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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黄潜善佞言杀陈东 张邦昌孤忠让皇位(上)

依依客馆夜燃膏,子夜羁愁无处逃。闲炷炉香听夜雨,快斟杯酒读离骚!

——第七十回诗引

开篇诗道罢,书接前文。且说宋钦宗平复太学生事件,以为金兵不复再来,便将徽宗接回东京。李纲建议殛应备战,钦宗不以为然。投降派大臣正嫌李纲留在京城碍事,便借由将李纲撤职,贬谪到南方蛮荒之地。李纲前脚出京,完颜宗望立时得知其信,便又催动人马向南疾行,很快兵临东京城下。钦宗这才知道上了主和派大当,急遣使往南,复召李纲回京。待天使追至之时,李纲已远至于长沙,距东京汴梁数千里外矣。当下接受诏旨,立即就地组织万余湖南勤王军,向北驰回东京救援。只是可惜!李纲引军尚未到达襄阳,东京便已沦陷矣!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军攻陷东京,宋钦宗与太上皇子父二人面缚投降。金军在东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昔日繁华无比之东京城旬日间便成一片废墟。书中暗表,若论西元十一世纪之东京汴梁开封府,乃是整个世界上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经济最繁荣,并最具现代意义城市。北宋东京同当代城市类似,住宅与商肆错落交致,临街店面生意兴隆,商业气氛十分浓厚。北宋后期东京汴梁城市人口已有二百五十万之巨,西亚巴格达号称世界贸易转运中心,亦不过三十万人,而在欧洲当时根本没有超过十万人城市。当真是“金人一炬,可怜焦土”,此皆乃朝中通敌奸贼与金人合力之丰功伟业也!

西元一一二七年,靖康二年四月初一日,金军挟持宋徽宗、钦宗二帝,并皇室、宗戚男女,部分文武官僚,共三千余人北去。北宋王朝所用礼器、法物,教坊乐器及八宝、九鼎,以及浑天仪、铜人、刻漏、天下府州县图,皇宫侍女、戏曲伶人、技艺工匠、娼妓等辈,外加从东京抢掠大量金银财宝,全部携载而去。临行之前,金军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二帅册立宋朝宰相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令其统治黄河以南地区。河北、河东之地,则由女真贵族据为已有,此便中国历史上所谓“靖康之耻”,最为臭名昭著者也。金军俘掠徽、钦北去后,宋徽宗第九子赵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在外负责组织援军救援东京,故此侥幸得免,飞马南遁,并于五月初一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并非江苏南京也)即位登基,改元建炎,是为宋高宗。即位后起用李纲为相,复于五月初十又召太学生陈东入朝,委以重任。那宋高宗亦是个颇有胆魄的皇帝,无奈早被金国铁骑吓破(史说被吓得阳痿,故终生不能生育),不敢果真坚决抗金,对李纲“恢复中原,直捣黄龙,迎回二帝”主张并不感冒,暗地与黄潜善、汪伯颜等佞臣谋划逃亡东南,八月十八日便罢免李纲相印,仅为七十七天之久。

陈东爱好上书习性不改,复上书请求留用李纲,并请罢免黄潜善、汪伯彦等一班小人奸臣,宋高宗不答。陈东又请宋高宗亲征以迎回二帝,对不图进取将领予以治罪以振作士气;车驾应北返东京,而非南下金陵,宋高宗又不应。适逢又有布衣平民欧阳澈上书,建议改革政治,抵抗金兵,斥免黄潜善等人。黄潜善则以佞言激怒高宗,说如不杀陈东,又会有鼓动众人伏阙上书之事发生。高宗遂与黄潜善密谋,于建炎元年八月二十五日将陈东与欧阳澈弃市。一代学生运动杰出领袖、伟大爱国者、民族英雄陈东,就这样魂归天国!七年之后,亦即绍兴四年,高宗复又追赠陈东为朝奉郎、秘阁修撰,赐钱五百缗、祭墓田四十顷。

说话的!你因何说那赵构本来是个有胆之人,却被金人吓破?此乃事出有因,并非信口开合也。史说赵构天性聪明,知识渊博,每日能读诵书籍千余言,博闻强记。当完颜宗望首次兵围汴京,并向钦宗索讨宗室人质之时,诸王皆不敢往,惟有康王赵构前来朝见,坚决自请前往道:“金人既定要亲王作人质,臣为宗社大计,岂能辞让耶!”赵桓闻听大喜,遂派其与宰相张邦昌前往金营。张邦昌担心此番有去无回,赵构正色答道:“国家危难之时,就是以身殉国,亦死得其所也!”乃出城前往金营。张邦昌大为佩服,自愧不如康王胆色。

完颜宗望将赵构扣留在金营十余日,赵构对金帅毫不畏惧。二月,京畿宣抚司都统制姚平仲夜袭金营,金人责备宋朝使臣背盟,张邦昌十分恐惧,伏地痛哭,赵构却不为之所动。完颜宗望感到诧异,由此以为赵构不是真正皇子,于是命宋廷更换五皇子肃王赵枢。肃王到金军大营,未待宗望开口,便连忙许诺割让三镇之地。由此张邦昌进为太宰,与肃王在金军大营为质,赵构得以回朝。当年冬金兵再次南侵,康王奉兄长钦宗赵桓之命出使金营求和,在河北磁州却被守臣宗泽劝阻留下,得以免遭与父兄一同被金兵俘虏。金兵再次包围开封时,赵构受命为河北兵马大元帅,率河北兵马救援京师,但却避开金朝大军,移屯北京大名府,继又转移到东平府,眼睁睁看着金军向南渡河包围东京开封,而不发一枪一矢。故此金兵俘徽、钦二宗北去,赵构南逃应天府,复又放弃中原逃到扬州,是将胆子吓破了也。

且说金朝两渡黄河,终克汴京,皆乃郭药师为其立下汗马功劳。但在灭亡北宋之后,完颜宗望所做第一件要事,便是找借口罢了郭药师军权,并夺其常胜军归为己有。其后郭药师经历《宋史》、《金史》皆未记载,似乎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但在《大金国志》、《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等笔记散史之中,倒可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靖康之耻五年之后,亦即是大金天会十年秋,郭药师时为平州太守,不知因何故被下元帅府狱,不久获释,但家产尽为左副元帅完颜宗翰所得。对此《大金国志》评曰:“大金虽以权宜用之,其心岂不疑之哉?始夺其常胜军并器甲鞍马散之,继夺其家财没入之,药师得不死幸矣。”由此便知郭药师未死,但从此就不见载于史籍。郭药师有子名郭安国,倒是在金朝做了大官,累迁奉国上将军、南京副留守。贞元三年南京大内失火,郭安国及留守判官大良顺各被杖责八十,削三级官职。郭安国性轻躁,本无方略。金国海陵王完颜亮将伐南宋,以为其乃将门之子,故擢拜兵部尚书,领武捷军都总管,前部先锋大将。郭安国提前吹奏:“我若捉住赵构,置之何地?”海陵王大喜道:“置之寺观,严兵守之。”其后完颜亮遇弑,郭安国为部将所杀。

按下宋金交兵,复说西夏。元德八年三月,夏国主李乾顺乘金兵进攻宋朝之机,便派兵将原来宋朝在西夏边境修筑城堡陆续攻占。又据金朝此前对夏国许诺,进占天德、云内、武州及河东八馆地带,以及宋边境震武城。又攻占宋朝西安州、麟州建宁砦、怀德军,乘胜攻克天都寨,围兰州,大肆掳掠后撤军而还。不久金将完颜宗弼派兵强占天德、云内等州,李乾顺遂遣使至于上京黄龙府,向金朝提出质问。西元一一二七年,西夏改元正德,是年三月金朝与西夏划定疆界,将陕西北部约数千里之地划给西夏,以此作为天德、云内等地抵偿。北宋灭亡后,南宋高宗于正德二年两次遣使与夏国通好,李乾顺都无回应,并出兵攻占宋定边军与德静砦。正德六年,下令停行宋朝所赐历书。八月听到金朝集兵云中,恐将进攻西夏,遂遣使至川陕宋朝军中,表示愿与宋朝通好,其后复又发兵攻占西宁。大德三年四月,南宋朝西安知州任得敬投降西夏,李乾顺擢任得敬为静州防御使。大德四年九月,李乾顺遣使携带重金到黄龙府,金国将乐州、积石州、廓州等三州割让给夏国。至此,李乾顺取得湟水流域之地,夏国疆域前所未有广阔。西元一一三九年,西夏大德五年,六月初四日,李乾顺卒,终年五十七岁。谥号为圣文皇帝,子李仁孝即位,是为夏仁宗。

此时云南大理国主乃是宣仁皇帝段誉,便是金庸武侠名著《天龙八部》中那个莫名其妙学会北冥神功、凌波微步及段氏六脉神剑之好色之徒也。大理自通海节度使段思平立国,较之北宋建立尚且早了三十一年,至宋太祖开宝二年,第四任国主段思聪卒,在位十七年,子段素顺继立。其后大理东部延众镇长宗奇、求州首领代连弄兔发动边乱,攻陷糜乃三邑。段素顺派皇叔、布燮段子标为帅,都监长驸马、布燮段彦贞为先锋,统军平定边寨,诛代连弄兔等人,同时讨伐郎羽、阿房、田洞,会集三十七部首领在石城会盟。当时赵匡胤南征,以手中玉斧划大渡河为界,说道:“此外非吾有也。”于是大理国得以保全。段素顺笃信佛教,刺文著述《传灯录》开科取士,以和尚读儒书者应考,称为“释儒”,官吏多从释儒中选任。段素顺在位二十四年驾崩,其子段素英在位十三年,无所作为,死后侄儿段素隆继位。

段素隆不乐为帝,禅位为僧,首开皇帝禅位为僧先河。侄儿段素真继位,其后亦禅位为僧,孙段素兴继位。段素兴性好游狎,又好大喜功,广营宫室于东京昆明,多植花草,于春登堤上遍植黄花,名绕道金棱,云津桥上种白花,名萦城银棱。每至春月挟妓载酒,自玉案三泉,溯为九曲流觞。男女列坐,斗草簪花,昼夜行乐,据说素馨花即因其而得名。段素兴喜欢花草,日子过得风流快活,因有花遇歌则开,有草遇舞则动,于是令歌者傍花,舞者傍草。是时高氏为相国,遂废段素兴,拥立段思平玄孙段思廉为帝,皇位复又回到段思平一系。段思廉继位,高氏以拥立之功凌驾于诸姓之上。杨氏势衰,遂铤而走险,杨允贤公开叛乱,段思廉请岳侯高智升出兵灭之。至是高氏益盛,占据整个鄯阐府辖境,高智升为鄯阐侯,又获赐王室直辖领地白崖、茹甸两镇,王室实力更加削弱。段思廉在位三十一年,曾将兵败逃入大理两广蛮酋侬智高斩首以献北宋。其后禅位为僧,其子段廉义继位,高智升渐渐攫取全部权柄。宋神宗元丰三年,大理广安四年,杨允贤子杨义贞再度发动政变,杀国君段廉义而自立,改元德安,号广安皇帝。高智升派子高升泰带兵讨逆,诛杨义贞,拥立段廉义侄子段寿辉,自任布燮(宰相),以儿子高升泰为缮阐侯。自此高氏父子在大理国权倾朝野,搞得段寿辉及其继任段正明都怕,先后避位为僧。大理段氏从此沦为高氏傀儡,直至亡国。

宋哲宗绍圣元年,高升泰废段正明,拥立其弟段正淳为大理皇帝。由此高升泰自立为王,世称高国主。段正明帝号为保定帝,《天龙八部》用其原名原号,未作任何改变。高升泰两年后病卒,临死前要其子高泰明将政权还给段氏,于是段正淳承接皇位,正式亲政。由于段氏政权一度中断,故从段正淳起,大理国史称“后理国”。段正淳在位期间,高氏虽然还政,然而在朝廷仍有很大势力,历代宰相皆出自高氏之门,段正淳最后亦逊位为僧,让位给其子段誉,死后谥号为文安帝,庙号中宗。北宋徽宗大观二年,段誉接替其父段正淳为帝,是乃大理国第十六代国王,直至南宋高宗绍兴十七年禅位为僧,在位长达三十九年,是后理国诸王中在位时间最长者,死后谥号宣仁皇帝。段誉是个有所作为君主,深明与宋朝建立友好关系是立国之本。尽管宋朝与大理国由于宋太祖不暇远略有所疏离,然而大理国仍然一直向宋朝称臣。段誉特别重视与宋朝联系,入贡大理马、麝香、牛黄、细毡等土特产,还派幻戏乐人到宋朝表演,深得宋徽宗礼遇,册封其为金紫光禄大夫、云南节度使、大理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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