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常去上课，李子韵尽量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可临走进教室的时候还是紧张得手脚直打哆嗦，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看。
然而，这完全是她心里作用。因为何丽上午没课，根本没来学校。
心惊胆战地过完了一个上午，何丽下午才过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找李子韵沟通。何丽脸色比李子韵好不了多少，明显前一晚没睡好，吩咐李子韵在自己对面坐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反复斟酌后，底气不足地说：“本来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你是我带的这个班里的学生，成绩又怎么好。”她顿了顿，犹豫着说：“我昨天看到，你和穆先生……他不是你父亲吗？”
李子韵从进门就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很有气势，梗着脖子说：“没错呀，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
没想到她这么毫不避讳，何丽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就算不是亲生的，他也是你父亲。而且你这么小？怎么可能。”
李子韵嘟囔，“没什么不可能。我们又没怎么样，只不过是他对我特别好。”
“可是这不正常，你知不知道你很年轻，你才多大，你现在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何丽的态度很强烈。
李子韵的态度也同样强烈，“我不知道什么爱情不爱情，我只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对我好多久我就喜欢他多久，对我好一辈子我就喜欢他一辈子。就算不是爱情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穆谦和他一定会一直对我好的。”
何丽觉得没办法跟李子韵沟通，扶着额头说：“万一你或者穆先生将来不这么想了呢？”
李子韵说：“不会的，我了解穆谦和，他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自私，可以为了自己背叛全世界。我和他都怕孤单，都怕一个人，都怕失去。他不会离开我的，我更不会。”
“你……”何丽说话有点打结，正好办公室里进来了其他老师，她停下来，转着笔沉思。等那位老师重新走出去，她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看着李子韵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太突然了，我自己都调整不过来。我只想说你最好自己考虑清楚。”
李子韵闷声“嗯”了一下，转身出了办公室。可是出办公室之前，听到何丽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很惋惜地口吻，听得李子韵心口一震。
晚上的时候穆谦和打电话过来，李子韵提到这事儿，穆谦和笑着说：“她也打电话跟我聊了两句，还真是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李子韵紧张起来，“你们聊什么？”
“嗯……”穆谦和说：“不告诉你。”
“那她有没有把我说的话说给你听？”
穆谦和想了想，“没有啊，你说什么了？”
李子韵放了心，“没什么。”
穆谦和笑。
挂掉电话，李子韵开始思考何丽提到的那个问题。自己知道什么是爱情吗？听说爱一个人总是患得患失，总是希望表现得好一点，怕失去，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思。这些症状她似乎也有，所以，李子韵想，自己应该还是挺爱穆谦和的。
爱？
穆谦和？
一意识到这一点，李子韵就懵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忽然没了勇气。甚至想不明白对着何丽，自己是怎么说出那番惊天动地的话的，竟然也不害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和何丽的一场辩驳花掉了李子韵的勇气，她又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起来。
心想着，要不再等等看吧？等到确定穆谦和也是爱自己的，她在动心也不迟。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
离中考没有多长时间了，初三学生开始大面积的集体复习，补课，模拟考试。原本一个星期好不容易等来的一个周末也被改成了上课。
李子韵回家的次数直线下降，再加上手机再次被没收。她和穆谦和之间的互动变少，两个人偶尔碰面了，说话竟然开始拘谨起来。
有时候长大不一定就必须经过多长时间，不需要经受多少经历，只需要一个念头地转变而已。李子韵短短一段时间下来竟然可以从大局思考事情，经过一堆模拟试题的运算，性子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很穆谦和都需要冷静。
她故意避着自己，穆谦和不是没感觉，但却任着她来，好似她想怎样，他就配合她怎样。
直到知道李子韵填报的学校后，他才有了异议，沉着脸坐在李子韵对面，一副要吃人的恐怖表情。
李子韵无辜地坐在他对面搅手指，她原本没想过要报全市离家最远的学校。等报完了再一查才知道那学校和这栋别墅竟然正好一南一北位于全市两头。
穆谦和沉着声音问：“你报的哪所学校？”
“你不是知道吗？”李子韵报了学校名字。
穆谦和说：“如果是你报错了，我可以让人改过来。”
李子韵逞强说：“没报错。”
穆谦和气得不轻，“我只知道那所学校不是最好的，却是最远的。你偏偏报那所学校，是在躲我？做得太明显了！”
其实学校的远近并没多大关系，高中普遍一个月一次休息。她回家自然也是一个月一次。学校的远近只不过是让她在回去的路程存在一个小时和几个小时的区别。但她知道，这并不仅仅是地理上的距离，而是她和穆谦和心理上的具体。李子韵觉得自己很想哭了，她并不是故意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穆谦和起了身，在李子韵面前来回走动，心烦地说：“我们原本不是好好的吗？那样不是很好？”
“就是太好了。”
李子韵缺的就是安全感，这东西就算穆谦和有再大的能耐也没办法给她。这是她自己心理上的问题，得她自己克服，穆谦和只能在一边配合。
但现在的情形是，她在躲他。
穆谦和有些烦躁，说：“小韵，我往你走一步，你却往后退两步，我们这样永远都没有进步的。”
李子韵管不得这些，照常躲得远远的。
中考之后是很长时间的假期，李子韵回家后的两天，穆谦和正好在省外有个会议，得出差三四天。
然而等穆谦和出差完回来，李子韵已经不在家了，桌上留着张纸条说是她约了同学出去爬泰山，大概要玩半个多月才回来。
穆谦和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单手叉腰站在原地吐气，气得恨不得想把屋子拆掉。
说是出去玩半个月，李子韵最后差不多出去玩了一个月才回来。要不是电话能打通，穆谦和要以为她失踪了。
和席行几个爬完山回来，李子韵心情貌似好了不少，但面对穆谦和时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接下来一个多月假期，李子韵也很少待在家里，不是去那位同学家玩，就是去这位同学家睡觉，聚餐，送别……各种各样的理由。
总是见不到人，穆谦和回别墅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