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药的大锅一直冒着热气,浓浓的草药味飘满整个街道,领药的人虽咳嗽不断,却井然而有序,能沐浴在草药的香薰中让人镇静,让人心安。天空依旧是那么明朗,阳光依旧是那么和煦,偶尔三五只鸟儿叽叽喳喳而过,似乎诉说着世间的美好与祥和。
“你们几个怎么从来没见过呀?”仙本斋的伙计用药勺指了指在人群中兀自突出的几个大汉。
只见这些大汉胡茬凌乱,满脸倦容,精神也萎靡不振,似有好几日吃不饱,穿不暖,睡不着,几人低头不语,似犯错的孩子般,自顾自的咳嗽不止。
“官爷,我们是外乡的,逃难到这里”,一个壮汉强撑着笑脸,伸出半拉破碗,点头哈腰的盯着伙计。
“不可能,那些吃老百姓喝老百姓的军爷,在老百姓有难之时只干了一件事守着城门严禁进出”,伙计上下打量一番,收起药勺,满脸不屑,倏然脸上又浮现出傲娇之气,“还有我不是官爷,这是我们仙本斋自发的善举”。
“仙本斋真了不起”,壮汉伸出大拇指,心悦诚服,排在后面的壮汉似有话要说,到嘴边还是没能张开口,再后面的壮汉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就是铁甲军的,军中也闹起了瘟疫,我们被大皇子赶了出来。”
排队的人群一下炸开了锅,瘟疫乍起时你们袖手旁观,吃喝百姓时一点不能少,要不是仙本斋仗义疏财还不是要死多少人,你们当兵的都是白眼狼,蛀虫,没良心的狗杂碎。
“滚出去,滚出去”,义愤填膺的百姓举手抗议,群情激愤,有人已伸手拉扯士兵衣角。
“咋滴啦?都咋呼什么呢?”
人未至声先到,众人一看是胖掌柜都不再言语,大漂亮看看壮汉猛然发现在军中相识,“这不是那个谁嘛”,一拍脑门,“嗨,瞧我这脑子。”
“小的王六,承蒙将军指点武艺”,壮汉拱手作揖,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纷纷自报姓名。大漂亮将众人扶正,不解的问道:“你们好好的不在军中,跑出来做甚?”
“唉,将军,一言难尽,我们患病的兄弟都被赶出了军营,本地的还好可以回家,我们外地的只能……”说话的壮汉眼圈通红,不时用衣角擦拭眼角,“起初我们是没脸的,但实在难受,严重的几个弟兄已经走了”,说完咳嗽更剧。
“放药!”
大漂亮大手一挥,伙计不敢怠慢,人群中传来忿忿声:“不能给,不能给这群狼心狗肺的。”
“乡亲们,老大,哦,也就是祁大掌柜曾经说过将士们要死也只能死在沙场上”,大漂亮顿了顿,拍拍脑门,眼睛转了三圈终于想起来,“祁大掌柜还说错不在将士,而是拿着他们的那些人,军人是他最佩服的一类人。”
虽不清楚拿着是什么意思,但百姓听得个八九不离十,尤其提到祁大掌柜众人无不心生佩服,祁大掌柜的话就是圣人之言,那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喝完药,大漂亮带着壮汉们朝城中总店而去,吩咐两声,让他们加入了乌衣巷。
“我去找他理论”
祁玉一拍桌子,站起身便要往出走,被祁连山拦住,书生摇着折扇在堂中踱步,缓缓的说道:“他这是舍小家顾大家,这招丢车保帅有自作自受那天呢。”
“大掌柜,军中来人说请你们四位掌柜共同过去”,耿府下人拱手来报。
“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下人摇摇头,书生一脸得意的说道:“那还用问,放不下面子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为何是我们四人同去?”
祁连山不解,书生收拢折扇,说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来到镇北侯府,堂中押着六个浑身是血的人,祁鸿远见四人已到府中,张口说道:“山中采药的士兵见这几人鬼鬼祟祟,抓来才知道是青阳细作。”
“叫我们来何意?”,祁连山盯着祁鸿远,心想:为了不低头竟派士兵照方采药,这“机谋”也无出其右了,那我也装装糊涂。
“他们嘴硬得很,看看你们有没有办法,顺便部署一下,我感觉青阳是要动手了。”
祁鸿远只字未提疫情,祁连山故意问道:“没有了?”
“没有了,我还能有什么事。”
祁鸿远呡了一口茶,故作镇定的转过身,祁连山只能主动出击,人命关天的大事,等不得“好,答应放银治人我可以帮你审。”
“救人可以,银子不能放。”
祁鸿远始终没有转过身面对几人,祁连山轻哼一声,只是这声音小得不易察觉,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本以为是面子原来是银子,倏的想起共同商议部署问题,莫非在军中这几年还不会排兵布阵?哎,祁连山无奈的摇摇头。
祁连山将几位细作一一分开,关到不同的牢房中,并保证谁能招供便放他离开。六个人按年龄依次从左向右关着。
祁连山进到左手第一间房中,一句话未说,自顾自的喝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放人离去,细作不解其意,将信将疑的走出牢房,不时回头看向祁连山,大呼“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军营。
祁连山进到第二个房间中,依然如此,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问道:“他说什么都没说你信吗?”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祁连山大笑两声只说了句:“你也很好”,便将人也放了。
进到第三个房间中,祁连山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细作一直盯着祁连山,一副生死无畏的模样,祁连山突然暴呵一声:“这点他们说过了”,从腰间取出匕首狠狠的刺在细作大腿之上,顿时鲜血如泉涌,细作嚎叫如宰猪,不多时昏死过去。
祁连山命人将细作泼醒,抬出牢房,也放走了。
祁连山进到第四个房间说道:“他们都招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细作沉吟良久,说道:“横天岭有铁矿,我们来踩点。”
“这个说过了”
祁连山手持匕首,一直在细作脸上比划来比划去,宛若哪句说错便会直刺下去。
“青阳大军正在集结,准备对黑水城发动突然袭击”,细作双眼紧盯匕首,浑身已开始颤抖,既然其他人都招了,我也没必要死守,放下心结便不再有死而无畏的勇气。
祁连山轻轻用力,匕首在刺客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你以为我们白山的细作都是白痴吗?”
“主帅是罗孝望,靖王与之不和”
祁连山又加大了力气,细作闭着眼咬着牙吼道:“我们来探查黑水城防御部署,顺便看看疫情的影响。”
“没有了?”
祁连山的阴声阴气让人不寒而栗,细作冥思苦想再也想不到其他方面,祁连山命人也放了出去。
祁连山来到第五个房间,使尽了酷刑也未有新的说辞,命人将细作砍了,顺便将第六个房间的一并处理掉。
“不问了?”士兵不解的问道。
“还有必要吗?”
祁连山揉了揉太阳穴,满意的离开,出门问刚子,“都解决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