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武结束了,韩国和魏国的人马也已经离开,赵承乾也如愿拿到了会武的彩头——先祖赵胤的潜龙枪。
潜龙枪勉强算是一把神兵,但肯定不如李未晞的‘锦瑟’,大赵看中潜龙枪,并非它本身,而是它象征着大赵皇室的脸面。
兵器遗失是大赵的耻辱,光明正大拿回兵器,则是雪耻,所以之前赵承乾才会说代替大赵皇族感谢众位军士。
按理说,几人也可以顺利回乾阳城了,但是还有一件事,夜怀瑜始终没有找到答案,那就是李广善的行踪和下落。
这日,夜怀瑜又去了善元堂一次,仍然没有发现李广善的身影。倒是意外地在大街上发现了许多咳嗽、脸色苍白的路人,此外,许多医馆都已经人满为患了。
回到驿馆,夜怀瑜刚想回房间休息,就有人来通报说赵承乾在城主府等他,夜怀瑜没有停留,径直赶往城主府。
一进门,夜怀瑜就发现赵承乾脸色极其难看,吴神勇和他的幕僚跪在下方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承乾大哥,这是?”
“哼!怀瑜你不是在找哪位名叫李广善的大夫吗?不用找了,他被这个混蛋抓了。”
赵承乾说着,还踹了吴神勇一脚。
“什么?!”
事情要倒退回会武开始前数日,也就是夜怀瑜跟赵思韵去善元堂采买药材的那一天。
其实,在夜怀瑜二人去善元堂之前,李广善就已经给数批韩国军士诊断过了。当时,出于经验,李广善觉得韩国军士只是普通的水土不服。于是,开了一些调养的药之后,就打发了这些韩国军士。
可是,之后连续数日,韩国都有症状相同的韩国军士,来善元堂就诊。这下子让李广善意识到了问题,第一,往年韩魏两国水土不服的军士,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第二,韩国军士的发病症状,乍一看像是水土不服,但是实际研究起来,又略有不同。
但是,这个时候李广善只是意识到,这些韩国军士的身上,可能有什么未知的疾病。
所以,李广善除了不断地翻阅医书,与其他大夫研究解决之法,也没有太大的动作。直到会武开始的前一天,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这一天,韩国军士来得特别多,但是李广善还是能理解,毕竟明天就是会武正式开始的日子了。这些军士,都希望有一个好的状态参加会武。医者仁心,虽然这些是大赵的竞争者,但是李广善也积极地想办法给他们治疗。
等到这些韩国军士离开之后,没等李广善缓口气,善元堂又来了许多患者。令李广善深感不安的是,这些患者皆是附近的百姓,但是发病症状,却和韩国军士惊人地相同。
李广善在善元堂作为坐堂大夫已经十几年了,他确信在此之前,武元城乃至整个大赵都没有见过这种病。
这下子李广善开始慌了,他询问了其他医馆的大夫,发现这样的情况,在武元城许多大医馆都有。而这些医馆唯一共通的地方,就是都有韩国军士就诊过。
得知这件事之后,李广善几乎能确定,这种从未见过的病症,是一种疫病,而且是从未见过的疫病。
但是,他也明白,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要受到牢狱之灾甚至面临家破人亡的结局。他把此事告知给了许多大夫,希望能够与他们一起去城主府禀告此事。
可惜,没有一个人呼应他。
身在武元城,自然深知这位吴神勇城主的本性,虽然他不欺男霸女,可却是一个极度贪财的人。早在赵承乾等人进城之前,吴神勇就派人在全城强调:任何人,在会武期间,不许闹出任何事端。
稍有见识的人都明白,会武就是吴神勇发财的机会,谁挡了吴神勇的财路了,这个表面和善的城主就会让你深深地记住他的恐怖。
所以,李广善也犹豫了。
那一夜,在家中的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有勇气去城主府说出去这一切。同时,也不敢告诉妻子家人,生怕因此引起祸端。
第二日,也就是会武开始的那一天。
这一天没有韩国的军士来就诊,因为这一天是会武开始的日子,三国军士都不能缺席。
但是,这一天一大早就涌来了诸多患者,全是附近的百姓。
看着这些百姓的痛苦表情,李广善深知目前整个武元城的大夫都不会有救治之法。同时,他也明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患上这种病。
所以,最终李广善的仁心战胜了恐惧,没有告诉任何人,李广善毅然决然地来到了城主府。
当日,吴神勇正在房中搂着小妾幻想着接下来几日的财源滚滚。突然听见手下来报,说门外有一名为李广善的大夫求见。
吴神勇想都没有想,眯着眼睛骂道:“让他滚”。
最后,还是路过的吴仁义询问了一句,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吴仁义赶紧敲开了吴神勇的房门,说明了此事。
而吴神勇了解完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哼,此人肯定是个庸医,企图散布谣言,扰乱乾阳城的治安,来人,把他给我押入大牢。”
于是,李广善就如同他想象中那般,锒铛入狱,甚至都没有见到城主吴神勇的面。
随后,吴仁义还是有些不放心,询问道:“叔父,若这大夫所说是真的,那....”
吴神勇闻言露出了吴仁义前所未见的凶狠眼神,说道:“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只要会武期间不影响老子赚钱,全城的人死光了都与我无关。”
说完,正欲回房之际,猛然对吴仁义说道:“此事,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你知道该怎么办!”
吴仁义闻言,吓得连连称是,随后赶紧去旁敲侧击与李广善相关的人,发现并无别人知道。李广善的那些同行大夫,一个比一个聪明,见到有人来套话,皆是一个个假装不知。
吴神勇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可没有想到,夜怀瑜后面会执着于寻找李广善。本想蒙混过去之后,找个地方把李广善宰了,然后推脱说是山匪干的。结果,这件事最后闹到赵承乾那里去,而赵承乾又明确说,要平安找到李广善。
吴神勇忧虑了好几天,直到吴仁义给他出了个主意。
“殿下,下官真的是为我大赵着想啊!若是会武之际,我们突然爆出说武元城有未知的疫病,那三国会武势必难以举办成功。到时候,不仅我大赵为会武的投入全部白费,夺回我大赵太祖兵器的机会也就白白浪费了啊。”
“闭嘴,你莫不是以为本皇子是三岁儿童?!若事情真如你所说那般,为何不来禀报与本皇子!啊!”
“殿下明鉴啊!下官以为,殿下年幼,又是初次负责朝野之事,怕殿下一时冲动,引来陛下怒火。所以下官便决定对殿下隐瞒不报,所有罪责,下官一并承担便是!”
“混账!你是觉得本皇子无能,不能断事,需要你来代劳?!”
“下官不敢!但是隐瞒殿下一事是下官的罪责,虽处于护卫殿下之心,但确实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后果,下官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你...”赵承乾气急,但看见吴神勇这幅样子,却是无从骂起。
没错,这就是吴仁义想出的办法,以退为进。不狡辩自己抓了李广善,不隐瞒李广善所说的疫病,坦然承认这一切。只是把隐瞒的目的说成为大赵着想,为赵承乾着想。
虽然仍然有很多漏洞,但是明面上,谁也不能说吴神勇的不是。
毕竟,他的隐瞒的确达到了这些效果,至于造成的后果,却不是那么显而易见的。
“承乾大哥!”
夜怀瑜听完吴神勇的哭诉,还有跟赵承乾对话,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这样一来,很多自己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也能得到解释了。
“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追究吴城主的过失,而是尽快见到李大夫,问清疫病的情况,尽早寻找救治之法。”
赵承乾也是一时被吴神勇的隐瞒气昏了头脑,此时当然也反应过来。
“还不敢快带李大夫过来,要是李大夫有什么好歹,本皇子饶不了你!”
又对吴神勇踹了一脚,赵承乾骂道。
“是是是,下官这就带他上来。”
吴神勇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不一会儿,又亲自将李广善带上来了。
相隔多日,夜怀瑜几乎认不出眼前面容枯槁、精神萎靡之人,就是当日跟自己谈笑风生的李广善。
赵承乾见到眼前之人,再加上夜怀瑜的神色,自然也知道吴神勇隐瞒的,绝对不止他自己刚刚所说的。不过,现在的确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
“李大夫,您,还认得我吗?”
“你...你是?夜...夜公子?”
“您,受苦了!”
夜怀瑜终究没有忍住,双眼流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