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赵,是大晋覆灭后,天下三国中最强大的国家。作为大赵都城,乾阳城也是当世最大最繁华的城池。
各国商贩遍布市廊,垂髫孩童追逐玩闹,河边妇人洗涤说笑,乾阳城中无人乞讨。
大赵的百姓安居乐业,不用为吃穿发愁之后,总会迷恋些什么。
俗话说,饱暖思YY,所以说...不要误会,大赵出名的不是烟花柳巷,而是另一种精神上的娱乐活动。
大赵的百姓闲暇时最喜欢的事,就是叫上一壶自己喜欢的茶水,再要上几叠茶楼特有的糕点,在这茶楼内,就这么待上一整天。
“大晋覆灭后,世间乱战八年。最终,我大赵将韩、魏两国赶到元江以南,雄踞元江以北。至此,兵戈入库,马方南山,天下三分后世间再无战乱!但是,战乱过后的江湖之中,又隐隐有了新的波澜。”
话音一落,刘一醉醒木拍桌,笑道:“各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说。”
“三家分晋”的历史,是茶楼说书人们最通用的素材,几乎人人会讲。但是,这刘一醉总能把这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历史故事,讲出自己的味道。也正因如此,刘一醉这的看官,向来是乾阳城中最多的。
茶楼里的看官们也基本都是熟人,听到这,都不会再刻意纠缠。
伸了伸懒腰,看官们起身,各自离去,只剩下一位少年,端坐在原地不动。
刘一醉看见少年,露出笑意,走上前去说道:“叶小哥,怎么还不走啊?”
少年看见刘一醉,撇了撇嘴说道:“老刘你忒不地道,难怪人家都叫你留一嘴。每次说书都要留个悬念,让人听了好不爽快。”
“哈哈”刘一醉闻言笑道:“叶小哥你这就不懂了,若不如此,这哪里会有这么多人专程来‘云来阁’听我老刘说书呢。”
茶楼掌柜的希望自己的小店客似云来,于是乎起了这么个俗不可耐的名字。
“唉,可惜。”少年忽然叹道。
“小小年纪,有何可惜之处啊?”
“可惜明日家中有事,不能来听书了,这下子恐怕又要落下不少精彩之处。唉,着实可惜啊。”
“叶小哥,你可少来。你已经用这方法从老刘我这骗走不少内容了,这次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少年闻言,一下子苦了脸,说道:“老刘,我不骗你,这次是真的。明日家中确实有急事,真的来不了茶楼啊。”
“哼,叶小哥你倒是说说,你能有何急事啊?”刘一醉一脸的不信,准备听听少年又编出什么借口。
“明日奉皇命,我父亲要带着我去皇宫庆祝四皇子满月。”少年正色道。
“我呸,叶小哥你越来越过分了哈,以前找理由虽说牵强,但也不至于如此夸张。那老刘我告诉你,明日老刘我也有急事,不在这‘云来阁’说书了。”
“啊?老刘你有什么事?”少年问道。
“哼,王爷请我去府上说书呢。”
“老刘你再逗我玩吧?”
“叶小哥,是你先逗我玩的。”
天色渐暗,用尽百般方法仍是没有套出明日内容的少年,只得无奈转身出门,打道回府。
走到一户府邸前,少年停下了脚步。看见迎上前来的魁梧汉子,还有他身后同样略显魁梧的少女,露出一丝微笑。
“马叔,婶子又叫幽兰姐来催你回府了?”
马畅摸了摸脑袋,老脸泛起一丝尴尬。身后的少女倒是大方地行了一礼,道了句:“见过殿下。”
“害,那婆娘,好不识大体,没见着殿下回府,我怎能先回家。”
马畅说得是一脸厉色,眼神却忍不住往自己闺女身上瞟。心里想着待会儿在路上怎么收买这丫头,毕竟这话要是传到自己夫人耳朵里,那今晚怕是要在外面住客栈了。
少年闻言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说道:“马叔你不必如此,未晞叔叔暗中护着我呢,不会有事的。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明日我可不愿看到马叔你一脸憔悴地来王府。”
“哈哈,哪里哪里。那世子你回府吧,老马我也回家了。”
说完也不待少年再说话,在众人的调笑声中,马畅红着老脸带着闺女离开了。
望着马畅的背影,少年笑了笑,转身朝府邸内走去。进入府内,少年身后的门匾上映出四个烫金大字——“忠勇王府”。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忠勇王府的唯一世子,夜怀瑜。那魁梧的汉子马畅,则是护卫王府的禁卫队长,是当今圣上亲自指派过来的。
魁梧少女马幽兰是他的女儿,也是夜怀瑜童年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只是后来两人渐渐长大,男女有别,再次见面时也没有了儿时的热切,只有象征着二人身份有别的恭敬。
“黎爷爷,我回来了。”
夜怀瑜进门后看着一个白发老者正在浇花,开心地跑上前喊道。
老者看见少年也是一笑,慈祥地说道:“怀瑜回来了?饿了吧,走,吃饭去。”
说到吃饭,少年一下子变了脸。吃饭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件苦差事,王府伙食自然是没话说。可是,从小夜怀瑜就害怕跟自己的父亲夜城待在一块儿,即使这么些年父亲从未打骂呵斥过他。可越是如此,他越觉得父亲难以接近。
夜怀瑜的父亲夜城是大赵仅有的两位王爷之一“忠勇王”,也是大赵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异姓王爷。当今大赵,另一位王爷是皇帝的同胞兄弟——“睿亲王”赵栎。
夜城在赵桓登基之前,和赵氏两兄弟有着同窗之谊。其后,五年的相处下,几人更是产生了兄弟情义。
再往后,赵桓登基,大赵却出现了玄天邪教祸乱百姓,夜城为覆灭邪教立下了头功,因此被赵桓封为异姓王爷“忠勇王”。
据说,当年夜城封王之事,在朝廷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朝中重臣纷纷上谏。但是赵桓还是力排众议,更改祖制,定下了封王事宜。
原本,夜城当年深得皇帝信任,又为赵国立下大功,位高权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可谁知,夜城封王那一年,夜怀瑜的母亲萧瑜难产离开。
自那以后,夜城就成天待在王府后院,酿酒、喝酒,不问世事,被世人戏称为“闲王”。与另一位世人尊称的“贤王”赵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城整日在后院,酿的是萧瑜自创的杏花春,喝的是隐藏在酒里的一点点回忆和温情。
“我有相思酿做酒,半壶苦涩半壶甜。”
这是当时赵桓问夜城,为什么执迷于喝酒酿酒时,夜城回答的话。
生于这样的王府,夜怀瑜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只活在自己想象之中的母亲,加上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却十分遥远的父亲,让年幼的夜怀瑜心思较之同龄人更加成熟。
夜怀瑜和府里的老管家黎山学习读书识字,跟父亲的好友,人称“剑痴”的李未晞学习武学剑术。这些年,虽然时常感到遗憾,但夜怀瑜也很知足,毕竟身边还是有很多关心照顾他的人。
和往常一般,夜怀瑜收起在外时的活泼,安安静静地吃完饭,跟父亲行过礼之后就准备离开。
“明日入宫赴宴,你莫要在外乱跑,误了时辰。”
听到夜城的声音,夜怀瑜一愣,随后小心应道:“是的,父亲。明日孩儿就在王府中跟未晞叔叔练剑,不会出门。”
夜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夜怀瑜见状,轻轻地离开了。
皇宫对夜怀瑜来说,并不陌生。
皇帝赵桓深知夜城和萧瑜的情感,知道夜城不可能续弦。夜怀瑜出生后,赵桓担心年幼的夜怀瑜无人照顾妥当,就叮嘱皇后韩栖梧把夜怀瑜接到皇宫,同几位皇子一起生活。直到夜怀瑜三岁后,学会说话走路才让他回到王府,所以,皇宫也算得上夜怀瑜的半个家。
夜怀瑜回道房间,从自己床底下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的都是对他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水晶般的项链,用蜀锦将它包好,放进准备好的锦盒,又把锦盒放在了床头。
翌日,夜怀瑜老老实实待在府中练剑,果然没有出门。
‘云来阁’里,台上的刘一醉搜寻了半天,终究没有看见夜怀瑜的身影。心理暗暗嘀咕:这叶小哥说的难不成是真的?随后又否认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能够喝四皇子满月酒的人,肯定是皇亲国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来这小茶楼听自己说书?
华灯初上,夜色微凉。在太监的引领下,夜怀瑜跟在父亲身后走进了含贻殿。
“阿城啊,你这当叔叔的可来晚了,来,自罚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