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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杀个不怕死的人

杨小风心知玲珑如果施展魅妖的蛊惑之术,一定能让张允将实情公布于众。但是,这样的方法,即便是瞒过讨捕司,也难逃过青月门。青月门对魅妖的蛊惑之术,已经掌握甚多,弄巧不成反而跳进青月河也难洗清。

“天下之人,怎会相信一魅妖之言?”杨小风边走边道,“若你真想帮我,不如帮我做件事。”

玲珑嬉笑一声:“正闲得无聊。”

杨小风猛然间转身,额头疤痕微微一颤,直言道:“查吴心。”

玲珑叹息道:“其实对于这件事,你本可以一走了之。大山大河,随便藏匿一处,都可以过一辈子,何必如此拼命?一旦与冥都府扯上关系,会被天下之人唾弃。跟了你这么久,我还没有见过你如此上心。”

杨小风指向青月大堤的方向,道:“如果青月大堤崩塌,皇城百姓难逃一劫。我为的不是皇城安危,只是不想鱼老头的茶摊被冲毁,不想小橙子流离失所。更不想青月门被冲散,从此让厉妖逍遥,为非作歹。”

玲珑看着杨小风额头爆出的青筋,摇摇头道:“作为一个妖,真的很难理解你们人的想法。我的弟弟风灵妖死了,我不认为他真的死了,只是踏入了轮回,总有一天还会再见。”

“你再见到的是已经不是曾经的风灵妖。”杨小风慢慢往小巷深处走去,门前一个个深坑,让他感到一种压抑,极度的压抑。

“你为何对厉妖如此之恨?”玲珑慢慢跟在杨小风身后,悄声问。

杨小风惨然一笑:“有些事情,并不是用语言能够说得清楚。比如这次,即便是牵涉到冥都府,我为什么还要继续追查?不是为了皇城,不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鱼老头和小橙子,更不是为了洗刷我被陷害的冤情,可能只是……”

“可能只是什么?”

“可能,我只是不想让熟悉的青陵皇城消失而已。”

玲珑停下脚步,看着杨小风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身影,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失落。

每个人在不同的场景之中,无意中扮演着其他人世界中的陪衬角色,这个角色也许对其他人并不重要,仅仅是突出对方的存在感而已。

玲珑心知杨小风已有了计划,但以他的脾气,定不会跟自己讲。她轻叹了一口气,身影骤然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此时一轮青月初上,在这个深秋之夜,明亮如雪。

在这同一轮青月之下,叶云儿已经转了大半个青陵皇城。她以青月门的青月令为线索,大致能够断定此时在青陵皇城的人马身在何处。但是,唯一不能确定哪个是杨小风。

跟着叶云儿的是之前杨小风的几个下属,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他们当然不相信那个寡言少语的杨头会是冥都府的人。所以,愿意跟着叶云儿寻找杨小风,一来看看到底杨小风有没有背叛青月门,二来如果杨小风真的被冤枉,还能帮他一把。

这些人也是自小没有了爹娘,被送进青月门,一直被杨小风照顾,心中自然不相信这个倔强的人会是冥都府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冥都府的人,为何要苦苦追杀厉妖?

当然,这个答案很快被叶云儿点破。因为厉妖身上有着蛮荒灵力,是冥都府修炼邪法的灵力来源。杨小风苦苦追寻厉妖踪迹,除去被太玄道诛杀的厉妖之外,说不定暗中为冥都府收伏了更多的厉妖。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所以,这些人跟在叶云儿身后,满心都是焦躁,巴不得快点见到杨小风,当面质问。叶云儿倒是这时想起来一件事,在马上转身问道:“今日太玄真人座下大弟子方大师来过之后,青月门便敲了急鼓,为何事?”

其中一个道:“叶右卫,实不相瞒,我们也不知发生何事。我们这些人地位卑微,根本进不去大堂。听上边人说,好像涉及到妖族的事情,至于何事,不得而知。”

另一个接话道:“但是,田大人下了命令,让青月门的人马全都往西急赶,至无人之地寻找妖族余孽的踪迹,想必跟这个有关。”

叶云儿柳叶眉一皱,心中立时起了疑惑。无人之地连绵千余里都是山丘荒岭,即便是有一处城池月牙城,也早在两百年前荒废。青月门在青陵皇城的人马不过数百人,放在无人之地,如同一滴水进了大海,怎么可能找得到妖族余孽的踪迹。

现在青月门的人都去了无人之地,骑马来回也要半个月,如果妖族藏匿在青陵皇城,又当如何?叶云儿想到此处,脑海中又冒出一个冥都府,如果妖族和冥都府都在春元节出来捣乱,那真是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难道田蒙一点都没有疑虑?

作为青月使,对妖族的习性了如指掌,不可能不知道去无人之地寻找妖族踪迹难上加难。除非,已经有了确定的方位。

方雪城难道亲自来青月门,就是告知妖族余部的踪迹?

太玄道虽然弟子众多,但并无精力寻找妖族的踪迹。也因此太玄真人请天子设立青月门,也是为了不分散太多精力,毕竟他们还要修炼,寻求长生之法,甚至羽化升仙。

叶云儿将马停在云溪酒馆门前,看看酒馆已经关门,心知之前在这里的同门已经离去,又拍马往别处而去。全然没有发觉,跟随她的几个青月门卫兵,已经少了一个。

这个青月门卫兵已经偷偷溜到到了附近小巷子之中。他悄悄对着砖墙敲了几下,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杨小风。

杨小风接过那个卫兵递出的小包裹,点点头,说了句小心,便要离去。那卫兵低声问道:“杨头,你真是冥都府的人?”

“若是如何?”

卫兵稚气未脱的脸上并未有任何的怒色,而是轻声道:“即便你是冥都府之人,我也不会背叛你。从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检出来的那一刻,我就跟定了你。你错我便错,你对我便对。”

杨小风嘴角触动了一下,摇摇头道:“别那么傻。”说完,身形一纵,已经到了小巷的房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年轻的卫兵,便隐没在黑夜之中。

他要到密云楼找龚三,找到这个曾经被冥都府欺凌,却还是一味讨好冥都府的密云楼主。谁能想到对冥都府恨之入骨的龚三,依然还是冥都府的马下小卒。

杨小风潜入密云楼,进入那座小楼之后,发现房间已经空空荡荡。在他转身的时候,发现周围已经站了几个粗壮的大汉。

龚三慢慢走进来,笑着腹语说道:“你又来了。”

杨小风点头道:“你知我会来,我也知你在等着我。”

“你的人头现在值一千两。”

“还算值钱。”

龚三呸了一口:“杨小风,别怪我无情。只有将你除掉,才能保住密云楼,不然这里的数千人都要跟着你陪葬。”

杨小风点点头道:“只是怕死而已。”

龚三怒道:“我不怕死!”

“冥都府对你摧残如此,你却因为冥都府的威胁,继续为他们做事,不是怕死是什么?”

杨小风忽然短刀出鞘,直刺龚三的左眼,动作迅疾无比,龚三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躲闪。周围几个壮汉早扑了过来,但是杨小风身法灵动,左右躲闪开,刀尖依然刺向龚三。

龚三双腿一软,竟然大呼:“救命!”

杨小风的刀尖仅仅挨着龚三的眼皮,却停了下来。龚三轻松了一口气:“我是为了密云楼。”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杨小风低声喝道,“青陵皇城被洪水淹没,密云楼留在这里还有何用?”

龚三忽然跪下来,双眼流出了眼泪:“杨头,你有所不知。都是被冥都府所迫,我也是不得已。你看密云楼这数千人,都要靠着我张罗,才有饭吃。”边说边搂抱住杨小风的腿,不住抽泣起来。

杨小风短刀慢慢垂下来。

就在这一刻,龚三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枚银针,立时刺入杨小风的小腿。杨小风瞬间后撤,顺势将他踢开。

龚三闪身躲开,站起来哈哈一笑:“你中了我的毒针,三步之内必然丧命。”

杨小风看着龚三仍挂着泪珠的眼睛,心生厌恶:“龚三,想不到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人情,竟然拿毒针还我!”随手将毒针拔下来,丢在了一边。

龚三笑容凝固起来,毒针似乎已被他识破,不能奈何他。

“小小毒针跟厉妖的毒刺哪个厉害?你莫要忘记我是青月门的人。”杨小风接着厉声道,“冥都府的人马一定是用你的暗渠混进来,筹划两天后春元节的阴谋。”

“我想你并非害怕冥都府,而是你就是冥都府之人!”杨小风忽然厉声喝道。

龚三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十年前,若不是我使了苦肉计才坐上了密云楼主,冥都府的人怎么混进青陵皇城?没想到风灵妖发现了这件事,更没想到他竟然还透露给你。所以,我将他杀了。”

杨小风短刀一横,忽然低沉地笑了两声。

龚三听着这笑声,竟然全身发冷。

“可惜,你杀不了我。”

龚三没有鼻子和嘴巴的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笑意:“你是青月门的人又如何?不过是追寻妖族踪迹罢了,又不会什么仙法邪术。这几个人是青陵皇城最厉害的打手,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杨小风忽然短刀入鞘,对着门外喊道:“出来吧!”

一时间,门外涌进来五六个人。龚三斜眼一瞧,惊呼了一声:“讨捕司!”

杨小风冷笑一声:“对!”

“你什么时候……”

杨小风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粒铜豆子,丢给了龚三:“死到临头,还要狡辩!”

龚三知这铜豆子是讨捕司的讨捕令,只要扔到天空,便可招来附近的讨捕司衙卫。他虽然跟讨捕司张允见过,但是这几个毛头小子可不认识,便立即使了一个眼色,几个壮汉立即蜂拥上前,阻断了讨捕司衙卫上前的抓捕。

衙卫中有人喝道:“快,再发讨捕令,围了密云楼,看他往哪里逃!”也有人附和道:“讨捕司缉拿重犯,你们几个若是阻拦,少不得流放北原沼泽!”

龚三在这混乱之时,回头看了一眼杨小风,身形一转,已经翻窗出了去。那几个壮汉见龚三已经脱身,各自也翻窗而去,毕竟流放北原沼泽,不如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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