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呵,平时只会吹胡子瞪眼睛,在口才这方面比我师傅差得太远了,就这么一个小故事,绕来绕去,磨叽了大半天,让人听着直想打瞌睡。若是在艺坊讲古,你准会被人揍得满地找牙。”王剑影耐心地听独脚虁讲完香花宗的历史,笑着骂道。
“二当家文武双全,是当今江湖上少见的奇才,我是草莽之徒,哪能和他比?不过,若论口才,在香花宗,没有人比得上你母亲,她口齿伶俐,能把稻草说成金条,死蛇讲成活龙,新人入宗,都是她出面主持,说教洗脑。”
哪壶不开提哪壶,独脚虁这个混人真的是被驴踢扁了脑袋,王剑影一听,想到母亲的惨死,不禁潸然泪下。
“师傅说我的母亲是清军开枪打死的,可你含糊其词,似乎不赞成他的说法,莫非杀我母亲的另有凶手?”垂泪半晌,王剑影忽地想起一个疑点,幽幽地问。
“这只是属下的妄测,你母亲是一个有名的快刀手,袖镖百发百中,想杀死几个入室的清兵,简直是易如反掌。再说,室内空间窄小,清军想在你母亲的快刀和袖镖下完成鸟铳射击的动作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母亲此时已失去了反抗能力。当时那个入室搜查的军官姓林,是名哨长,五当家为了调查泄密之事,以一个老板的身份接近他,后和他称兄道弟。据他回忆说,你母亲确实不是鸟铳所伤,因为铅弹射入人体,入口小而出口大。”独脚虁一脸疑云。
“既然我母亲不是被清军枪杀,那师傅为何说假话呢?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王剑影皱起眉头,似是自言自语。
“这不清楚,还有一个疑点,当时我们只是通知范大等人去六鳌古城,用的都是暗语,为什么富康安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连开会的时间都拿捏得那么准。”
“照你这样说,咱们内部有奸细?我师傅也是一个可疑的对象?”王剑影吃惊地问。
“二当家若是奸细,我们还能在这里消遥自在十多年?他绝对不是,说来真奇怪,六鳌一役后,这个奸细似乎也消失了。据我和洪五当家私下估摸着,出卖香花宗的人不是三当家就是四当家,只可惜他俩都死了,因无法调查下去,这事不了了之。”
王剑影一听师傅不是奸细,绷起的神经一下子松驰下来,随之质疑:“若是三当家或者是四当家,明知香花宗大祸将至,还会往死人堆里钻?这理也说不过去呀。”
“很难说,雨夜里敌我不分,刀枪无情,不过,这事确实是蹊跷,唉。不说了,那几个二货过来过来了。”
王剑影一听,忙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佯装看书。
“属下叩见大当家。”独掌熊、独眼蛟和独耳狼入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个个眼睛贼亮,挺有精神气的,是不是入厨房偷酒喝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王剑影放下书本,抬起头,闻到酒味,忙用指尖捂住鼻子。
“你这个蠢货,也不漱漱口或啃几粒蒜头压压酒味。”独掌熊恼了,用左掌拍了一下独眼蛟的后脑,骂了一句,转脸对王剑影解释道:“大当家的话就是圣旨,谁敢偷吃偷喝?这坛酒前几年属下外出办案有功,二当家赏的,平时舍不得喝,昨夜见到兄弟们去了台湾,颇是伤感,就和这个蠢货喝了一点解解闷。”
“夜里喝一点,到了现在酒味还这么呛?只怕酒坛朝天了吧。”独耳狼阴阳怪气地反驳着。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在大当家面前煽阴风点鬼火,你丫的是何居心?”独掌熊白了独耳狼一眼,不好气地骂。
“嘿嘿,一片冰心在玉壶,我老人家是看不惯你把大当家当成三岁小孩耍。”独耳狼冷哼着。
“就是,他这个人脸皮比土墙还厚,说假话从来脸都不红,任大护法,你说,该怎样处罚他哥俩?”
“啪”的一声,王剑影把线装书甩到案几上,粉脸含霜。独掌熊和独眼蛟从未见过大当家火气这么大,心中一凛,一脸懵逼,难道自己撞在少主上位立威的刀口下?
“玩忽职守,酗酒误事,两罪俱罚,按律当斩。”独耳狼不假思索,引律定罪。
“放你娘的狗屁,独耳鬼,老子前世和你无仇,后世和你无怨,你心黑呵,给我们扣上这么大的罪名。”独眼蛟豹眼圆睁,破口大骂。
“在大当家面前爆粗口,咆哮公堂,罪加一等。”独耳狼脸一沉,有意提高嗓门。
“念在他俩酗酒事出有因,姑且饶过一回,但爆粗口咆哮公堂不至于死罪,按律禁闭三个月,以示惩罚。”独脚夔铁青着脸,俨然一个执法长老。
一开始独掌熊还是淡定,他知道独耳狼是在逗着他俩玩耍的,即使罪名成立,大当家也不一定见得喀嚓了他俩,大不了是训斥一番,但一见到独脚虁的脸很黑很黑,估摸着真的要祭起家法了,不由心慌,吓出一身冷汗。要知道,被关在黑古隆冬的山洞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不说三个月,就是十天,全身都长绿毛了,更要命的是禁闭三个月则意味着戒三个月的酒,妈的,彻底崩溃。
“这比死刑更可怕,你还是杀了我吧,与其被折磨而死,倒不如引颈受刀痛快。”
“如果是这样,不出三天我就死了。”独眼蛟也嚷起来。
“好啦,别哭丧着脸象被人挖了祖坟似的,我们是逗你寻开心的。不过嘛,不是我说你哥俩,整日嗜酒如命,烂醉如泥,万一敌人偷袭,你哥俩岂不是稀里糊涂地成为刀下之鬼?难道你们忘记了六鳌古城血的教训?你们看看人家任护法,滴酒不沾,办起事儿就是利索。”
王剑影通过师傅和独脚虁的口述,对香花宗的历史有了一定的了解,家仇国恨,象一夜热风,催熟了她这颗野果,连说话都变得老气横秋了。
“他滴酒不沾?你问他为何被别人割去耳朵的。”独眼蛟一听不服气,直人直语,就想爆猛料。
“小子,你想找死?敢在大当家面前乱嚼舌头。”独耳狼脸上现出愠怒之色,右袖一甩,几粒暗器射向独眼蛟的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