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商民输送粮饷到边中,大部分人为了避免麻烦,都是缴纳银子了事,而非长途输运粮食。这促使朱由检不得不思考着大明漕运系统的改革。
在定都南京时,大明不需要繁杂的漕运。徐达北伐时,太祖皇帝只在汴梁修建中转仓即可供应北方所需军饷。
迁都北京后,不管是北京,还是北方九个边镇,都需要从南方输运粮食作为军饷。京城和九边每年要从南方输送到北方的粮食是400万石每年,而如今大明每年米、麦税赋收入是2577万石,占1.5成。
看似比例不高,但漕运每运送1石米就要耗费5斗米。即每年输送400万石的粮饷,就需要200万石粮食的消耗。每年无端端因为漕运输送就耗费200万石米。
加上漕运船只每船只能运送500石粮食,而海船最低能够运送1000石以上。海船运送的成本只有漕运成本的30%。
这也是朱由检下令操江水师和南直隶水师进行运输粮食的原因。但由于南直隶水师还在建设中,根本不能完全承担输送漕运粮饷的任务。而北直隶水师忙着给辽东输送粮草等物资,难以抽身。因此今年的漕运粮食,还是主要依靠运河漕运。
但朱由检必须要改革漕运,节省耗费,不能继续让漕运官兵们继续贪污本来就紧张的粮饷。
经过数日的思考,朱由检制定了大明漕运改革的方案:
京师、辽东、辽南的粮饷供应,由南、北直隶水师负责;
偏头、大同、宣府三边镇的粮饷供应由山西自行负责,北直隶支援部分;
延绥、宁夏、甘肃、陕西四镇军饷由漕运总督负责输运,设立开封、西安两个转运点,通过运河、黄河、渭水进行分段输运,陕西省负责支援部分。
正在朱由检思考着让谁担任漕运总督时,曾任太子太傅、兵部尚书、在民间有着不错治理声望的李精白,因为修建魏忠贤生祠而被东林党弹劾。
1613年中进士后,担任夏津县县令的李精白,因为豁免了原本是黄河故道的沙地田的沙地税被备受百姓称赞。虽然李精白所豁免的沙地税只有每年区区270两白银,但真真实实的减轻了小民的负担。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正如刘备所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小小的一个举动,反应的是态度和价值观。
朱由检决定通过贬黜李精白为漕运总督的方式去让他实施自己的漕运改革方案。于是朱由检让王承恩把李精白叫入宫中。
“朕要你担任漕运总督,你有什么想法?“朱由检直接开门见山的和李精白说。
“臣没有想法,只要是能为国家效力,臣必定尽力。“
“朕要你担任漕运总督,是想要你整顿漕运,你有什么想法。“
“臣认为目前的漕运,最大的问题是一是折银制度,导致输送粮食太少、边镇米价高涨;二是漕运官兵贪腐严重,必须要严格治贪,凡有贪腐者,必须严惩。“
“想法不错。但朕要对漕运进行更大的改革。从今年开始,漕运官兵不再负责输送粮饷到京城。京城、辽东、辽南的粮饷由南、北直隶水师负责,不足部分由你委托商民付费运送。
漕运官兵分为南段、西段、北段三部分。南段为目前黄河到长江的运河段,负责将两淮和南方的的漕粮输送到开封;西段为黄河到陕西华阴、山西运城,负责将开封的漕粮输送到陕西、陕西,然后由陕西、山西二省自行输送到所属边镇;北段为山西河津以北黄河段,负责输送到延绥、偏头二镇。三段分别设立三总兵,负责各自的输运事务,由你在开封调控、部署。“
“陛下,目前漕运官兵都是南方人,未必熟悉黄河水道,怕是难以在黄河上行船。“
“你从漕运官兵中挑选擅长行船的,调到西段和北段,然后再当地寻找熟悉黄河河道的当地人作为向导即可。那些不熟悉行船的,让他们做码头搬运或其他中转仓辅助工作。漕运官兵12万人的名额,你要淘汰空额和老弱后,严密查处贪腐,凡有贪腐的,不管官职高低、出身是否世家,一律罢职。
依我看,北段最多1万人就可以够用,西段最多2万人也够用了,南段保留3-5万人即可。也就是说12万人里,最多保留8万人。
在俸禄上,西段和北段辛苦,俸禄要提高,南端比较轻松,俸禄要低。“
“遵旨。“
“输送到京城的漕粮,付费给民商运,漕运官兵就不要再输送。民运必须准时抵达,运送完毕后结算费用。除此之外,漕运官兵所运送的其他漕运额,也要把3成漕运分给民运。,特别是南段,要多用付费民运。
民运船只和漕运官船一样,运送漕粮免费通行,不得查验税收。且官船、民船可相互监督、举报,凡是举报成功的,举报者获得所查处贪腐者财产的一半,作为奖励。“
“陛下,为何非要用民运,而且还要支付运费?“李精白不解。
“目前漕运官兵十二万,每年耗费200万石米作为漕运输送成本。加上押送、仓库官吏贪贿严重,朝廷每年至少损失300万石。如今分段输运,路途不远不近,民商运有能力参与。民商运自行负责运输费用、船只维修、人工费用等等。每年400万的漕粮,以每石3斗的民商运价格计算,每年运费是120万石,每年可节省80万石粮食。如果在算上裁减的漕运官兵俸禄,一年下来朝廷节省的费用就更多了,超过100万石以上。“
“陛下,如此计算,确实是民商运节省朝廷费用,但民商运有足够的船只运送每年120万石以上的粮食吗?“
“目前民商运或许没有这个能力,但循序渐进吧。你要把运输资格降低,只要有一条船就可以参加付费商运。也就是说,要把运送漕粮门槛设置非常低,只有有船就可以参与,哪怕是一条船装一半也可以。但仓库验收就要非常严格,出发时是多少石,验收时就要入库多少石,不足部分,不管是风吹雨打、翻船遭遇打劫等,都需要承运人赔付。若仓库核验不严而导致的缺失,由仓库核验官吏赔付。
等民商运的船只多了,再和较大的商家合作,让他们分别承担大部分的漕粮运输,但也要必须保留一部分给小商家,保证小商家也能够分一杯羹,不能完全由大商家包揽。“
“陛下要将12万的漕运官兵裁减到8万。这减下的4万官兵如何安置?这些人常年以运送漕粮为生,若让他们自谋生路,怕是很难。若不给他们找一条活路,怕也是影响稳定。”
朱由检一愣——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也是需要高度重视的。灭明的闯王李自成就是因为驿站裁撤失业而加入反叛军的。谁能保证这些失业的漕运官兵中没有第二个李自成?
朱由检没有说话,而是在房间中里慢慢的踱步思考。李精白也没有吭声,怕打扰了朱由检的思路。
突然朱由检想到了解决方案:
“想到了……嗯,如今辽南巡抚孙元化正在负责修建旅顺城、大辽口堡、庄口堡,需要从登莱跨海输送。这些裁掉的漕运官兵,可以让孙元化安排,帮忙做物资运送、或者码头管理等工作,实在不行,就安排他们去修城。这些人多少有行船的经验,总有他们发挥的地方。”
“遵旨。”
李精白出宫了,要去漕运总督执行朱由检的漕运改革计划了。需要朱由检操心的事情又少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