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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韩侂胄乏帅终遭败 金章宗有将定北边(上)

南宋词家怀国恨,临终示儿叹陆游;遗憾多病辛弃疾,老死稼轩志未酬!

——第八十七回诗引

开篇诗道罢,书接前文。且说一代文豪词宗辛弃疾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终于含恨而逝。列位看官!举世皆知那辛弃疾乃是词作大家,且首创豪放词宗,与苏轼合称“苏辛”;却不知辛弃疾枪法超绝,号称辛家枪,乃与岳家枪、杨家枪齐名,竟是个武功高手也。辛弃疾生在济南,乃属伪齐及金国治下,但怀故国忠义,更具燕赵奇侠之风。便在金主完颜亮大举南侵之时,后方汉族人民由于不堪金人严苛压榨,奋起反抗。辛弃疾时年二十一岁,便聚集起志同道合者两千人,参加耿京起义军,并担任军中掌书记,亦文亦武。

耿京亦是济南人,农民出身,比辛弃疾大十岁。因金主完颜亮一路烧杀抢掠,中原百姓不堪其扰,耿京等人尤其不堪金朝繁重赋税,遂揭竿而起,联络李铁枪等六人,转入东山,竖起抗金大旗,队伍扩至百余人,攻克莱芜、泰安等地。不久蔡州贾瑞领众来归,耿京将部众分为诸军,义军迅速发展,不久即聚众数十万人。是时王友直起兵大名,也表示愿意受其节制。耿京遂自称天平军节度使,节制山东、河北诸路抗金义军,一时声势浩大,给金人以很大威胁。绍兴三十二年正月,耿京率众收复东平,恰逢金军进攻两淮,于是派遣诸军都督提领贾瑞、掌书记辛弃疾等人奉表南下,向朝廷投诚请封,并愿南北呼应,夹击金兵。宋高宗嘉其忠义,任命耿京为天平军节度使,知东平府兼节制京东、河北路忠义兵马;义军将领被补官者近二百人。然而就在辛弃疾前往临安时,义军将领张安国被金国收买,背叛义军将士,并在海州杀害耿京。不久辛弃疾回到海州,归来途中听到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所杀、义军溃散,便率领五十余人袭击数万人敌营,直冲到中军帐外叫阵,以辛家枪法扎张安国数十枪,最后反背一枪将张安国抽于马下,立马锁带出营,数万军兵皆作旁观,无人敢挡。当年赵子龙大战长坂坡出入于曹阵之中斩将夺槊,亦不过如此。辛弃疾将叛徒擒拿带回建康,交给南宋朝廷处决,终为耿帅报仇,继而率部投宋,领导义军继续抗金。

辛弃疾以其惊人勇敢果断,因而在诸路宋军中名重一时。宋高宗便命其为江阴签判,从此开始仕宦生涯,当时年方二十五岁,与岳飞投宗泽时同岁。辛弃疾初到南方,对南宋朝廷怯懦畏缩不甚了解,宋高宗赵构又曾赞己英勇,宋孝宗也一度表现出想要恢复失地、报仇雪耻锐气,故其前期屡上奏章表述北伐建议,著名者有《美芹十论》、《九议》等奏议。尽管奏书在当时深受称赞,广为传诵,但朝廷反应冷淡,只是对辛弃疾实际才干很感兴趣,于是先后将其派到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担任转运使、安抚使,治理荒政、整顿治安。辛弃疾虽然干得很是出色,但深感岁月流驰,壮志难酬。辛弃疾因是北人,豪迈倔强性格与临安官场格格不入,且是归降之人身份,官职最高时亦只为从四品龙图阁待制。

淳熙七年,辛弃疾四十一岁,再次任隆兴知府兼江西安抚使,便在上饶建设带湖新居庄园,安置家人定居。高处建舍,低处辟田,并对家人说道:“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故将庄园取名为“稼轩”,并以此自号稼轩居士。由于遭受弹劾官职被罢,带湖新居正好落成,辛弃疾回到上饶,开始闲居生活。此后二十年间,除有两年一度出任福建提点刑狱、福建安抚使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闲居。绍熙五年夏,辛弃疾又回上饶,经营瓢泉庄园,决意“便此地结吾庐,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在瓢泉游山逛水、饮酒赋诗、闲云野鹤。瓢泉田园恬静,灵感翻飞而歌,由此写下大量描写瓢泉四时风光、世情民俗及遣兴抒怀诗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辛弃疾对瓢泉山水风物可谓一往情深。庆元四年,辛弃疾被授予主管冲佑观,其实亦属闲职,不耽误乐山好水。直至六十四岁高龄,复被七十八岁陆放翁所荐,这才又回朝堂,本思金戈铁马,未料终成遗恨。

按下辛弃疾不提,复表韩侂胄发动开禧北伐。大战之前,先说韩侂胄其人往事,作为开篇。绍熙五年太上皇宋孝宗病逝,宋光宗与父亲素来不和,以患病为由拒绝主持丧礼。朝野内外对此议论纷纷,知枢密院事赵汝愚与韩侂胄、殿帅郭杲等人谋议,发动宫廷政变,迫使光宗退位,拥立皇子赵扩为帝。韩侂胄因是吴太后外甥,被遣往慈福宫,密告谋议。通过慈福宫内侍张宗尹、重华宫提举关礼,先后向吴太后进言,终于取得吴太后支持。赵汝愚又命郭杲率殿前司进驻大内,进行军事布置,控制皇宫。吴太后在宋孝宗灵前垂帘,以太皇太后名义宣布光宗退位,由太子赵扩继位,史称宋宁宗。韩侂胄本欲借此定策之功,获取节度使之职。但赵汝愚却认为外戚不可言功,韩侂胄只升一阶,授为宜州观察使。韩侂胄对赵汝愚怀恨在心,因兼任枢密都承旨,逐渐获取宋宁宗信任,伺机打击赵汝愚。

宋宁宗即位后,赵汝愚升任右丞相,以独相身份执政。引用理学人士,推荐朱熹为皇帝侍讲。当时朱熹多次进言,认为应厚赏韩侂胄,而不让其参预朝政,但赵汝愚却不以为意。右正言黄度欲上疏弹劾韩侂胄,却因谋划败露被贬斥出朝;朱熹、彭龟年又先后攻击韩侂胄,也都遭到贬官。韩侂胄进拜保宁军承宣使、提举佑神观,但对赵汝愚怨恨却日益加深。当时知合门事刘弼因未能参与绍熙内禅,也对赵汝愚心怀不满。二人合谋,韩侂胄遂通过内批,将监察御史吴猎免职,任命亲信刘德秀、杨大法、刘三杰为御史,逐渐控制言路。又将参知政事京镗引为同党,共同对抗赵汝愚。庆元元年,韩侂胄指使右正言李沐奏称赵汝愚以宗室之亲担任宰相,不利于社稷安定。宋宁宗遂免去赵汝愚丞相之职,外放为福州知州。太学生杨宏中、张衟、徐范、蒋傅、林仲麟、周端朝上疏保救赵汝愚,结果皆遭编管处置。当时朱熹、彭龟年、黄度、李祥、杨简、吕祖俭等人皆因攻击韩侂胄获罪,多达数十人众。

赵汝愚罢相后,韩侂胄升任保宁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并通过荐用亲信手段掌握实权。乃指称理学为伪学,言官何澹、胡纮弹劾赵汝愚放任伪学泛滥,并有十项不逊之罪。赵汝愚又被贬到永州,途中因病在衡州停留。衡州守臣钱鍪在韩侂胄指使下对赵汝愚百般窘辱,致使赵汝愚暴病而死。宰相留正因曾与韩侂胄不睦,被刘德秀劾以引用伪党,罢相贬出朝廷。韩侂胄加授开府仪同三司,言官为迎合韩侂胄,纷纷大肆攻击理学,但因畏于清议,皆不敢公然指斥理学领袖朱熹。韩侂胄遂提拔沈继祖为御史,弹劾朱熹十大罪,宋宁宗遂免去朱熹一切职务。刘三杰入宫奏对,称伪党已演变为逆党,韩侂胄表示认同。宋宁宗遂下诏严禁理学,并在王沇奏请下订立《伪学逆党籍》,赵汝愚、留正、朱熹、彭龟年、杨宏中等五十九人列名籍上,史称“庆元党禁”。当时施康年、陈谠、邓友龙、林采皆因攻击理学而久任台谏官,张釜、张岩、程松也因此升为执政。庆元四年,韩侂胄进拜少傅,封爵豫国公。

庆元六年,韩侂胄进位太傅。当时婺州布衣文人吕祖泰上书朝廷,认为不可封禁理学,并请皇帝诛杀韩侂胄,以周必大为宰相。韩侂胄大怒,将吕祖泰施以杖刑,流放于钦州。言官为迎合韩侂胄,纷纷弹劾周必大培植私党。韩侂胄执政后,光宗朝被排斥主战官员再被起用。陈贾任兵部侍郎,吴挺子吴曦任四川宣抚副使,辛弃疾也出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在宁宗、韩侂胄决策伐金过程中,辛弃疾起到重要作用,只是可惜未等到出师其命已终。开禧元年,进士廷对也上言“乘机以定中原”,宁宗、韩侂胄在朝野抗金声中,决意发兵。韩侂胄加封平章军国事,总揽军政大权,下令各军密作行军准备,出朝廷封桩库金万两以作军需。命吴曦练兵西蜀,赵淳、皇甫斌准备出兵取唐邓,殿前副都指挥使郭倪指挥渡淮。开禧二年四月,郭倪派武义大夫毕再遇、镇江都统陈孝庆定期进兵,夺取泗州,金兵闭城备战。毕再遇建议提前一日出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陈孝庆领兵佯攻西城,毕再遇却自东城杀入,金兵败溃。毕再遇树起将旗向城中喊话道:“我大宋毕将军也,中原遗民可速降。”城中汉官出降,宋军收复泗州。郭倪授毕再遇刺史,毕再遇力辞道:“河南八十一州,今攻下泗州两城就得一刺史,以后何赏?”乃不受职。陈孝庆攻下虹县,江州统制许进攻下新息县,光州义军攻下褒信县,宋军连胜。五月间,韩侂胄请宁宗正式下诏,出兵北伐。

韩侂胄出兵伐金,推荐陈自强担任左丞相,苏师旦为枢密院都承旨,辅佐指挥军事。解除伪学逆党籍,重新任用在籍官员,争取一致对外。韩侂胄拟用广帅薛叔似统帅淮西军兵,薛叔似拒不赴任;又命知枢密院事许及之守金陵,许及之亦不出守;调任丘崈为江淮宣抚使,丘崈辞不受命——皆为贬黜道学领袖朱熹,并行党禁故也。因见将帅乏人,宁宗竟然下诏,命朝内外举荐将帅边守。邓友龙主张北伐,便用为两淮宣抚使。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吴曦仍为副使。伐金主力军分为两路,分布于江淮、四川两翼。其实在韩侂胄部署北伐之时,宋军中已出了内奸。早在宁宗下诏伐金前一月,吴曦已在四川阴通金朝,图谋叛变割据。派遣门客前去金营,密约献出关外阶、成、和、凤四州,求金朝封其作蜀王为交换。宋出兵伐金,金朝指令吴曦在金兵临江时按兵不动,使金军东下无西顾之忧,便密许吴曦作蜀王。韩侂胄日夜盼望四川进兵,陆游亦发诗翰多次催促,吴曦只是不理。金蒲察贞领兵攻破和尚原,守将王喜力战,吴曦下令撤退,宋军败溃。吴曦焚烧河池,退军青野。兴元都统制毋丘思领重兵守关,金兵到关之时,吴曦却便下令撤防。毋丘思孤军不敌,终至金军陷关。

吴曦秘密接受金朝诏书、金印,欲作蜀王,示意四川宣抚使程松离去,程松只得兼程逃出陕西。吴曦叛变,金军得以集中兵力到东线作战。宋郭倪驻军扬州,派遣郭倬、李汝翼会师攻取宿州不克;韩侂胄北伐图州被金兵打败,退至蕲州;建康都统李爽攻寿州,也战败;皇甫斌又败于唐州;江州都统王大节攻取蔡州不下。只有毕再遇一军继续获胜。开禧二年六月,韩侂胄因出兵无功,罢免苏师旦、邓友龙,又用丘崈为两淮宣抚使,叶适知建康府兼沿江制置使。丘崈受命上任,即刻放弃已占泗州,退军盱眙,说是可以保全淮东兵力。宋军退守,金军便分九道进兵,战争形势由宋军北伐而变为金军南侵。十一月,丘崈任签书枢密院事,督视江淮兵马。金完颜纲军陷光化、枣阳、江陵,又攻破信阳、襄阳、随州,进围德安府。仆散揆军偷渡淮水,宋兵大败,金军进围和州。纥石烈子仁攻陷滁州、真州。由此淮西县镇俱陷,皆都被金军占领。金军又秘密派人去见丘崈,示意讲和,从此丘崈多次遣使与金军谈和,暂行停战。西线吴曦叛变,东线丘崈主和,韩侂胄日益陷于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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