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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木华黎病死闻喜县 彭义斌捐躯五马山(下)

金兴定二年,宋嘉定十一年,九月,李全反攻密州大胜,擒黄掴阿鲁答、夹谷寺家奴,进而攻破寿光、邹平、临朐等县,引众投宋。沂蒙山区时青等也跟着降宋,其余各部红袄军仍分散活动,宋朝廷称之为“忠义军”,发给粮饷。但各路义军首领并无坚定反金意志,除李全先投宋后降蒙古以外,时青、国安用之流更在宋、金、蒙古三个政权之间反复叛降,使红袄军力量严重削弱。为平灭山东义军,金国朝廷将女真人猛安谋克南迁,利用女真鞑虏平民镇压汉族百姓反抗。先后迁居到中原二百万人,蒙辽一带四十余万人,留居辽东者二百余万人。女真人对汉、蒙民族百年压迫统治,由此导致民族矛盾暴发,亦渐促成南宋与蒙古合流,共同联合对付金朝。蒙古与南宋两面夹攻,中原人民同时发动对猛安谋克攻击,中原地区女真人由此半数死于战乱。数十万红袄军仇其拨地之酷,睚眦种人之恨,期必杀而后已。于是在各州县乡镇寻踪捕影不遗余力,不三二日间屠戮猛安谋克净尽,无复噍类。

此时南宋乃宁宗在位,宰相史弥远得专朝政。宁宗先后生有九子,但均在未成年时便就夭折,因此不得不从宗室子弟中另寻储嗣。选太祖之子燕懿王赵德昭九世孙赵与愿养在宫中,赐名赵日严,嘉泰二年封卫国公。赵日严十三岁时被立为皇子,次年立为皇太子,更名赵恃,后又改名为赵询。但赵询却无做皇帝之命,于嘉定十三年八月病死,时年二十九岁,谥景献,归葬庄文太子太子湾陵。如今杭州西湖有太子湾公园,地名由来于此。嘉定十四年,又进沂靖惠王赵柄嗣子赵贵和为皇子,赐名赵竑,授宁武军节度使,封祁国公。次年又加检校少保,封济国公。赵竑对史弥远专权不满,曾书“史弥远当决配八千里”,并指壁上地图中琼崖说道:“我今后得志,便将史弥远发配此地。”侍女报告给史弥远,史弥远听后恐惧,于是开始罗织赵竑短处,经常向皇帝宁宗诉说赵竑不是,宁宗却不以为然,并不在意。

史弥远由此更增惊恐,于是又图谋害死宁宗,然后再行废立太子。宁宗晚年很少去妃嫔处过夜,由于身体违和,开始迷上道教修炼之术。嘉定十七年八月,史弥远乘宁宗病危,矫诏立赵贵诚为皇子,赐名赵昀,授武泰军节度使,封成国公。闰八月,宋宁宗病死于临安宫中福宁殿,在位三十年,享年五十七岁。《宋史》没有明确记载宁宗身患何病,而据《东南纪闻》记载:史弥远曾进献金丹百粒,宁宗服用后不久即去世。由此可见,史弥远毒害宁宗致死之嫌疑最大。宋宁宗病死后,史弥远与杨皇后召赵昀入宫,在宋宁宗灵柩前即位,史称宋理宗,改次年号为宝庆元年,由杨皇后垂帘听政。赵昀乃是宋太祖长子燕王赵德昭后裔,便从此取代由宋孝宗一朝起始,太祖次子秦王赵德芳后裔帝位。赵竑在朝班之中观之愕然,不肯朝拜,被人强摁下拜,乃被封为济阳郡王,后又被封为济王,令出居湖州。白白将一个帝位送与他人,皆因年轻时不能藏锋蓄锐,只多写一行字,多说一句话之故,实在可惜!

由于当初韩侂胄被史弥远伪造密旨杀死,又行函首定边之策降金乞和,故此引起理学家真德秀、魏了翁等人愤慨。此时虽有拥立理宗之功,权倾朝野,但人心不服,皆不耻其为人。理学人士刘爚向史弥远提出“荐引诸贤”,再通过表彰朱熹改善自身形象,亦欲借史弥远之力以倡导理学。史弥远即罢除学禁,为赵汝愚、吕祖谦等人复官,又追封朱熹官爵,召林大中、楼钥等故老十五人入朝,起用真德秀、魏了翁、杨简、李心传等诸多理学人士。又在嘉定年间,对朱熹、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分别特赐谥号为文、元、纯、正、明,提高理学派地位,争取理学人士的拥戴。宋理宗意外成为皇帝,却甘为傀儡,史弥远形象非但未加改善,因之更为丑陋,又多一条“权奸”名号。真德秀、魏了翁对史弥远所作所为深为不满,便先后以谤讪、诬诋罪名被落职闲居。史弥远仍继续推行扶持理学派,并追赠朱熹太师官号,追封信国公爵位,表彰《四书集注》。还追赐岳飞谥号为忠武,以此掩盖奸臣面目。

史弥远降金乞和行为,亦使南宋军民十分不满。在嘉定和议签订次年,主战将领罗日愿与殿前司、步军司军官杨明、张兴等谋杀史弥远未成,都被处死。嘉定十四年殿前司军官华岳谋杀史弥远,不料事泄下狱,宁宗知其名望,欲赦其死罪,史弥远道:“是欲杀臣者,岂可饶恕!”竟将华岳杖死东市,宁宗亦不能相救。绍定六年十月,史弥远病重,将党羽郑清之升为右相,结束自己独相二十六年历史。次日以病危致仕,授两镇节度使,封会稽郡王,数日后去世,追封卫王,谥忠献,赐号与秦桧谥号相同。讨论谥号礼官如此奏谥,应是认为史弥远与秦桧属同类人物,却又奈何他不得,只能在谥号上隐指鞭挞耳。但由于史弥远一直倡导理学,使理学被确定为南宋官方统治思想,故此理学人士对其心怀感激,在参与修撰《宋史》时曲笔歌颂,使史弥远不仅未被列入《奸臣传》,而且竭力进行粉饰,将阴谋杀害韩侂胄写成侠肝义胆,违反宁宗遗志非法扶立理宗也被写得名正言顺,至于降金乞和则只字未提。对其罪恶,仅在传末用数句贬语以终篇。史官亦怀偏私如此,则官史尚能信乎?

闲话道罢,书归正本。且说李全率山东义军降宋,朝廷便集中各路义军,分两路攻金。李全袭破莒州,擒金朝守将蒲察李家,又遣别将在洋故克密州,兄李福攻克青州。其后不久,金朝招抚副使黄掴阿鲁答又夺回密州,李全战败,又败于莒州。李全出兵围海城,反攻密州,擒黄掴阿鲁答、夹谷寺家奴,进而攻克寿光、邹平、临朐等县,驻扎淮阴龟山。继李全之后,红袄军将领石珪、夏全、时青等相继率军附宋抗金,使金朝受到极大威胁。兴定二年十二月,金宣宗派开封府治中吕子羽联络宋朝,试探议和,遭到宋朝拒绝。金宣宗遂不顾蒙古大军压境,采取两线作战,诏命左副元帅、枢密副使仆散安贞,辅佐太子完颜守绪大举攻宋。兴定三年春,金兵攻下成州、凤州、兴元府。仆散安贞继而率大军围攻安丰军及滁、濠、光州,淮西告急。宋将李庆宗在濠州战败,损失兵马三千。金军前锋游骑到达采石杨林渡,建康震动。宋淮东提刑知楚州贾涉负责节制忠义军,命李全、李福截断金兵后路,并报帅司调各路义军分头出击。李全率东海军与金兵在嘉山遭遇,先获小捷,于是乘胜进军盱眙,与杨安儿余部季先等部汇合,军势大振。于是诸路义兵分兵鼎立,各成犄角之势以御金兵。

分兵之后,李全率部进至涡口,正遇金将纥石烈牙吾答率军抢渡淮河。那烈牙吾答乃是金国名将,号称卢鼓槌,所领部军也一向勇悍,宋军皆惧。李全却是毫不畏惧,当下与别将鹿仙袭分两路进攻,金兵溺死于淮河者数千,义军俘获甚众。李全乘胜而进,又与金国驸马阿海激战于化湖陂,复获大胜,阵斩金将数人,并获阿海逃走时遗下金牌,一直追击到曹家庄。除却李全一路之外,其余季先等诸路义军亦都大败金兵,“卢鼓槌”此番亦槌之不响,遭到沉重打击,只好退兵,自是金兵不敢再至淮东。因为此战之胜,李全晋升领达州刺史衔,杨妙真被封为令人。兴定三年秋,李全回潍州扫墓,闻知益都府卒张林有反金归宋之意,于是李全单人独骑前往青州城,劝说张林早日附宋。张林置酒相待,二人交谈甚欢,结为兄弟。张林遂将所辖山东青、莒、密、登、莱、潍、淄、滨、棣九州,以及宁海、济南二府版籍归宋。宋廷君臣大悦,遂授张林为武翼大夫,京东安抚使兼总管;李全也升为广州观察使、京东总管,改驻淮东军事重镇楚州。

金兴定四年,宋嘉定十三年,八月,李全合张林军北渡黄河,袭击东平府。因金行省蒙古纲率军固守,改为夹汶水立寨,却被东平副帅干不搭击败,兵力损失多半,只得退回楚州。当时南宋朝廷称义军为“北军”,虽然授以官号,但又行分化抑制,复惧其造反,竟封锁淮水,不许北军南渡。由此各路义军无法联合共同抗金,增强防御,反使逐渐变为地方割据势力。李全也因此扩张个人势力,以求自在称王。其后季先被金将诱杀,部下裴渊、宋德珍、孙武正、王义琛、张山、张友等人拥石珪为统领,拒受宋廷改编。李全闻知,自请率部讨伐石珪,至令石珪却率众降附蒙古。李全乘机吞并季先涟水忠义军,由是义军开始互相兼并。金兴定五年,李全以胶西地处南北商业交通冲要之地,使兄李福防守。李福贪鄙,竟规定往来商人都必须用李氏舟车,收税一半。同时见张林辖境内六个盐场利厚,便恃李全之势提出将六盐场分一半。张林许其恣意取盐,但不同意分场。李福因此大怒,扬言要提兵取张林首级。张林告诉宋朝制置使贾涉,李福伏兵邀击,于是张林亦向蒙古请附。贾涉以此事斥责李全,李全却率兵驱走张林,占领青州。随后李全又收买宋朝军校,趁宋朝调动官员,丘寿迈初摄帅事,遂吞并贾涉帐前忠义军。在此期间李全且官升领承宣使、保宁军节度使。

金宣宗元光二年,宋嘉定十六年十一月,宋廷以许国任淮东安抚制置使。许国到任后压制北军,凡北军与南军有争执,无论曲直皆怪罪北军,又裁扣朝廷犒赉北军物资十之七八。李全不肯参谒,许国数邀李全议事,及李全前往参谒,许国时又倨傲自大。许国帐下幕僚章梦先对李全手下大将刘庆福傲慢无礼,使李全极为不满,返回青州后便决意除掉许国。于是遣刘庆福还楚州,与忠义军统领王文信计谋,趁许国晨起莅事时以刀箭攻之。许国在亲兵护卫下登上城楼缒城逃命,但其家眷悉被杀害。刘庆福手刃章梦先报以前无礼之仇,放火焚烧官府,库中积蓄尽为乱兵所夺。许国其后在途中自缢而死,宋廷震动。丞相史弥远恐再生变故,姑息不问,授徐晞稷继任淮东制置使,令屈意安抚李全。李全传牒原刘二祖部将彭义斌,称许国谋反已伏诛,尔军并听我节制。一面佯责刘庆福不能压制忠义军内讧,方迎接徐晞稷入城。徐晞稷鉴于许国此前下场,不敢有丝毫自大,对李全以礼待之,这才相安无事。

彭义斌对李全行径极为不满,杀李全所派牒使。李全率兵攻打恩州,被彭义斌所败。彭义斌一直坚持抗金兵、御蒙古,对李全不顾全局扩张个人势力行为十分痛恨。打退李全进攻后,又出兵进攻金真定府,败金将武仙,部众扩大到数十万人。袁义斌又致书宋朝沿江制置使赵善湘,欲请剿平李全,然后出兵收复中原。赵善湘惧怕李全势力,未能采纳。于是彭义斌自率众向北拓地,攻克真定,经西山与蒙古大将孛里海等军相望。终因寡不敌众,于内黄五马山激战兵败被俘,最后慷慨就义。金正大三年,宋宝庆二年,九月,蒙古大将孛鲁率军入山东攻打青州,李全婴城自守。城内原有军民数十余万,被围困一年后仅剩数千人。李全矢尽粮绝,不得已在次年五月出降。孛鲁奏闻成吉思汗,乃以李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正是:早知今日降蒙古,应悔当年并义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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