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何村共有村民一百余户,因何姓居多而得此名。而顾、林、郑、秦姓等村户乃是外来聚落在此,如顾家就是顾昀澋祖父兄弟俩因家乡洪荒,幸存的兄弟俩离乡背井流落到下何村,至今已三代。
顾家祖父顾成江,其妻闵氏秋月,是顾家兄弟俩逃荒路上容留他们暂时落脚的一户孤女,看中顾成江后随兄弟二人流落到下何村,二人成亲后育有四子三女。长女顾芸,年四十有一,待年之时随一走乡串户的货郎离家,至今未还;长子顾明杰,年三十九,娶妻罗氏,育有二子顾昀显、顾昀庆;次子顾明辉,年三十七,娶妻郑氏,育有一子一女顾昀德、顾昀秀;次女顾梅,年三十六,嫁于邻村屠户贺家,育有二子贺鸿、贺荣;三子顾明鹏,年三十二,娶妻林氏,育有三子一女顾昀轩、顾昀延、顾昀清、顾昀澋;四子顾明泽,年二十八,娶妻张氏,育有二女顾昀华、顾昀琪;幺女顾瑶,系顾成江夫妻二人的老来女,年方十五,已许亲下何村里正何远槐堂兄之子,村东何远枫三子何毅。
其兄顾成海,因一手娴熟的木工手艺得到当时下何村老里长何积明青眼,将其妻何姚氏之妹姚雨兰嫁与顾成海为妻,二人育有三子二女。长子顾明喜,年四十五,娶妻郑氏,育有一子二女顾昀涛、顾昀丽、顾昀晴;长女顾雪,年四十一,嫁于镇上梁记米铺掌柜为继妻,育有三子梁贵、梁文、梁睿;次女顾霜,年三十八,嫁于上何村李福为妻,育有一子一女李顺平、李顺香;次子顾明飞,年三十三,娶妻何氏,育有二子顾昀豪、顾昀凯;小儿子顾明兴,年二十九,娶妻李氏,育有一子顾昀晋。
……
顾昀清刚喝完粥,顾昀澋便将碗拿走送去给林氏。在床上躺了两天,整个人都是不舒服的,顾昀清舒展了下双臂,终于感到恢复了一点气力,慢慢挪到床边,穿好鞋子站了起来,这一站却又是郁闷不已。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估计是营养一直无法跟上,八岁孩子的个头跟顾昀澋比起来竟然差的不多,看来,从现在开始,要努力的不只是过上好的生活,还有,自己的个头。
拉开轻掩的木门,如墨般的翠绿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底,院外不远处,连绵不断的群山交错掩映在这片翠绿中。
顾成江家因四子成亲后子孙陆续增多,而人多屋小抓打不开虽事小,但由此引发的矛盾也让顾成江夫妻二人烦恼无解,遂于前年由顾成江做主分了家,顾成江和老妻顾闵氏跟着长子顾明杰,其他三子各自分居立户不提。顾成江家老三顾明鹏携妻带子从老屋搬出来后,用分家析产得的几贯铜钱加上岳家给夫妻俩置产的银两,买下了村里空置的一处院落,让一家人原本并不宽裕的生活,在置下这处属于自家的院落后而变得愈发捉襟见肘。
院落整个布置就像现代看到的四合院,只有一进,院中有一颗前主人种下的枣树。穿过院子,有正房一间,左右各有厢房两间,加上一间灶房,一家六口住下绰绰有余,但因位置较偏,于山脚而立距离村中较远,加之原来的主人于多年前随儿远走京师长居,院落已空置良久。这两年,经过顾明鹏的修修整整,院落原先破败的样子终于又有了烟火的模样,而在自家院落旁边,也慢慢的有了几户邻居。
在顾昀清看来,比之现代的砖石林立,这样的古风木居简直不要太好,棘篱、庭院、葱翠远山……,虽然与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但,胜在有啊!无一不让具有现代灵魂的顾昀清欢欣与雀跃。
“清儿。”
“妹妹。”
几声呼喊断开了顾昀清的天马行空,顾昀清向传来声音的院门外看去,只见两个身着短衫的男子正一脸欢喜地冲着她笑着,想必这就是原身的父亲和哥哥吧!
父亲顾明鹏人如其名,长得魁壮英武,因长年在田地劳作,肤色略显古铜。年轻男子大约十五、六岁年纪,身形挺直偏瘦,乌黑的头发简单束起,面容俊美,依稀能看到林氏的影子。
“爹爹、大哥。”顾昀澋听到院外的声音也从灶房跑了出来,“爹爹、大哥,姐姐她醒了。”
“爹爹看到了,臭小子,你给我慢点。”顾明鹏伸出双手提前接住向他扑过来差点摔倒的小儿子。
“爹爹会接着我的,咯咯咯……大哥,姐姐,哈哈哈……”
顾昀澋挣开顾明鹏抱住他的双手,绕到顾昀清身后探出头,冲着自家大哥吐了吐舌头,“大哥你挠不到我了。”
顾昀轩假装成凶狠的样子,朝着顾昀澋伸出了“魔爪”,“看我怎么抓住你。”
“嗷……姐姐快跑。”顾昀澋抓起顾昀清的手就要跑,却被顾昀轩一把抱住。
“昀澋,不要闹你姐姐。昀轩,和你爹爹洗手过来吃饭。”林氏在灶房门口看着院中的父子几个,笑着说道。
“知道了,娘。”
“清儿,你先带着弟弟过去。”顾明鹏对着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笑闹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女儿说道,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女儿醒来后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出于初来后对任何人与事的敏感,顾昀清感觉到了顾明鹏对她的疑虑,定了定神,“知道了,爹,你和大哥洗完手赶快过来吃饭。”说完拉着顾昀澋就朝灶房走去。
顾明鹏看着女儿的背影,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晚饭的主食是粥和装在簸箕里的粗面炊饼,桌上只有一大碗水煮青菜和一碗咸菜,唯一一个算得上是荤菜的是一小碗炒鸡蛋,却是单独放在顾昀清面前。
林氏把盛好的粥分给众人,“好了,吃吧!”
“娘,你和爹爹,还有大哥、小澋都吃。”顾昀清把面前的炒鸡蛋放到桌子中间轻轻说道。
林氏又把小碗端回顾昀清面前,“清儿多吃点,这次遭这么大罪,要好好补补,看这两天都瘦了。”
“妹妹多吃点,好的更快些。”
“姐姐快吃,这可是白羽下的蛋,白羽可厉害了。”顾昀澋自己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稀粥,一边还说着,“娘,今天白羽跑到七婶婶家,七婶婶说要把白羽炖了吃,七婶婶为什么要炖了我们家的白羽?”一会又伸手道,“娘,我要吃一块饼。”
林氏把一小块炊饼递给小儿子,“你七婶婶是故意吓你的,不会炖了白羽的。”
“哦。”顾昀澋偏着小脑袋想了想仿佛想明白了,又继续开始小口小口喝粥。
白羽……下蛋……,顾昀清有点糊涂了,只是突然间就茅塞顿开,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的画面,是一只正在院中觅食的全身通白的母鸡,原来如此,这个弟弟的确是和她以为的有些不同,不管是古时、还是现代,小孩子应该都是一样的吧!心头不由漾过一阵笑意。
顾昀清把小碗里的炒鸡蛋一一夹了一块分到众人碗里,看了看众人轻声道,“爹、娘、大哥、小澋,我们一起吃。”说完从簸箕里拿了一块炊饼咬了一小口,低下头开始慢慢喝粥,碗里的粥依旧很清稀,更加坚定了顾昀清让家人越过越好的决心。
顾明鹏和林氏对视了一眼,不由都欣慰地笑了,女儿经过这一遭,仿似又长大了一般,愈发懂得照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