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之后祁连山径直向殿外走去,虽是正常行进但习武之人的步伐令孔凡城也是一路小跑的跟着,他强挤着笑容一幅低眉顺目的模样说道:“大官人,在下早想着去拜访您,可惜被两位殿下和陛下捷足先登了。”
“是去要银子吗?”,祁连山瞥了一眼,孔凡城忙赔笑道:“哪敢,哪敢。”
祁连山满意的点点头,孔凡城却话锋一转,“但转念一想言而无信这不是坏了大官人的名声吗。”祁连山立刻停住脚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呀,属下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孔凡城得意一笑,“既然不得不收,那就意思意思打个九折吧。”
祁连山此时若口中含水势必也会喷将出来,盯着孔凡城好一会儿竟感觉啼笑皆非,孔凡城也看出端倪,纠结片刻终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伸出五根手指,强忍着悲痛说道:“五折,这已经是割肉卖肾了不能再少了。”
“呵呵”,祁连山被他的样子逗得笑出声,“如果我不给呢?”
“无妨无妨”,孔凡城突然神气起来,“我看大官人在堪舆图上勾勾画画煞费苦心属下这里还有本《百官堪舆图秘本》能免去大官人许多辛劳,更有大官人闻所未闻的秘事。”
祁连山笑得更胜,心想:真是个人才,“孔大人准备收多少银两呀?”
“若两本一起算给个优惠是二百两,若单独一本呢没有优惠也是二百两”
“是不是先验验货?”,祁连山觉得甚是有意思,对付这种无赖只能更无赖。
“凭信誉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满意包退”,孔凡城言之凿凿,煞是自信,歪着头伸出手并不看向祁连山,片刻之后觉得没有动静一抬头祁连山已经走远。
“带路”
“大官人要去哪里?”
“西门”
“得嘞”,孔凡城又一路小跑追上前,“大官人我们的交易呢?”
“成交”
“等等我呀,等等属下,大官人您慢点”,孔凡城一路跟着,一路指挥,累得满头大汗双手撑膝气喘吁吁,“大官人慢点,慢点……”
西门的署衙距离上京城最大的青楼——清江楼不远,皆位于繁华富庶之地,衙门修建得高大雄伟,颇有气势,却一直紧闭着,进到内里却发现人丁稀少,偶尔能碰到一两个杂役,装修的风格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钱都被你贪了吗?”,祁连山偶然的发问,孔凡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习惯性的点头,看到祁连山错愕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是在指责自己,忙解释道:“大官人说笑,这里又不用每天值守何必铺张浪费呢,但门面一定要气派,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好歹也是个官署”,说话间又做出关门的动作,“这大门一关,谁知道内里是何情形。”
“常年关着吗?”
孔凡城点点头,别有一番深意的说道:“大伙都走后门,隐蔽。”
“人呢?”
孔凡城突然压低声神神秘秘的说道:“呦,大官人,要叫齐所有人得费些时间,不如我们先去将军府取银两。”随后冲一杂役使了个眼色,杂役拜别直奔后门而去,步伐矫健轻盈能看得出是个练家子。
三人奔将军府而去取了银两叫上刚子又折回,刚一进门却看到院子中已经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人群大致分成了三队,一队衣着华丽有官人打扮也有翩翩君子,孔凡城介绍这些都是中庭郎。只是另外两队让人大跌眼镜,书生和刚子都不住摇头,实在没法看下去。
一队有坐有站,斜着肩膀抖着腿对谁也不正眼相瞧,甚至有几人推推搡搡粗声大气将要打起来。人群中还夹杂着衣着褴褛的乞丐,拿着破碗拄着弯曲的木棍,到现在还在乞讨,皆是一派市井小民的千姿百态。
另一队老弱妇孺皆有,佝偻着身体的,单薄而干瘦的,富态的,奇丑无比的,甚至有被人抬着担架而来的。但更多的是涂抹着胭脂俗粉,挤眉弄眼骚首弄姿的娼妓,其中一小撮人生得是气质文雅但也免不了眉目传情,秋波暗送,祁连山立刻明白这《青楼名妓录》是如何得来了。
“你是认真的吗?孔大人”,祁连山不忍直视,孔大人三个字说得一字一句故意加重了语气。孔凡城笑脸相迎一幅不容置疑的样子,“要不我这不轻易示人的《百官堪舆图秘本》是如何写出的。”稍微停顿片刻接着问道:“可以开始了吗?大官人。”
祁连山清清嗓子点点头,孔凡城高声喊道:“安静。”
这一声倒是威意满满,院子中霎时安静下来,孔凡城接着说道:“这位是我们新任的大官人,祁大官人,以后你们要像待我一样待他,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回答得很及时,但语气懒懒散散,参差不齐。孔凡城又指了指书生和刚子,“这两位是孔官人和王官人,当然我也还是你们的官人。”
突然人群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高声问道:“祁大官人,以后我们的俸禄能及时发放吗?”
祁连山瞪了一眼孔凡城,见他有些许的无奈与委屈,站起身拍着胸脯说道:“大伙放心,只要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力,俸禄少不了大家的。表现优异者我定会向朝廷奏明涨俸禄。”
“何为优异呀?”,一满脸麻子的壮汉不解的问道。祁连山又瞪了孔凡城一眼,似在质疑评品制度都没有吗?孔凡城尴尬的躬身一笑,祁连山回道:“多挖百官不法之事就是表现优异,至于如何涨俸禄我会与三位官人讨论后给大家公布。”
“大官人英明”,一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青年喊了一声,众人跟着呼应。
祁连山走下台阶步入人群之中,与人一一点头示意,突然一膀大腰圆却头发稀疏的女子回头冲祁连山眨着眼睛微笑,只见此女子鹰钩鼻子蛤蟆嘴,颊边有一颗硕大的黑痣,吓得祁连山一激灵,赶忙走向那群号称青楼头牌的人群中。
这是一群头饰繁琐贵气的女子,个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其中一气质清新脱俗,眉目如画的女子吸引了祁连山的眼神,此女子约摸三十出头在清雅的气质外又多了一抹成熟的韵味,身体隐隐间还散发着一股飒爽的气息,与其他花魁泾渭分明,一眼便会被吸引。
“你叫什么名字?”祁连山目不转睛的盯着此女子问道。
“回大官人,妾身姓柳名依云”,女子两手相扣置于腰侧,微俯身屈膝,低眉浅笑,不见一丝慌乱。
“为哪家花魁?”
“回大官人,妾身挂名清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