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从茅屋中跃了出来。肇中雄怒道:“来得好!看你这鬼医到底是人是鬼!”举掌便向那身影拍落。只听得“啪”的一声,两人半空中对了一掌,分别落开。待那身影站定,厉芜荒这才看清,那身影乃是一个老态龙钟的驼背老头子。厉芜荒猛然一惊,这人不正是那日自己在镇上寻找马车之时,驾车刮烂了自己衣衫的那个老头儿么!这老头子便是鬼医?那毒妇人明明说鬼医便是自己的六师兄羌劲歌,六师兄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那老头冷笑道:“你自己找死,莫怪老子无情!”随即纵身而起,又跃回屋内去。厉芜荒这才去看那肇中雄,却见肇中雄身形僵滞,直挺挺地向后栽倒。肇中雄明明只是和羌劲歌交了一掌,怎可能就此毙命?厉芜荒大吃一惊,踮脚去看,只见肇中雄脸上插满了泛着光芒的银针,身形僵直,两只眼睛还骨碌碌地转着,明显是尚未毙命。那十几个天王帮的帮众见帮主一招被败,都是面若死灰,纷纷转身逃走。众病患都是哈哈大笑,嘲讽所谓天王帮便如落水狗一般。
厉芜荒不知肇中雄如何被制,心中正自惊奇,一旁的万婆婆道:“这是你们自家的“风行鬼门针”,莫非你不认得?”厉芜荒吃了一惊,道:“我……不认得……”他从未学习过玄机洞中的暗器功夫,自然是不识得,可是这万婆婆并非天机门人,她又怎会知晓?厉芜荒正欲开口问她,又是心想她这么大年纪了,见过些天机门的武功也不奇怪。正想之时,他陡然一惊,那日死在京城外树林中的那个黑得吓人的“洪雷判官”翟河川,不正是如肇中雄今日一模一样的死法?只是两人脸上插的东西,由令牌换做了银针而已。莫非翟河川是六师兄羌劲歌所杀?
这时,只见那那童子走到肇中雄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打开瓶塞,向着肇中雄张开的嘴抖落了一些白色小粉末,只听“嗤嗤”声响,肇中雄的身体竟然开始腐烂,空气中散发出一种令人恶心的恶臭。肇中雄还抖动了一会,便不动了。慢慢的他的肉身完全腐烂消失,只剩下一堆衣衫还在地上,片刻间肇中雄便从这世间蒸发,似乎从来没有他的存在一般。
厉芜荒虽然因为肇中雄毁掉了厉府,心中十分厌恶肇中雄,看他死去家仇得报,心中还有一丝快感,但是很快便换成了极度想作呕的心理,这死法之残忍,是他从未见到的。但是与厉芜荒完全不同,其余在鬼人村中的人,都似乎对肇中雄的死丝毫不以为意。倒是万婆婆反应得快,扳住柳晓茜的身子让她转过身去,是以柳晓茜并未看见这一幕。
那童子处理完了肇中雄,便道:“下一位。”前排的一名满身毒疮的男子随即站起,便往院中走去。厉芜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道:“我!我!先救我师姐!”几步抢了上来。那毒疮男子喝道:“你娘的,滚回后面去等着。”厉芜荒道:“这位兄台,我师姐中了剧毒,时日无多……”那毒疮男子喝道:“你娘的,我们哪一个不是身受重伤,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鬼人村。大家都是排队就医,岂能让你他娘的先占便宜?”言罢,便拔出刀来,向着厉芜荒。其余的人也都目露凶光,纷纷亮出兵刃。
厉芜荒知道如果自己要强行插队,这些人绝对要对自己群起而攻之,但是他背上背负的凰遐秋所中“凤凰之吻”之毒猛烈无比,自己两日来不眠不休只为救师姐性命,此刻就在眼前,就算于理不合,也岂能让与他人?他也不说话,纵身跃起,从那毒疮汉子头上越过,便要落进小院去。
厉芜荒还未落地,便听见身后风声响动,他知道定是有人使暗器袭击自己背后。师姐尚在后背,厉芜荒半空中强行转过身来,“啪啪”两声,厉芜荒只觉自己小腹一阵剧痛,两枚穿心钉已然击进自己腹中,鲜血四溅。剧痛之下,厉芜荒几欲昏阙。
柳晓茜眼见厉芜荒受伤,登时花容失色,道:“万婆婆,你快去救他。”万婆婆冷笑道:“救他的人自有人在,哪里用得着老太婆了。”柳晓茜急道:“你说什么话,除了我们哪里会有人救他。”万婆婆哈哈笑道:“小姐,老太婆便与你赌上一赌,如何?”柳晓茜见万婆婆气定神闲,登时也不再言语了,只是关切地瞧着厉芜荒。
厉芜荒将将一落地,那毒疮汉子便哇哇大叫着冲上来,举刀便往厉芜荒头顶砍落。厉芜荒连忙退开避让,那毒疮汉子几刀都被他避让开去。但是其余的人都纷纷挺起兵刃,向小院走来,都要置厉芜荒于死地。厉芜荒眼见形势紧迫,连忙大叫道:“六师兄羌劲歌救我!六师兄羌劲歌救我!”
眼见得众人便要涌上来,茅屋内突然又传出那苍老的声音道:“都给老子滚回去!老子要先救这小女娃儿!”那苍老声音一发话,众人只得停住了,忿忿不平地收回兵刃去。那毒疮男子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也毫无办法,只得随众人退了回去。
柳晓茜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万婆婆嘿嘿笑道:“小姐,怎样,老太婆赢了。”柳晓茜奇道:“万婆婆,你怎知道这鬼医会救他?”万婆婆道:“你没听见这混账小子叫他师兄么,哼哼,做师兄的,怎么可能不救他的好师弟。”
那童子向厉芜荒道:“师傅说他先救你师姐,你随我进来吧。”便领着厉芜荒进了茅屋。却见茅屋中黑暗阴沉,只得屋中一件案上点着一支蜡烛,那驼背老头儿便坐在案边,冷冷地瞧着厉芜荒。
那小童掩门退下,厉芜荒来到案边,正要开口,那驼背老头儿突然眼神一变,翻身而起,一把扣在厉芜荒的右腕上,厉芜荒只觉气息陡滞,只要驼背老头儿手上使劲,立时便能捏断自己的经脉。厉芜荒连忙道:“师兄手下留情,我是自己人!”那驼背老头儿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是谁?”厉芜荒连忙道:“我知道你是我六师兄羌劲歌,我是天机门的弟子,是你的师弟!”那驼背老头儿冷笑道:“天机门掌门凰离波死了快十三年了,你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是他的弟子?”厉芜荒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不信我,却也应该识得我这把剑吧!”随即递出胤蘅。驼背老头儿冷笑道:“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偷来的。”厉芜荒突然想起了一事,连忙道:“你那日驾车刮烂我衣衫之时,见过我那小木人儿,那木人儿是我八师兄木人杰的,你绝对认得!”
那驼背老头儿冷哼一声,随即松开了厉芜荒的右腕,厉芜荒这才松了一口气。那驼背老头儿缓缓地道:“我化妆藏了十年,确信江湖中无一人知道我的下落,你为何会知道我便是鬼医?”言语之中,已然承认自己是羌劲歌了。厉芜荒道:“这个……本来我也不知,但是遇到一个妇人,是她告诉我你便是鬼医,也是她告诉我要来这里找你的。”羌劲歌听厉芜荒如此说,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厉芜荒连忙放下凰遐秋,向羌劲歌道:“六师兄,快救救师姐,那妇人给师姐下了什么“凤凰之吻”的毒,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