国韦象征性的攻击。
但意外的是,秋水感受到了一个巨大的冲击力,秋风扫落叶一般将自己甩到了天上。
直至下落之时,痛感都还未蔓延开来。秋水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慢慢丧失的意识还在蹈海般思索着。
“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晕过去之前,秋水如是疑问道。
不知过了多久,秋水艰难的睁开眼,他的耳边全是轰鸣之声。
慢慢撑起身子,秋水发现自己的腰部血红了一大片,一根冰柱从后腰贯穿而出,正慢慢消融着。
这绝不是国韦的魔法,国韦只会单一的土属性魔法。
秋水摇着头,兴许是落地时磕到了脑袋,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
待到神智清醒,秋水看到不远处几个长袍遮脸的魔术师正在激烈火拼。
人群早就四散离去,漫天都是火光和冰晶。
“还能动吗?”
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响起。
秋水回头一看,此人一袭黑色长风衣,但肩章却是罗马数字,二。
“你是二队副队长,北原己亥?”
“正是,在下很远就看到此处有战斗声迹,果然你们是遇到埋伏了啊。”
“是的。”
秋水点着头,忽然想起那群魔术师的交手对象只可能是二阶堂,立即对着北原己亥喊道:“快去帮忙!二阶堂还在那里!”
“是!”
北原己亥将身上风衣甩披到秋水的伤口上,便一个脱箭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几乎不逊于秋水的“风行步”了。
秋水也挣扎起身,将风衣扎在腰间,扶着街边商铺的墙面向那里靠近。
只见北原己亥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左手往握住刀柄的右手一拍,那短刀就立刻腾起火焰来。
明明不过20厘米的短刃,立即燃腾成了一把急躁的长刀。
再看那三个前来劫场的长袍魔术师,他们正与二阶堂幸树酣战,没曾料到半路忽然又杀出一人。
其中一个身材最高的魔术师躲闪不及,被北原己亥挥刀劈出的月牙形火刃劈中,焦断了一整只臂膀。
但三个长袍魔术师也并非寻常人,他们立即迅速占位,保护住已经被解救的女人,迅速躲避了北原飞身带刃的突袭,并成功使用一连串的冰锥将其拦截。
北原己亥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旁边略微疲态的二阶堂,右脚踩了踩地面,忽然的又冲向三人。
那三个长袍魔术师早有防备,从袖中闪出亮铖铖的短匕。
北原己亥上下翻飞,手握着火焰长刀在夜晚的昏黑中划出火黄色的痕迹。
叮当作响。
刀刃与刀刃之间的火光完全的被北原己亥的火焰覆盖,但仍能听见刀交的回响。
少许时间,北原己亥一个后撤步,跳脱开来。
明明刀法娴熟的施展开来,但并没有伤及三人的一丝一毫。
北原的喘息速度明显加快,看起来稍许有些急躁。
秋水也有些意外,他早就听闻过这个北原己亥的事迹,毕竟是二队唯一一个实力达到了七星的魔术师。
虽然北原没有使用大型魔法,但这三个人光凭体术刀法就抵挡住了他的急速留影的火焰刀法。他们的实力实在难以估测。
北原己亥稍一屏息,左脚后撤一步,忽然用力的甩刀,挥出四道更为猛烈的月牙火刃。
火刃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会随着飞行之间逐渐膨胀体积。四道火刃交错平推过去,完美的覆盖了各处死角。
此时的街道就略显狭小了,如果三个长袍魔术师不使用魔法防御的话,大约是躲不过去的。
但那三个魔术师迟迟不见结印,似乎并没有使用魔法的意愿。
秋水忽然想起,这三个长袍魔术师,不管是刚刚和二阶堂幸树交手,还是现在被北原和二阶堂两人夹击。都没有使用出有特征的魔法,只是一些简单和常见的冰系魔法而已。
大约是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眼看那四道火刃越来越近,其中一个长袍魔术师只简单的拍出一面冰墙。
但这道不过手腕粗细的冰墙,连第一道火刃都未能阻挡就支离破碎了。
这时,秋水看到了三人身后澎湃出水流,水流四汇,形成一面铜镜般的巨大水盾。
那个不过比寻常水盾大一些的水盾中忽然伸出一只咆哮的狮首,将四枚火刃齐齐咬碎。
火焰消散,水流不受控制的淌下,不断有白汽升烟。
秋水背后组织“台风眼”中的那位女前辈在场地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虽然还在艰难的坐起,但刚刚她使出这浮夸的一招,看来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不过,她大概也是借助了其他三人的力量,不然区区一个五星魔术师不可能驱动如此魔法。
刚刚那个狮首魔法同样是水盾的延伸型,较完美的改善了水盾只能防御钝器的物理攻击的弊端,同时增强了对纯魔法攻击的抵御性。是比较全面的防御型魔法了,虽是A级魔法,但却可以抵御不少S级魔法的攻击。
对战开始有些僵硬了。
二阶堂幸树稍作休息,又开始重新挥出右臂。
只见其中一个长袍魔术师开始痛苦的呻吟,双手掐着脖子,似乎很难受。
秋水断定这便是二阶堂的“空气剥夺”了。
但二阶堂幸树的右臂始终没有放下,并且受到魔法效应的,也仅仅只有一人而已。
这个理应无解的魔法并没有秋水想象中的那般无敌。
如果是一对一还好,但现在是混战,一直保持一个施法动作是不现实的。
果然另一个长袍魔术师向二阶堂幸树投掷出了一连串冰锥。
但二阶堂似乎并没有打算躲避。
“喂!躲开啊!笨蛋啊你!”秋水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北原己亥看到二阶堂不打算躲闪,迅速的挥刀想要抵挡,但速度肯定是比不上急速的冰锥的。
不过,二阶堂幸树的淡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只见他又抬起左臂,只是打了个响指,那些行进的冰锥就像被固定住了一般,全部在空中静止了。
秋水和北原同时被震惊了。
因为这完全的颠覆了魔法学的常识。
魔法学中,正在被魔法驭使的元素结构是不受其他魔术师魔法效应影响的。
所以,就算二阶堂幸树有控冰的魔法,也要等这些冰锥全部落下,魔法效应结束以后,才能重新控制。
基于这个常识,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二阶堂幸树通过所谓的“无属性魔法”的基本元素结构限制住了这些冰锥的运动。
但,只是抵挡还比较容易。还要将这些冰锥禁止不动,就实在有些难度了,而且没有这个必要。
不仅是秋水和北原吃惊了,另外三个长袍魔术师似乎也意外不小。他们忽然的后撤几步,似乎想放弃对战溜之大吉。
但北原己亥并不想放过他们,大喊一声便追了上去。
“休想跑!”
那位女前辈被高个子的长袍魔术师搀扶起,并没有立刻逃离。只见她正双手交叉施法,祭出一只排球大小的水球。
水球快速的飞至场地中央,忽然的炸裂开来。
即使远在场地边缘,也有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直灌秋水的鼻腔。他皱着鼻子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明显有醉酒的倾向了。
北原己亥和二阶堂幸树同样也受到不少影响,脚步也开始晃悠。
幸好那三个长袍魔术师也未能幸免这酒精的浓雾,不然他们趁人之危,秋水等三人生死就难辨了。
在场的人都害怕意外风险,各自撤退。
防爆车上,二阶堂幸树给秋水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但血仍然没有止住。
一根拖把柄粗细的冰柱贯穿腰腹部,如今冰也融化得差不多了,前后的两个大窟窿出血量很是吓人。
北原己亥急忙驱车往最近的医院赶,但他依旧不忘嘀咕:“那三个到底是什么人啊,似乎对我的咒器很了解。”
“什么意思?”秋水问道。
“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不然血液流淌太快可是会死的。”二阶堂幸树连忙打断秋水的好奇,将他抬起的额头又按了下去。
“北原前辈,你说说吧,我就听听,没事的。”
北原急打方向盘,还不忘回答,“我的火鬼刀是半刀半火,在刀具相拼之时,上半段火焰是可以穿透敌人的刀具的。”
“我也注意到了,那三个魔术师抵挡时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下半段了,看来是知道火鬼刀的特性。”二阶堂幸树沉吟。
“对了,还不知道出手相救的大叔是何姓名呢。”二阶堂很客气的对北原说道。
“这个就不便让队员以外的人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小伙子。”
“好的,没事的。反正我们都是效力于樱井大人的,虽然我们不知姓名,但能一同并肩作战,实乃荣幸。”
“但在下听闻过你的姓名,你是多老手下的吧。传闻你是极其稀有的无属性魔术师,刚刚一战不得不让人惊叹啊。”
“哪里,你的刀法更让我大开眼界。”
听着两人互相吹捧起来,秋水感觉伤口疼痛更甚,没忍住呻吟起来。
“有点严重啊。”二阶堂幸树微皱眉头,伸出左手悬在秋水的腹部上方,“我试试这样行不行。”
秋水的腰腹部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但痛感并没有减少。
“你干嘛了?”
“我把你伤口附近的血液流动禁止了,不然这样下去失血太严重了。我会间隔着施法,不然长时间下去,我担心会造成内部淤血。”
“好,按你说的来吧。”秋水面色苍白闭上了眼睛。
十几秒后。
“差不多了,我要重新让血液流动了。”
二阶堂这么说着移开了手,但秋水感觉到浑身一阵恶寒,因为带着热量的血液一股脑的从伤口处喷涌了出来。
秋水已经快没力气说话了,嘀咕道:“小幸子,我看你是想害死我啊。”
“对,对不起!”二阶堂幸树第一次露出了慌张的表情,手足无措地给秋水重新包扎。
秋水也没力气再去责怪二阶堂了,现在他脑子里还在纠结国韦为何没有来,反而是这些长袍神秘人不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