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孝望恼羞成怒,弓箭手万箭齐发,霎时间,满天长箭,像一片厚厚的乌云,追着祁连山而来。
狂暴真气本就霸道无比,绵延不绝,加上御风决的加持,一苇渡江施展开来更加游刃有余,迅捷异常,箭支仅仅摸到祁连山影子,便已无力为继,纷纷落地。
“给我杀”,罗孝望一声令下,万马奔腾,大有气吞万里之势,他知道黑水城已是强弩之末,下狠心毕其功于一役,十万大军同时联动,山河震动,日月失辉。
见祁连山临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书生长舒一口气,“快开城门”。
城门仅开一人之缝,祁连山纵身跃入,箭头撞门的噼啪声已起,城门闭合之时,一簇簇带着火焰的箭支从城墙上呼啸而落,触地即燃,原来牛车一来一回间早已将高浓度酒精和桐油撒满地面。
大火顿时熊熊而起,火龙借着风势迅速将红衣卫吞没,城中一笼笼毒蛇被抛投出去,竹笼着地即破,毒蛇尽皆蹿出,受到火焰惊扰四散奔逃,见人就咬,逢人便往身上钻。
战场之惨烈,仿若地狱修罗场,挣扎的士兵互相踩踏,受惊的战马横冲直撞,哀嚎声,痛哭声,求救声,充斥着方圆几十里;尸体被烧焦的味道飘在空气中令人作呕,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血红的晚霞渐渐退去,那一抹红色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城头之上传来胜利的欢呼声,人们奔走相告,互相拥抱,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无尽的欢快,可此时祁连山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这一切的惨绝人寰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这究竟是功劳还是罪过?
“虎威将军在这里”
随着一声叫喊,将士们迅速围了过来,一人不知从何处找到一把椅子,让祁连山坐上,众人将椅子高高举起,直奔城南而去。
“虎威,虎威……”
队伍一直不停的喊着,人群不断有人加入,长街之上已经围满了群众,祁连山看前进的方向这才知道是赶往仙本堂。
祁连山立于功德碑之下,万民跪拜,一人突然喊了声:“无冕之王”,众人也跟着喊起。
“虎威将军,在下之前多有失礼,请您海涵。”
一壮汉五体投地拜倒在祁连山脚下,被一把拉起,借着火把的光亮,这才看清是那个银甲将军。
“陈将军何需如此”,祁连山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从此以后唯将军命是从”,银甲将军加入到人群之中,举起右手喊着无冕之王,人群中呼声更胜,祁连山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这位陈将军的安排。
“老大,有人送过来这个。”
书生将一个信函交给祁连山,祁连山打开一看竟然是映水堂的地契,“知道是何人所赠吗?”
书生摇摇头说道:“来人说是一位女子相赠。”
翌日,阳光普照大地,彻夜狂欢的人们还沉浸在以一敌十,破灭青阳战神的传奇故事中,城外狼烟又起,斥候来报赤浑汝阳王率三万兵马来袭。
汝阳之地距黑水城不远,与青阳的武关和金锁关相交界,汝阳王孙不平在赤浑第一军撼山军中威望甚高,建国之时便为参军,赤浑皇帝欧阳清风驾崩之前感觉时日无多,分封了各大诸侯王到边境,以防止异族来犯,作为四大异姓王的孙不平觉察出外戚王氏权势日重,故授而不领,仍留在朝中以户部尚书之力与王氏周旋,其子孙兆乾暂代汝阳王之职,急欲立功以声援其父。
祁连山已料定汝阳王孙兆乾与罗孝望沆瀣一气,必置黑水城于死地,只是为何一前一后恐怕其中大有文章,经此一役红衣卫十万兵马已不足两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被孙兆乾唱得游刃有余,或许这也为两方埋下深深的祸根,可以大加利用……
“乖徒弟,又动什么坏心思呢?”
祁连山猛然抬头正与从屋顶倒挂下来的沐清风四目相对,心头一悸刚要喊出声被沐清风一把堵住口鼻。
“卫队呢?”
“放心他们没事,你一个堂堂九品高手都没发现得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察觉得出你师父我的行踪呢。”
沐清风稍一捋胡子,洋洋得意的坐在旁边椅子上,不住的上下打量祁连山,似在其脸上发现不可思议之物。
“怎么了,师父,哪里不对吗?”
“啧、啧、啧”,沐清风不住摇头,“我是看你本事不大,胆量不小。”
“哦?”,祁连山大惑不解。
“作为我的徒弟呢,被箭羽摸到屁股简直就是有辱师门”,沐清风脸上认真的现出了不悦之色。
“啊!”
“啊什么啊”,沐清风煞有介事的给祁连山号起脉,“武功如此稀疏平常,以后传出去是我的徒弟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师父你很有名吗?”,祁连山咧嘴一笑,随后故作可怜的样子说道:“既然这么怕丢人,师父也不教徒儿一招半式。”
“这不正在教呢吗?”沐清风拿开搭在祁连山手腕上的手指,撸起袖子,“来感受一下。”
“啊?哦!”祁连山只能照做,“师父不会是教我号脉吧,书生可是……”
“对喽”,沐清风一乍,放下衣袖站起身,祁连山跟着一惊,只见这老道士捋着胡须摇头晃脑仿若背诗般,“万物皆有灵,所谓人有寸关尺三脉,物亦有灵脉;脉者,气行之所在,来你感受下。”
沐清风将手搭在祁连山眼皮上,真气搅扰得四周空气呼呼作响,祁连山闭目凝神,仿佛置身在漫天星空之中,那闪闪而动的星星便是周围的万事万物,气息在空间中流淌,灵气在事物中孕育。
“我感受到了,师父,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师父……”祁连山兴奋得像个手舞足蹈的孩子,可一睁开眼沐清风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祁连山欣喜之余不免有些落寞,虽以师徒相称,也仅见过区区两面,而下一次见面不知又是何时,对于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师父,祁连山从心底里敬之如父,只有在他身边才感觉自己是个孩子,聊以慰藉出生以来的无父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