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泪但觉左臂已然麻木,浑然没了知觉,但是手臂被反绑着,也不知道左臂的毒伤到底如何了。花无泪虽然醒转,但不敢声张,又闭上眼睛,去听那两名契丹士兵的对话。他们的对话虽然是契丹语,不过花无泪幼时,母亲魏玉琳曾教过他一些契丹语,说兵家作战要做到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百胜。那两名辽军士兵说的大概意思,他还是能听懂。
却听得左首的士兵道:“他们去雁门关内杀宋猪立功,又能拿宋猪的财物,却安排咱俩在这守着,老子立功不得,劫财也不得,心中很是窝火。”花无泪心中一惊,雁门关破了?却又听得那右首的士兵嘿嘿笑道:“我说你就是笨得可以,你可知道这笼中关的是谁?”左首士兵道:“不就是一个宋猪的大将么,这宋猪杀了我大辽两名良将,照我看来该将他直接砍了脑袋才是,为何留着不杀?”右首的士兵道:“你有所不知,这宋猪来头可不小,他的老爹,便是当年名噪一时的花钪。”左首士兵惊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般生猛了得!那耶律大王留着他的贱命,是要玩弄于他?”右首士兵道:“当年花钪杀我大辽多少精兵强将,可谓血海深仇,其实本来耶律大王本来就是要将他砍死,将其头带回南京城悬挂以泄旧愤。但是却被人拦住了。”左首的士兵奇道:“拦住了?耶律大王想要做的事,竟然还有谁敢拦他?”右首士兵嘿嘿笑道:“你在后军,自然不知,我可是前军,知道得一清二楚。拦住耶律大王不让他杀这宋猪的,正是文静公主。”左首士兵恍然大悟:“想来也只有文静公主敢拦他了。”
“文静公主?”花无泪心中疑惑,这所谓的文静公主是何人?为何会救自己一命?
却听得右首士兵又道:“文静公主交待了要将此宋猪关押好,你说说既然是文静公主安排的事,是不是头等美差?”左首士兵呵呵笑道:“既是文静公主的要求,那可真的头等美差。这么说来,文静公主也来了军中了。嘿嘿,我看你是见到了文静公主了吧?是不是大饱眼福?”右首士兵叹道:“不瞒你说,我知道文静公主是天姿国色,早就想一睹芳容。我听闻文静公主出现了和耶律大王在一起,顿时仗也不想打了,就偷偷地溜过去瞧,谁知道这不看便罢,一看却把我吓了个半死。”左首士兵奇道:“吓个半死?此话怎么说?”右首那士兵道:“你是不知,我看见那文静公主好生恐怖,穿了一身道袍,披散着头发,左脸满是褶皱斑纹,右脸却是个俊俏模样。你想想,这张脸一半老一半年轻,恐不恐怖,吓不吓人?”左首那士兵惊道:“都说公主国色天香,是个仙人模样,怎么会是你形容的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看走了眼?”右首士兵道:“绝不走眼,是她确凿无疑,耶律大王都对她行礼,岂能有错?”左首士兵唏嘘道:“那怎生得如此,传闻怎会有误?”右首士兵道:“这你却是不知道,我听人说她是为了潜伏去宋朝做我大辽的内应,才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哎呀呀呀,明明是个倾国倾城的公主,成了如今这模样,实在是可惜啊可惜啊!”
听到这里,花无泪脑中“嗡”的一声,几欲眩晕。这士兵口中描述的样子,天下间却只有一人。原来,这个一直神神秘秘的表姐,竟然便是辽人的文静公主!她对花无泪说贪图荣华富贵要做国师,原来是潜伏在皇帝身边做辽人的细作!这样一个细作此次做了平辽大元帅,宋军的下场原来早就可以预见。那被攻破的雁门关,想必是她这个“大元帅”放行的罢!花无泪登时觉得嘲讽至极,自己这么多日来,竟然是被这样一个人在利用着。花无泪一心想像父亲花钪一样成为宋朝的英雄人物,到头来还是在这个口口声声说不会让自己成宋朝罪人的表姐面前,败得一塌糊涂。可是,可是她明明是自己的表姐,是个宋人,但……但怎么会成了辽人的文静公主?
花无泪已无心再听两人聊下去,暗暗运起内劲来。他左臂麻木无力,全靠右手运劲,想挣断反绑住双手的绳子。但是使了几次力,那绳子反而韧劲十足,花无泪根本无能为力。花无泪心中已然想到这绳子很可能便是牛皮筋所做,看来不用利刃,定是没有办法了。
花无泪轻轻侧过身子,左手再运劲,一样东西自他背后的盔甲中缓缓露出,到了他被反绑的右手手中,那正是他的武器天涯枪。这天涯枪能伸长能缩短,枪头亦可收入枪杆之中,变化多端。花无泪那日被击倒马下后,翻滚中收了天涯枪,藏于背后盔甲之中,此番运劲,方才取出。花无泪虽然看不到天涯枪,但是天涯枪如何变化他早已烂熟于胸,右手中只是运劲,天涯枪枪头倒刺弹出。花无泪缓缓挪动天涯枪去割绑住自己双手的牛皮筋,牛皮筋本是凡物,被天涯神兵枪头倒刺划过,砰然断裂。
那本来在聊天的两名契丹士兵听见响动,扭头来看,却见花无泪从笼中一跃而起。那右首士兵长大嘴巴刚要叫喊,便被一粒小石子打穿咽喉,倒下地去。那左首士兵转身要逃,却也被一粒小石子自后脑打入,立时暴亡。这两枚小石子,正是花无泪起身便扣在手中的,一出响动,便对两名士兵施袭。
花无泪打死两名士兵,伸长天涯枪,拨开笼外两士兵的尸首寻找打开这铁笼的钥匙,果然被他找到,打开铁笼逃将出来。花无泪这才卸去盔甲,脱下内里的衬衣,去细看自己的左臂,却见左臂乌黑肿胀,那袖里箭所中的疮口仍有黑血溢出。花无泪知道那毒箭已经没入右臂肉中,伤及骨骼经脉,果然好强的毒性!花无泪伸右手按住左臂末端穴位,贯入内力,要将右臂的毒逼出。但是只是一试,花无泪已了然于胸,这右臂之毒已经深入骨髓,根本无法逼出了。
花无泪心中痛苦,眼见得那黑气缓缓地沿着右臂向上爬升,他心中一横,将天涯别在腰间,拾起地上契丹士兵的腰刀,一刀便将右臂斩将下来,登时鲜血喷薄而出。花无泪张口撕烂衬衣,简单包扎了伤口,丢了腰刀,取天涯在手,复又看了一眼地上那截乌黑的断臂,心中只得一刹那的痛苦,便不愿再去理会了。
花无泪用枪刺穿帐篷,往外看去,却见四下里都是连绵的帐篷,或大或小,远处搭了一处瞭望台,有两名契丹士兵站在台上四处张望,想必这里便是辽狗的营寨了。但四下看去,巡逻的队伍却十分稀少,营寨也十分安静,看来大部队都已经出征去了。
花无泪出得帐篷,便准备瞧准机会避过辽狗士兵警戒,离开这营寨。但是他只得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那营寨中最大的帐篷上,那帐篷位处正中,比其他帐篷华丽得多,想必便是耶律书函的营寨。
耶律书函这个小人,使暗箭伤人,断臂之仇,岂能不报?花无泪轻手轻脚地接近大帐篷,待离得进了,却听见帐篷内有人说话,却是一男一女的声音。花无泪轻轻用天涯将大帐篷刺穿一个小洞,往里瞧去,却见帐篷内四处摆着军机文案,而帐中确有一男一女,那男人便是耶律书函。而那名女人,不是一身道装的国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