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柳晓茜便回房间收拾行囊,厉芜荒在走廊等候,不多时,柳晓茜便出房来,却见她不仅带着一个包裹,竟然还将琴也给抱在手中。厉芜荒不禁好笑,道:“小茜,我们这是要出远门,你带着这个累赘可不好。”柳晓茜道:“我每日都要弹琴,我可不能放下这个。”厉芜荒笑道:“那也只能如此了,交给我拿吧。”随即便要伸手去拿那琴。柳晓茜却将琴抱住,厉芜荒道:“你自己抱着我们可怎么走?”柳晓茜道:“这是我哥哥的琴,我自己抱着就好。”厉芜荒心中失落,道:“我们怎么走?”柳晓茜道:“我们从侧门出去,现在这个时辰,不会有下人看见的。”
两人踏着月色出了柳宅,进了松林。松林中虽然大雾弥漫,道路并不清晰,但是柳晓茜却宛然视之于无物,顺畅地带着厉芜荒不时左转右转。厉芜荒奇道:“小茜,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这松林乃是奇门八卦的阵势,却是什么阵?”柳晓茜道:“这松林是哥哥布下的,名为“颠倒乾坤”。”厉芜荒道:“颠倒乾坤却作何解释?”柳晓茜道:“这个阵势会随着时辰的变化而变化,单时则为乾阵,双时则为坤阵。其实单破乾或者坤都不难,难就难在外人很难看出这个阵会变化,以为是单纯的乾坤之阵,所以才会被迷惑在这片松林中。”厉芜荒心想自己还是天机门弟子,走进来就是一头雾水,哪里知道什么乾不乾坤不坤,当真是丢脸至极。回想自己那日跟着苏洒通和荀先秀折返柳宅,是按着标在树上的标记到达,想必正好是撞见了进来时的时辰一样,自己才能顺着标记进去,还真是好运气。不过其余两次能遇见万婆婆带路,也算是运气吧。
厉芜荒道:“小茜,这阵法是你哥哥教你的么?”柳晓茜道:“是啊,以哥哥的能力,要布这个孪生变化的颠倒乾坤太过容易,我觉得好奇,也让哥哥教过我一些阵法,的确是挺有意思的。”
厉芜荒却是暗暗心惊,心想此人好生了得,日后见面,却要瞧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待厉芜荒带着柳晓茜到客栈时,已是四更天了。
一路上,厉芜荒都在苦苦思索该怎么对师娘说带上柳晓茜去峨眉的事,若是师娘问起柳晓茜是自己什么人,自己又该如何说?
但是当厉芜荒叫开客栈的门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因为伙计打开门发现是厉芜荒,便慌忙道:“这位小哥,你可总算回来了,和你同行的那几位客官等不及你,已经走啦!”
厉芜荒不由一惊,道:“什么!他们走了?”伙计道:“他们说是有要事必须得走啦,他们找不到你,没法叫上你一路,只是吩咐我说如果你回来了,就告诉你也尽快赶去先前的地点。”
厉芜荒听言,方才知道自己离开客栈之后,定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不然师娘决计不可能丢下自己一人离去。到底是什么突发情况,让他们走得这般迅速?厉芜荒复又转念一想,自己在事情突发时,竟让师娘遍寻不着,若是师娘知道他是去找自己心中的牵挂,却又作何感想?
事已至此,厉芜荒就算再想,也是没用了。师娘他们既然已经走了,他也只能速速赶去与他们会合一个办法可行了。当下厉芜荒便让伙计给柳晓茜找了一间上房,让她休息片刻明日清晨再出发。而厉芜荒自己草草吃了一点东西,便准备独自去镇上找马车,既然有柳晓茜同行,那总不能让她骑着马颠簸吧。虽然此时天色尚早,但既要赶路,那就得找一辆马车才是。
厉芜荒问了伙计在哪里有租马车的地方,便匆匆向租车处去。此时天色微亮,街上商铺都是纷纷开门打扫。厉芜荒正行间,突然一声马嘶,一架马车迎面飞驰而来,厉芜荒心有所思,待得马车到了跟前方才猛然惊觉,连忙侧身避让,但是听得“嗤啦”一声,还是被马车将外衫划破,扯了一截下来。
马车又跑了几步,那车上的马夫“吁”的一声,扯住马匹,方才停下。厉芜荒心中火起,快步到了马车前,怒向那车夫道:“你怎么驾车的,在这街上也这般横冲直闯?”车夫连忙点头哈腰地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哥息怒小哥息怒。”声音却是老迈嘶哑。厉芜荒这才看清原来驾车的车夫是个老态龙钟的驼背老头子,他本来还想发气,但是对方是个老头儿,自己的气也不好发作了。那老头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递了上来,道:“小哥息怒,车内是老身的女儿,老身的女儿病了,老身急着去找医师,因此冲撞了小哥,可是对不住啊,老身只有这点银子,小哥拿去买套新衣,可好?”
厉芜荒见对方是个老头儿,已无心与他争执,便摆手道:“罢了罢了,你银子还是留给女儿看病吧。快走吧,病人可耽搁不得。”那老头满脸堆笑,道:“谢谢小哥,谢谢小哥。”将碎银子收了。厉芜荒转身正要走,却听见“嘚”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马车下。厉芜荒回头一看,正是那日自己下山前木人杰交与自己的那个小木人。衣衫被划烂,自己转身动作一大,那放在衣衫内袋中的小木人便落了出来。
厉芜荒正要去捡,那车夫竟然快他一步,一步从车上落了下来,俯身拾起那小木人,转向厉芜荒递过来,笑道:“这小木人可精致得很啊,可是小哥你的?”厉芜荒拿过木人,道:“这也不算是我的,是我师兄的……”随即话锋一转道,“你女儿不是病了么,我都不要你赔衣服了,你还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还不快去看病?”那车夫老头呵呵笑道:“是,是。”踏上马车催马而去。
厉芜荒瞧着那远去的马车,微皱眉头,他心中似乎觉得有些什么异样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一阵轻风拂来,将他的破衫荡起。厉芜荒但觉自己的样子好笑极了,心想还是赶快去买件衣服穿吧,不然这样子,可得被人笑死了。
厉芜荒转身又走出两步,方才陡然惊觉,那老头儿明明瞧来老态龙钟几乎随时都快入土的样子,但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竟然比自己还先拾起小木人。那老头儿明明是身手矫捷,哪里是个病态老人!厉芜荒这才又转过身来,去瞧那马车,但那马车早就去得远了,哪里还瞧得见。厉芜荒心中登时不觉好笑,就算这老头儿不是常人又如何,江湖中隐于野的高手大有人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厉芜荒找到马车之后,又备了些干粮,便带回客栈去接柳晓茜。厉芜荒叫起柳晓茜,不好意思地道:“小茜,我知道你不过休息了一两个时辰,但事出紧急,也不得不开始赶路了,实在是抱歉。”柳晓茜微笑道:“你说哪里话,明明是我给你添了麻烦,你不嫌我跟着你心烦就好了。”厉芜荒却是心觉好笑。柳晓茜跟着他,厉芜荒也不知道要高兴多久,哪里可能会烦了。
两人乘上马车,车夫催马顺着街道走了不远,却听见人声嘈杂,马车也停了下来。车夫道:“客官,前面围着人,可得等一会儿。”厉芜荒不明所以,掀帘来看。却见街道上围着一群人,将街道也堵住了。细一看去,人群中却有两名男子正在扭打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