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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窝阔台奉命承汗位 宋理宗联蒙灭金国(下)

正大二年,斜烈罢帅改任总领,陈和尚随兄屯守方城,凡军中事务皆都参与。斜烈生病,军中将领李太与与方城镇防军将葛宜翁相互斗殴,到陈和尚面前申诉,葛宜翁理屈,陈和尚令军士杖责之。葛宜翁性格暴躁凶悍,竟郁郁而死,遗言要妻子报仇。其妻分别向御史台、尚书省、近侍官申诉,并在龙津桥南堆积柴草,声称不治陈和尚之罪,就自焚向丈夫谢罪。因此陈和尚下狱,台谏官疑其随意专断,违犯国法,论罪当处以死刑。但因证据不足,一直不能决断。陈和尚在狱中年半,聚书而读,坦然处之。不久斜烈去世,金哀宗派人赦免陈和尚,并勉励其奋发努力,建立功名,使天下人认为不是随意赦免。陈和尚边哭边拜,悲伤不已,语不成声。于是出任紫微军都统,转任忠孝军提控。忠孝军是由回纥、乃满、羌、浑以及中原避罪来归者组成,复杂难制。陈和尚治理有方,忠孝军都俯首听命。所过州邑,秋毫无犯,每战则先登陷阵,疾若风雨,在陈和尚手中练成一支劲旅。

正大五年,蒙古军进攻大昌原,总帅平章政事完颜合达问谁可为前锋,陈和尚应声而出。于是沐浴易衣,誓决死战,披甲上马,毫不回顾而去。乃率忠孝军四百骑力战,破蒙古兵八千之众,完颜合达引三军将士继战,取得大昌原之。向朝廷报功,陈和尚论功第一,金哀宗亲自下旨表彰勉励,授定远大将军、平凉府判官,世袭谋克,一日名震天下。此番蒙古大汗亲征,使真定万户史天泽率领河北蒙汉军围攻卫州,复为陈和尚所败,书接上文。金国虽然在卫州之战击败蒙古军,但是窝阔台岂肯罢休?乃折箭为誓,进行新一轮布局,自率兵西进佯攻凤翔,分兵四万与速不台,令其率军绕过潼关,直接攻入金国腹地河南。

速不台领命,选四万人刊石伐木,凿商於之山,斡腹入蓝关之内,至于商洛附近,兵围朱阳、卢氏。速不台一边推进,一边令所部分散劫掠,散漫百余里之间,以虚张声势,使金人不知己方兵力。金兵潼关总帅纳合买住闻报大惊,急率夹谷移迪烈、都尉高英二将,疾驰赴援朱阳、卢氏二城。纳合买住兼程赶到,依托防御工事据守,牵制速不台所部,等待大军来援。此时完颜合达、移剌蒲阿行省于阌乡,纳合买住所部赶去阻击速不台,潼关便致空虚。完颜合达得到消息,忐忑不已,遂急令完颜陈和尚率忠孝军千骑往救朱阳、卢氏二城,又派都尉樊泽率领一万步骑,以为后继。二将领命,兼程疾进,向朱阳、卢氏方向驰援而去。速不台闻报金军两路来援,但军力不足,于是大喜,预备决战,全歼援军。由是速不台轻敌,未知来者乃是金兵精锐,百战百胜之忠孝军也。完颜陈和尚引军到达,蒙古军尚未列阵。

忠孝军人持火器,皆有从马,且以精于骑射健勇优选得之,不可小觑。完颜陈和尚率千骑猛士突至,乃命二百游骑掠阵,复将八百轻骑分为两队,催鼓呐喊,迅如狂风,直冲入蒙古军两翼,如同翻山倒海。骑射手先与蒙军对射,更有人下马步射,个个都是神箭,弯弓搭箭所向,蒙古兵纷纷落马。速不台缺乏山地作战经验,仓促应战,阵角大乱,难以成列。便毕竟是蒙古百战名将,于是仗恃兵力优势力战不退,一边约束众军恢复秩序,渐将忠孝军合围。然而随着两军激战,后继樊泽所部万人赶到战场,与忠孝军里应外合,内外夹击。两军此时兵力相当,但金军人人感奋,满怀杀敌报国之心,呼声喧天撼地,蒙古军在夹击之下渐渐不敌,溃围而走。陈和尚乃与樊泽合兵,一路追杀到蓝关附近倒回谷口,方才撤军。速不台丧师近万,马匹无算,尽弃辎重败回凤翔大营。窝阔台大怒,欲将速不台撤职,拖雷苦苦求情,方才免责,复令速不台戴罪立功。虽然蒙军兵败蓝关,但完颜合达与移剌蒲阿终未能解凤翔之围。此时窝阔台便依父亲成吉思汗遗命,欲借道南宋汉中,以斡腹行动实行西部大迂回作战,自南向北摧毁关河防线,将大金国推向最终末路也。

且说倒回谷一战,忠孝军再次创造奇迹,且击败曾横扫中亚成名老将速不台,又绝非史天泽可比,于是完颜陈和尚名声大噪,如日中天。此时副枢密使移剌蒲阿虽为金军统帅,但无远谋,常率兵到附近蒙古军领地抢掠人口、牲畜,将士人疲马乏,军中将士无人敢谏。陈和尚为人刚直不阿,乃私与同僚道:“移剌蒲阿身为大将,却专干抢人钱财细事,士兵累死多少却不考虑,国家多年积蓄兵力,总有一日会被此人损失殆尽!”有人将此告诉蒲阿,蒲阿遂怀恨在心。一日设宴请众将饮酒,斟到陈和尚时便问:“将军曾发议论,说国家兵力定被我损失殆尽,果有此事乎?”陈和尚饮毕乃道:“确有此事。”蒲阿见其面无惧色,只得作罢。蓝关大战次年亦即天兴元年,完颜合达、移剌蒲阿移驻邓州,欲与蒙古军决战,但蒙古军统帅拖雷避开金军主力,分道趋奔开封。完颜合达、移剌蒲阿急率步骑十五万往救京师,仍以陈和尚为先锋。蒙古军避实就虚,于路不断邀击,北上金军将士一路作战,疲惫不堪。进至钧州三峰山,适遇大雪,军士三日未食,披甲僵立雪中,枪槊结冻如椽。蒙古军则以逸待劳全线进击,金军损失惨重。托雷复有意让开一条通往钧州之路,放金军北走,乘势设伏夹攻。移剌蒲阿被擒,拒降被害,完颜合达与完颜陈和尚率残部数百骑败入钧州。

蒙古军大胜,乘势攻入钧州,合达被杀,陈和尚率残部顽强巷战。蒙古军队蜂拥而上,陈和尚见无力回天,便对蒙军士兵道:“我便是金国大将完颜陈和尚,要见你主将谈和。”遂至蒙古先锋行帐。蒙古先锋问其姓名,陈和尚昂然答道:“我乃忠孝军总领陈和尚也。大昌原胜者是我,卫州胜者是我,倒回谷胜者还是我。我若死在乱军之中,人谓死于逃逸,今特来求死于敌,光明正大,必使天下知我!”先锋大怒,欲逼迫投降,吩咐用刑。先斫足折胫,又从口到耳割开脸部,陈和尚坚不屈从,喷血呼叫,至死不绝。可赞!如此硬汉,真世间少有,终年仅四十一岁。蒙军先锋主将服其忠义,以酒洒地祝祷:“好男子!他日再生,当令我得之为友。”金哀宗闻知,为表彰完颜陈和尚忠烈,诏赠镇南军节度使,塑像立褒忠庙,刻石立碑。金军主力在此役溃败,损失骁将多员,兵不复振。

钧州三峰山一战,金军只有悍将武仙成功逃脱,遂遁走南阳留山,收溃军得十万人,屯扎邓州留山及威远寨。复立官府,聚粮食,修器仗,兵势稍振。后被南宋孟珙多次击败,武仙本人易服而遁,孟珙降其部众七万人,获甲兵无算。此乃后话,先于此表过不提。元太宗四年春,拖雷军与窝阔台军会合,蒙古军完成战略迂回,已对汴京形成夹击之势。列位看官!若说起利用宋金世仇,联宋灭金之策,实乃是成吉思汗临终前战略,今被窝阔台彻底执行,故获大功。成吉思汗临终之时,曾当众部署借宋道灭金战略道:“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弊,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此番言语,是真正了解宋人心理者。金灭北宋后,多次迫使南宋订立屈辱和约,便在蒙古军进攻金朝之时,也不放弃对南宋征战,南宋朝廷对金朝报复之心可知。当蒙古军假道于宋进逼汴京,南宋认为复仇机会已到,岂有不从之理?遂派江海、孟珙协助蒙古军进攻蔡州。

且说金军于钧州三峰山会战惨败,主力精锐尽失,潼关守将李平闻讯后亦投降窝阔台汗,黄河以南十余州便皆为蒙古军所占。三月,窝阔台命部将速不台、塔察儿率军三万围攻金国南京开封,以火炮数百门攻城。守城军民使用震天雷、飞火枪等奋勇抗击,激战十六昼夜。时值大疫,双方死伤惨重,遂暂时议和。八月,蒙古军在郑州附近歼灭金兵十余万,至此金军主力所剩无几。十二月,金哀宗见南京粮尽援绝,率少数臣将辗转奔归德、亳州,尔后终达蔡州。蒙古窝阔台汗五年正月,南京守将崔立向蒙古军投降;同年八月,蒙古使者王械与南宋达成联兵灭金协议。南宋出兵攻占寿州、唐州等地,并拒绝金哀宗借粮请求。九月,塔察儿率蒙古军围攻蔡州,屡败金军。十一月,南宋应约遣江陵府副都统制孟珙率军二万、运米三十万石,与蒙古军会师蔡州域下,联兵攻城。次年正月初十,金哀宗传位于末帝完颜承麟。次晶宋、蒙联军破城。哀宗自缢,承麟被杀,金朝灭亡。共传十帝,国祚一百二十年。

宋金战争持续百余年之久,至此彻底结束,恩仇尽抿。两国战争初起之时,金朝正处于军事政治上升时期,充分利用骑兵迅捷之长,采取正面多路突进、重点进攻战略,灭亡北宋。复又利用骑兵优势,实施大纵深、大迂回战法,多次深入南宋腹地。但因战线过宽过长,兵分势寡,给养供应困难,加之缺乏对占领地控制与巩固,故此未能灭亡南宋。战争后期,连年征战国势日衰,军力锐减,内部矛盾激化,疲于对宋、蒙两面作战,终未实现其统一南北战略企图。南宋虽仅据半壁河山,采取偏安江南、自守待敌消极策略,但国力尚丰,军民同仇敌忾,依江河设防,据险坚守,加之名将辈出,故能与金旷日久战而未亡也。

金国既灭,大仇得报,宋理宗诏命改元为端平元年,以示庆贺。元年三月,理宗遣使前往汴京拜谒北宋皇陵,并命修复。不久复将金哀宗遗骨奉于太庙,告慰徽、钦二帝在天之灵。宋蒙联手灭金时,并未就灭金后河南归属作出明确规定。金亡以后蒙军北撤,河南空虚。端平元年五月,理宗任命赵葵为主帅,全子才为先锋,赵范节制江淮军马以为策应,正式下诏出兵河南。不久全子才收复南京归德府,随后向开封进发,七月五日进驻开封。宋军占领开封之后,朝廷未能及时运来粮草,以至全子才无法继续进军,可惜贻误战机。半个月后赵葵兵分两路,在粮饷不继情况下继续向洛阳进军,后世称为“端平入洛”。宋军到达洛阳,遭到蒙军伏击,损失惨重,狼狈撤回。赵葵、全子才看到战机已失,加上粮饷不继,只得率军南归。其他诸路宋军也随之全线败退,南宋君臣恢复故土之最后希望再次落空。端平入洛失败,使南宋损失惨重,数万精兵死于战火,大量物资辎重付诸流水,南宋国力受到严重削弱。尤其端平入洛使蒙古找到进攻南宋借口,宋蒙战争自此全面爆发。南宋朝野上下对于出兵河南失败,以及由此所致严重后果议论纷纷,相互指责。宋理宗不得不下罪己诏,检讨过失,以安定人心。由是理宗厌倦朝政,追逐声色,先是听任丁大全、马天骥、董宋臣乱政,后又将朝政交给贾似道。此后每日沉湎诗酒,大兴土木,造佛寺道观,建楼榭亭阁专供游幸。正是:南宋诸帝实可爱,每遇挫折便歇菜!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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