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
鬼谷子独坐,仰望高墙的窗户,呆滞的双眸前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女孩的影象,那么亲切、给人力量,他站起来,想看清楚那个女孩,却终于没有逃脱夜的漆黑与黯然,只能看见四堵高墙,突然之间,他浓墨重彩地想起了叶子。
你在哪啊?我感伤的叶子!是否依旧陶然在蝴蝶树的怀抱中,看着夜晚空灵的点点晶莹,聆听它们古怪、冗长的故事?
你往哪啊?我感伤的叶子!是去寻找你梦中的奢望了么?你是要飞么?飞离那肮脏的地方,飞离蝴蝶树的慰藉,飞离我的呆滞的凝望么?
呵,我感伤的叶子,不是么?你有在笑什么呢?难道在笑蝴蝶树的痴,我的憨么?……为什么不说呢?讳莫如深可不是你的个性!
呵,我感伤的叶子,不是么?你在掉泪么?你在为秋叶残破的衣裳掉泪么?你在为冬雪的纯洁被污秽玷辱而掉泪么?呵,你是在为生命消逝后的悲恸掉泪吧?
啊!啊!感伤的叶子,你迷惘、你徘徊、你惆怅、你感伤、你在流泪……你的仇恨被湮没在深邃的夜里……
鬼谷子几乎陷入绝望之中。
靠着老同事的帮忙,张浩偷偷地来到拘留所,“我带来一件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原来是萧亦彰告的你,说叶子是十年前被你杀的。在叶子的尸骸旁堆满你的物品,不用猜,我就知道是他放进去的。”
“谁先发现尸骸的?”
“建筑工人,挖土机挖了很长时间,有些骨头被碰断了,你不要伤心,人死了这么久。”
“不,东西不可能是萧公子放的。”
“不是的,你脑袋有问题了吧,难不成是我?”
“就是你。我被你害惨了,叫你不要追田晶,你就是不听。”
“田晶有什么错,她也是受害者。哎,关我什么事?”张浩百思不得其解。
“以后再告诉你。真是死性不改,你早晚会死在她的手上。”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还发现了什么?”
“那里简直是个螃蟹窝,活的死的到处都是。”
“螃蟹,叶子最爱吃……”鬼谷子眼眶湿润了。他记得叶子说阳澄湖蟹最好,他还记得叶子做的醉蟹、清蒸蟹,那份甜美、香醇至今难忘,闭上眼睛,就仿佛刚刚吃完一样。
“别再想伤心事了,你看看这本日记,一定会感谢我。”说罢,张浩飞快地跑走,“别让人发现日记,这是我朋友从证物室里偷来的,一旦被发现我们全都玩完。”
“你的朋友是――”鬼谷子想问是谁,可张浩已经消失无踪。
这真的是叶子的日记,她写标题的花鸟体,写内容的行楷,过了他的眼就永生难忘。
张浩说日记是在叶子的尸骸旁发现的,这怎么可能?因为日记开始记录的那一年,那一天,叶子就是在那一年那一天死的!距离现在整整十年了,字迹有些许模糊。
鬼谷子在凳子上坐下来……要是别人早就吓晕了,死人写的日记,谁敢看!
不过这个记录日期的手法,别人是不知道的,也只有鬼谷子知道,当年叶子第一次用树叶编排日期,自以为神出鬼没,还是没有逃出鬼谷子的法眼,但是鬼谷子还是没有揭穿,只是把这个秘密一直保留在心底,谁曾想,十年后,居然是以这样的一种形式看见。
5月9日晴
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因为你居然对我微笑,哦,天那,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的开心,你在我眼里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高贵,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那一刻,我将融为一滴水,融为你含在口中的一滴水,在你的爱里蒸发。
可是我又非常的难过,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说喜欢我,我只能躲得远远的,偷偷看着你,只有天知道我的思念有多痛苦。(还是那句老话,鬼谷子多么希望有后悔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将心中所有的爱一股脑全部端出。)
5月9日(鬼谷子又匆匆翻了几页,怎么都是5月9日,哦,他想起叶子是5月10日失踪的,难道她有预感,所以将所有的感受都在这一天写出来,她知道将来鬼谷子一定可以看到,所以读起来,感觉就像叶子正面对面向他倾诉。想到这里,鬼谷子心头一阵酸楚)阴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稳重,宽容,磁性的声音,总能给迷失的我一种温馨的宁静。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第一次见你是一个温暖的深秋,当我静静地走下飞机,来到归城这座陌生的城市,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高兴还是紧张。看到了,是你,来接新生,你慢慢地走过来,没有一句话,就狠狠地和我握了握手。我沉默在你温暖而有力的手里。静静地坐上离开机场的出租车,在飞速奔驰中看着你,如同领略归城的质朴。路边是一片片斑驳的树林,它们舒展地延伸着,突兀的美,凋零的美,残缺的美,在这一刻展现出来,它们是那样倔强的屹立在冬寒中,这是属于我们的美好么?还是一种延展的疯狂?
“哇,好多蝴蝶啊!”我尖叫着。
“这些是蝴蝶树,每年的秋天是归城最浪漫的季节。”你漠然地说着。
我哑语。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过我喜欢,你很真实,一点都不假,不像我身边的一些人,成堆成堆的面具让人生厌。
5月9日阳光灿烂
我们明白对方都爱了的时候,又要放假了,还是你来送我。车中的录音机放着《重影》,只有你知道我偏爱这首歌的理由。
你看着我的沉默说:”还有好长的路程,你睡一觉,会舒服点。“
于是,我眯上眼,听你讲话,这种感觉很好,“我是一个喜欢享受自己生活的人,不论是挫折还是幸福,我喜欢尝试每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也许为了如此我才会一直活着,因为人总是在不断的寻找自己,寻找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生存方式,寻找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
(你可能以为我睡着了,你开始说些平时不敢说的话。)知道么?叶子,我和你一样,怕迷失,怕孤独,怕失去,怕想念的滋味,怕吞噬心灵的痛!我怕你走,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因此我只能匆匆地追赶,因此,我顾不上你的慌乱!因为我已经乱了!所以,我什么也不能说,我还没有给你幸福的能力。每天感受到你的真实,寻求着我的想念,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煎熬。现在我们是真的近了,而不是电话中无奈的守侯,可――车子在持续奔驰着,我听着你的心语,感觉象在梦中,那么的不真实,整颗心象泡醉在酒里,蒙蒙胧胧。醒来发现你在吸烟,烟雾在你手中升起,迷蒙着我的脸。透过烟雾,我看着不会吸烟的你,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弥漫,弥漫.......
5月9日星星点点
打开冰箱,我只是简单地拿了一只火腿,切了半个冷藏的西瓜,洗了两串无核葡萄;去酒柜取了两瓶长城干红。把厨房的玻璃餐桌铺了一块淡蓝色的桌布,点上了好久不用的红烛;水晶酒杯在烛光下是那么的剔透……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做着这一切,默默地……没有丰富的晚餐,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吃不下的,那就喝酒吧!醉意里的人可以放松紧张,也可以消除陌生,尤其在这样的氛围中……
烛光中,你和我的眼眸同样的晶亮,融着干红的水晶杯子碰撞着清脆的声响。
客厅里飘来《重影》的忧伤,“你好象听了好几遍,你为什么喜欢它?”
我淡淡地笑:“因为它在我最黯然的时候,陪过我的忧伤,我是个念旧的人吧?喜欢特定的熟捻,你不喜欢?”
你说:“哦,不!很好……”
…………
鬼谷子流着泪一篇一篇地看,只是想从里面发现一些什么,那些爱情的语言他不敢多看,受伤的心承受痛苦的极限鬼谷子又怎么可以预知。
鬼谷子又往后翻了翻,他茫然了,叶子怎么可能在这一天记录下他们全部生活的真实。
泪水打湿的地方冒起了轻烟,鬼谷子在烟雾缭绕中分明看见了叶子的模样,依然是那样美,她的嘴唇翕动着,好象在说:“你再仔细地看,我前几天又写了几篇日记,这些文字,除了你的眼睛,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
真的吗?最后几张是空白的呀!鬼谷子凝视着空白的纸,屏住呼吸,使出全身的注意力,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他满心的伤悲,满心的疑惑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