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灵四合院的饭桌上。
如今五灵宗四位师兄弟现在成了五人。
袁文虎严肃地坐在当中,方思月跟罗文宣一人头上顶着个大包坐在两侧。
卫尘跟年纪最小的白岩飞坐在末尾。
卫尘因为身体的原因导致胃口不太好,对桌上的饭菜总共只动了两筷子。
相比之下,袁文虎这四个师兄弟,那各个都是狼吞虎咽,好似看到了谋杀双亲的仇人一般,下手毫不留情。
今天这顿早饭,可以说是比过年还丰盛了。
袁文虎因为愧疚昨晚对卫尘招待不周,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徒步跑到城里买了好多酒菜,并拍着胸口表示以后绝不让卫尘给饿着。
卫尘淡淡地扫视着众人。
在到饭桌之前,他已经对他们有了一些了解。
大师兄袁文虎,是几人中辈分最大年纪也最大的,如今已经三十四岁,早在五灵宗老祖师还没走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王逸仙从山下捡回山上,由王逸仙一手带大。
性格老成,不管干什么事儿都有他冲到最前头。四人中也只有他最沉稳,从不惹事生非,还替他们擦了不少屁股。
二师兄罗文宣是半路修行,已经三十二岁,最早以前是在城里教书的,原本的日子其实过得还不错,而且以前还娶过一个貌美的媳妇。
只不过后来媳妇跑到了别人床上,使罗文宣一怒之下杀了人,逃了好几千里到了永安城才停下来。
用了个假身份骗过了王逸仙后拜入五灵宗偷偷修行,直到五灵宗落魄之后才无意间把自己的事儿说出来。
不过那时候已经没人在乎了。
三师姐方思月的身世其实是最凄惨的,尚还年幼时便与父母走散被人拐卖到了窑子,在女人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却一直在被人糟蹋。
待到二十岁时与一位行走江湖的公子一见钟情,两人私奔逃亡。方思月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已被改变,却不料等到另外一个女人出现之后,自己便被无情的抛弃了。
无依无靠,身无分文的方思月流落街头,与难民为伍,感受着苍天对她的另外一种不公。
苦熬到二十三岁时,她遇见了王逸仙。王逸仙不顾门人反对,还破例将没有修行过的她收入门下。
方思月至此开始修行。
四师兄白岩飞年纪最小,如今尚还只有十二岁。从小流落街头,与地痞缠斗,与恶狗抢食。两年前被袁文虎从城里捡了回来,拜王逸仙为师。
只不过那时的王逸仙已经堕落得不成样子,对白岩飞的传授基本是袁文虎在做。
白岩飞年纪虽小,但表现得比三十二岁的罗文宣却更加老成一些。
在他的眼睛里总是能看到一些奇特的光芒。
这四人除了白岩飞之外,与王逸仙都有着极深的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甘愿守在这个地方久久不愿离去。
他们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像王逸仙当年救他们那样,将他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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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合你胃口啊?”
白岩飞发现卫尘竟然一直没动筷子,一边惊讶的劝他快吃,一边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只鸡腿放进了自己碗里。
卫尘笑了笑,“没事,我不饿,你们吃吧。”
袁文虎焦急道,“小师弟不爱吃这些东西吗?哎呀,遭了,出门也不知道小师弟喜欢吃什么,买的都是我们喜欢吃的。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下午再进城一趟!”
卫尘给袁文虎的那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四个人大吃大喝小半年,所以袁文虎即使之前都饿怕了,也不会在对待卫尘的方面吝啬。
卫尘闻言摆了摆手,“真不用,我是真的没胃口,你们吃你们的,我先出去转转。”
说罢,卫尘也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站起了身,正欲到山上随处转转,却不想还没走下饭桌,就瞧见牌坊外面忽然来一队人。
这些人全都身披厚厚的蓑衣,头戴斗笠,腰间或是跨刀或是佩剑,样子十分神秘。
这队人中还人手牵着一匹黑马,马背上拖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咋一看,似乎是一些行商。
“你们随便找地方休息一会儿。”
这队人径直走上了山头,不带丝毫犹豫,并在进入牌坊之后便相继摘下头上的斗笠。
只见那领头之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天生一副不怒自威之像。
年岁过百,一身的戾气却丝毫不减。
犀利眼神在院中一扫而过,最终停在了卫尘的身上。
不待卫尘反应,便听身后的几位师兄弟相继喊道。
“梁师叔!”
“啊!是梁师叔来了!”
紧接着便见到众人相继跑了出去,跟一群小屁孩似的围在那老者身边。
老者脸上丝毫没有一点悦色,反而吼道,“都说了多少遍了!不叫我师叔!我不是你们师叔!”
这老者名叫梁安,正是王逸仙的三师弟,袁文虎等人的师叔。
此人在五年前与王逸仙分道扬镳之后与四师弟一起带着自己的二十多位弟子去了永安城,在那里开办了一个镖局。
从此接手一些跑镖的事务赚银子。
如今年岁已过半百的梁安依旧亲自在带着自己的徒弟们跑镖。
虽然嘴上不承认有王逸仙这个师兄,也不承认有袁文虎这些师侄,但每逢跑镖路过窝头山,他也都会跑上来看一眼。
顺便给他们这些家伙带上一些在路上买的吃食,或是在他们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给上一些银子。
“师叔又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不要叫我师叔!”
一边喊着不要叫,梁安一边回头从身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堆东西递到他们手里。
“哇!是秀怀镇的桂花糕啊!”
“还有这么大条腊肉可以吃半个月了!”
“师叔给我带了新衣裳!”
“谢谢师叔!”
“不要叫我师叔!再叫我就打烂你们的嘴!”
众人这才终于闭口。
袁文虎他们抱着梁安送来的东西乐不思蜀。
梁安视线又在一次落在了卫尘身上。
“这人是?”
梁安至两年前在这里见到白岩飞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新面孔了,也从没想过还会见到新面孔。
“额,这是我们的新师弟,叫卫尘。”
袁文虎憨憨地笑道。
“还有人拜他为师呢?”
不等梁安惊讶,梁安的一个徒弟慕天志先惊讶出声。
“啊,是啊,不过小师弟昨天刚来,还没见过师傅他老人家呢。”袁文虎尴尬地挠了挠头。
梁安冷哼一声,“没见过就更好!没见过就赶紧走!省得见了后惹得一身骚!”
卫尘只能尴尬地陪着笑。
能不能见到王逸仙,其实他一点也不在乎。
梁安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一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好像这院子不管是哪儿都看着不顺眼。
忽然想起之前这些家伙正在吃饭于是走去饭桌,想瞧瞧这些家伙都吃的些什么。
“呆在这破地方有什么用,守着他又还有什么用?菩萨都救不了的人,你们还想救?一天就吃这些东西,也不怕把......”
绕过卫尘看向桌上那一大堆鸡骨头猪骨头,还有盘子里剩下一半只猪头,梁安着实愣了一下。
这些家伙平时不都吃菜叶熬粥吗?这发了什么横财吗?
很快梁安又开口骂道,“一大早就吃这么好!你们当吃最后一顿啊!”
接着梁安又转头看向卫尘,眉头皱了皱了,嘀咕道,“又是一个怪人!堂堂一个大男人学女人涂胭脂,还抹香料。又还要拜王逸仙为师,你可知点事儿吧!”
说罢梁安大步走出院子,对自己那一大帮徒弟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起来走了!这地方看一眼就是一肚子气!不看了!不看了!”
在走出牌坊时,梁安回头看向白岩飞,老气横秋道,“今天还是不跟我走吗?”
白岩飞抱着梁安刚给的一大块腊肉摇了摇头。
梁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这梁安来得是雷厉风行,去得也是雷厉风行。
着实是把卫尘给看傻了。
心想,这世上还有这种人呢?
一晃眼,梁安那一大帮子人已经齐齐走下了山去。
只听袁文虎等人站在山头上挥手齐声喊道,“师叔慢走!”
“不要叫我师叔!!!”
一行人缓缓前进着。
梁安忽然驻足,挑头望向远处。
五年时光匆匆而过。
那座熟悉的大殿依旧傲立山巅,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已顺着他那张沧桑的老脸滑落了下来。
都是在五灵宗受过恩师几十年孜孜教诲的人,谁又不想看到五灵宗重复往日风光的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