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
看着手里的铁牌,夜九张了张口,看着面前伤心难过的人终究是没有开口。
而聂正还在抱着女尸喃喃自语。
“小翠,你还记不记得,你说再也不要过这种穷日子,再也不要被欺凌,我说过要让你过好日子,可是我食言了小翠!”
被鲜血与尸骨埋葬的山洞里,聂正凄厉的喊声,传遍了被血屠的荆木村。
“呜呜呜,小翠,小翠。”
想起年少时的一幕幕,抱着早已经干枯的尸体,聂正的心痛的仿佛刀割一样。
也许是难过得清醒了,聂正狠厉的自顾道“小翠,我一定会找到屠村的人,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为你报仇。”
紧紧的贴着干枯的脸颊,一行热泪洒落在上面,前所未有的难过充袭着五脏六腑。
“阿九,我们带小翠回家吧。”
身后愣了半天神的夜九看着横抱着小翠起身的聂正,眼神暗了暗,开口说了一个字。
“好。”
进来的这段路原以为会很险,到了尽头却发现,是一场残忍的屠戮,聂正的心被割了一刀又一刀,昏暗中,小翠血烂的衣衫上下浮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忧伤。
聂家小院里,聂母刚被修整过的坟旁,又添了一座新坟,而聂正已经在此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泪已经干涸,嘴唇也干裂的不行,聂正就那么看着面前的两座坟。
“阿娘,孩儿没用,当初您说让孩儿学了本事匡扶正义,可是如今孩儿艺有所成,却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孩儿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阿娘啊,您告诉孩儿,我该怎么办,该如何去做。”
聂正跪了多久,夜九便在身后站了多久,手里的铁牌被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失魂落魄的人,夜九终是不忍骗他。
“阿正,如果是我离开了你,你也会如此难过吗?也许有一天你我终究是要分开的,这就是天命吧。”
下定了决心,夜九走上前去,站在了聂正的身边。
“阿正,我找到了一个东西,也许能够找到屠村的人。”
说罢,夜九把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聂正应声回头,看着夜九手里的东西,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牌,看着那三个大字,五年前的场景又在脑海中重现。
到处都是牢笼,被当成畜生放进牢笼里的人,活生生割开的脖颈,喷射的鲜血,无一不充袭着聂正的脑海。
黑龙帮,黑龙帮,聂正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三个字,紧了手里的铁牌,已经哭干了泪的人,额头暴起的青筋无不在宣泄着聂正心中的愤恨,压抑的痛苦。
“黑龙帮,小翠她犯了什么错,这些无辜的人犯了什么错,为何你要做下如此的兽行。”
“阿九,我要灭了黑龙帮。”
“阿正。”
没有过多的交流,相依为命的这几年,早已经心照不宣。
“阿娘、小翠,你们等我!”
凄厉的风,密布的云,是不是世间的每一场罪行,老天都会留下忏悔的泪。
荒芜的村,雨滴如豆,席卷满地尘土,究竟是泥沙染了泪,还是泪染了泥沙。
逝者如斯,留在这世上的人,徒受煎熬。
“阿正,我们就这样走了么?”站在荆木村外,夜九回头看了看停留了几日的村落望着走在前面的身影,继而道“我们不管那个活着的人了么?”
“阿九,这世上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做,而做这一切都需要付出代价,志坚哥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他也许是好事,至少他能活下去。”
看着面前隐忍的身影,夜九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身子顿了一下,聂正接着道“若我此生都不能灭了黑龙帮,那我此生都不会回来这里。”
说罢,没有一丝留恋的踏步而去。
心里无奈,夜九还是跟了上去。
熙攘的人群,热闹的叫卖声,这处边缘小镇竟是如此平和。
街道上,两个身披黑风的人,遮挡着面,在一处隐蔽的拐角处窃窃私语。
“阿九,我们跋涉了数千里,寻遍了数百个地方,终于到了这里,一会找个留宿的地方,你留在那里等我,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找到黑龙帮到所在。”
“不”倔强的看着眼前的人,夜九满眼的担忧和不情愿“我要和你一起去。”
知道是担心自己,聂正扶了夜九的肩膀道“阿九,你是我最后的亲人,我不能连你也失去,你听话,在外面等我,我一定会安全的回来。”
知道聂正曾遭遇过多少次失去的痛苦,哪怕再担忧,为了不徒添眼前人的顾虑,夜九只能无奈点头答应了。
“谢谢你阿九。”
“黑龙帮,就让我聂正来会会你。”
大漠风沙,笼罩着这处边缘小镇,落日无边,今夜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客官慢走,下次再来。”
随着店小二讨好的话音落下,一间衣铺门口出现一个手拿折扇的翩翩佳公子,一身红衣,像极了戏文里红妆倾城,盛世美颜的公子,与周围重装相加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起周围行人的纷纷回眸,在这大漠风光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纷纷感叹有钱人的生活。
躲在暗处的夜九偷瞄着,连眼睛都看直了。
“原来阿正穿红装是这么好看。”
丝毫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聂正‘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夜九,魅惑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而后摇着折扇,一路上轻佻惬意的向着城中最大的歌舞坊“听澜阁”走去。
一座人造地湖波光潋滟,一座雕花木楼巍峨大气坐落湖中,楼门上‘听澜阁’三个大字,轻纱红花包裹,诉说着它在城中的地位。木桥红毯从岸边直达木楼入口,靡靡之音从木楼中传出,丝竹乱耳,寻欢作乐的人醉意熏熏,抱着如花姑娘衣衫不整。
当一身红衣的聂正毫无预兆的闯入,又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唏嘘,要知道在这荒凉大漠,风沙肆虐,可是鲜少有人会这么穿着,不过只是片刻,便止了议论,这是何地,这是黄沙城最热闹的场所,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不过又是别处来的浪荡公子哥罢了,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却引不起他人的关注。
“公子。”当聂正从木桥上下来,便有一众身着轻纱的女子拥了过来,来这里的人都是寻欢作乐的,什么样的人都要伺候,相比于那些粗犷大汉,这样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更能满足这些风尘女子才子佳人的幻想。
那些被别人拥在怀里的姑娘看见了,一阵羡慕,那些急于找姑娘的大汉看了,一阵嫉妒。
“公子,来这里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聂正余光一瞥,一个颇具风韵的女人拿着花扇满面笑容迎过来,看情形是这楼里的老鸨无疑了。
“还好这些时日和阿九逛了多个风月场所,否则我还真是招架不来了。”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公子我来这里可不是欣赏这些的。”
“公子莫不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您哪里话。”
说着聂正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成色透亮的上等玉石塞给了老鸨。
老鸨原本也是在试探这公子,如今见了这上等的玉石,立马意会。
笑容更加灿烂了,示意周遭的姑娘们闪开,拥着聂正往里走去,嘴里还不住的道“像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的,您楼上雅间请,今晚上啊咱们这的花魁可是要献歌献舞呢。”
“哦?听说这里的花魁是边疆十州中最有姿色的,不知是真是假?”
“这不是妈妈我说大话,咱们这的倾城姑娘敢在这边疆十州里自认第二,便没有人敢自认第一。”
“竟真是这样?”说着,聂正难掩色相,装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说道“那在下可真是期待的狠了。”
“公子您就瞧好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二楼的一个雅座,相比于楼下的声声色色,楼上却出奇的安静,装修也更加典雅,楼上约莫三丈余高,大多男客们都安静的听着周围的丝竹乐声品着酒。
这边刚安顿好聂正,已经有人等的难耐了,呼喊着老鸨道“边娘,倾城姑娘怎么还不出来,大爷我已经都等的寂寞了。”
“到哪里都能听到疯狗一样的人在乱吼,扰了自己的雅兴。”
这边厢的大汉和同桌的人正猥亵的大笑,那边厢一个身着锦服的公子哥一脸厌恶的饮着酒。
“臭小子你说谁呢!”那大汉闻言,瞬间止了笑,拿了刀奔着对面的桌子过去了,口中骂骂咧咧的道“奶奶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大汉刚要走近的时候,只听一声哀号,大汉应声倒地,右腿仿佛残废了一样动弹不得。周遭喝酒的客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吓到了,反看那老鸨,却仿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忙赔了笑颤抖着腰肢走过来,却不是奔着那大汉去的,而是献媚的走到了锦服公子的旁边,笑道“唐公子消消气,这位公子是咱们西门关镇守陈大人的公子,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莫怪了陈公子吧。”
“哎呦,我的腿啊!”那大汉的同桌看到那大汉被伤,原本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但是看见这老鸨对这锦服公子的恭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许是那大汉的叫喊实在是太过于聒噪,那锦服公子一脸不耐烦的放下了酒杯,拿起酒壶将酒倒在果盘里,呼哨一声后,从那大汉的裤管里钻出了一样东西,众人见了,皆都一脸骇然,特别是那大汉的同伙,都暗自侥幸刚才没有冲动的去帮手。
只见一条一只手长度的七彩蝎子从那大汉裤管里慢慢的爬了出来,直奔华服公子桌上的果盘爬去。
“我家的这个小宠物啊,别的不嗜好,就爱吸一吸新鲜的人血,没事了喝点小酒。”
众人听那锦服公子面上风轻云淡的仿佛谈论别人的事情,心里却一阵冷寒。
约莫过了一小会儿,周遭都是一片静然后,那七彩毒蝎好像喝尽兴了,又慢慢的爬进了锦服公子的袖管里。
“你们几个,对就是你们几个。”锦服公子指了指那大汉发愣的同伙接着道“用刀割开他的大腿,将这盘子里我的爱蝎喝剩下的酒倒上去。”
“这~”听见这古怪的说辞,那几个人虽然害怕这锦服公字,但是那大汉却是镇守之子万一一个不小心死在自己手里,谁也担不下这罪责啊!
“还有一刻钟,做不做随你们,过了这一刻钟,毒蔓延了五脏六腑,他可就没救了。”
听见这话,那几人再也不敢犹豫,忙围了上去,要去扯那大汉的裤子。
“让你们救他,让你们污了我的眼了么?”
那几人听见锦服公子开口,忙放弃了脱裤子的做法,抽出了随身带的袖刀,从裤子下面去割开裤子。
随着裤子割开,周围看见的人心里都一阵阵发寒,只见那大汉的小腿处肿起了一个紫色的大包。顶起的青筋里好像有一团虫子一样在那里涌动。
动手的几个人看见了也是害怕,但是却也不敢犹豫,喷了一口酒在刀上便去割那大汉的腿。
随着脓包被划开,一股紫色的脓血顺着大汉的腿淌了下来,那大汉已经呻吟了许久,声音渐渐虚弱了下去,饶是如此,当把那毒蝎饮过的酒倒在上面的时候,大汉还是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号,周围本来就受到惊吓的人都一阵心惊胆颤。
看着人被抬走,聂正心里一直在盘算。
“这锦服公子是何身份,为何使出这么毒辣的招数?周围人也是对他如此惧怕。但是见血对于这些常年混迹在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应该引人害怕才对,观这老鸨面色坦然,一定内有蹊跷。”想到此,聂正反而不那么烦闷了,管他龙潭虎穴,说明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哎呦,各位爷实在不好意思啊,扰了大家伙儿的雅兴,为了做补偿今天晚上的酒钱给各位爷免了。”
待老鸨下去,以又回复了初进来时的样子,刚刚的事情好像只是个插曲,并没有打扰到周围人的兴致,该喝酒的喝酒,闭目欣赏音乐的也一脸陶醉着。
“兄台,看你的打扮不是本地人吧?”聂正正顾自想着事情,被说话声打断了思路,转头看去,才发现是邻桌的一个满脸堆笑的胖公子。看那公子的样子就是常年混迹在这游乐场的人,没有什么顾忌,聂正回答道“兄台好眼力,在下确实不是本地人,只是初来乍到,仰慕倾城姑娘的风华,才过来看看。”
“哈哈,看出来了,看来兄台和我是同道中人哦。”那胖公子回了聂正一个眼神,惹得聂正心里一阵恶寒。
“敢问兄台,刚才那位仁兄是何方神圣,为何大家都如此惧怕。”
听见这话,那胖子好像看土包子一样看了一眼聂正“你居然连醉酒毒蝎都不知道,盛说那是唐家三公子的毒物,刚才这人可是唐家三公子。”
“唐家三公子?”
“看你挺明白的人,怎么连唐家三公子都不知道,武林四大门阀世家之一——唐门的三公子。唐家以奇门遁甲和毒著称,凡是正常的人都不敢去招惹,刚才那个还算命大了,都说唐门三公子心狠手辣,能在他手底下活着是如何命大。”
说着,胖公子还露出了一个侥幸的表情。
“原来如此。”
“倾城姑娘到”
聂正还待问点什么,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漫天的飞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飞花纷纷洒洒,落了满屋,飞花围绕的是一个身着舞衣、轻纱遮面的姑娘。
等到所有人都缓过神来,那女子已经飘飘洒洒的落在了地上,原来是借助吊在屋顶的白绫舞落下来。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众人还是不禁为之惊叹,就连聂正也是一双眼睛看了好久。
“各位公子有礼了,奴家倾城见过各位公子。”说罢,软骨一样的身子飘飘渺渺的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