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怎么样?”女人温柔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咳咳咳……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龙荧拂是在一阵这样的对话中清醒过来的。
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满是奶气的包子脸,小花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看着自己。
“那倒没有,就是某些人警惕性实在是太差了,我这都看了半天了,依旧睡得如死猪一般沉,真是不知道,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估计连逃跑都来不及。”他吐出这么一句话,表情冷冷,神态漠然。
“?”龙荧拂觉得这死孩子从昨天开始就很不对劲,这么阴阳怪气话里有话的,真叫人听的不舒服。
“算了,就知道没法指望你,我还是自求多福吧。”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
天色从暧昧的鱼肚白,转而渐变成好看的粉蓝色。
人群已经汇集了起来,在军队的维持下,秩序井然地排起了队。
“小孩儿,可跟好了你哥哥,莫要跑远了。”小花本来打算去前头一些,看看能不能打探什么消息,却不想刚走开没有几步,冷不丁就被一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后颈的衣领子。
他愣了一下,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能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近了他的身,并且还抓住了自己!
他回头看去,正是昨天的那对夫妻里的丈夫——那个中年男人。
可是就在刚才,这个男人不是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靠在他妻子的怀里虚弱地咳嗽吗?
小花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从昨天开始,就看不透他们夫妻两个。
他们的身上,凡人的气味有,可是过了头,气味太重了,正常的凡人压根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气味,物极必反,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种族的特殊天赋,自己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他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也许是其他的族类,只是为什么要如此刻意地伪装成凡人?
而且,还是外表如此平平无奇,丢人群中都不会叫人看一眼的中年夫妻,在他看来,这不就是为的就是能够掩人耳目!
肯定目的不纯!
没准还可能是来凡界作乱的呢!
小花本来还没有这么恶毒地想,但是后颈脖子被人扯住的感觉实在是不太美妙,所以,这夫妻俩肯定不是好人!
到底还是敢怒不敢言,男人几个大步,他被拎回了龙荧拂身边。
“月叔,你们也是打算去北地吗?”龙荧拂刚说完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就收获了对方的讶异眼神,原来他们的目标和自己一致。
“既然如此,倒是可以结伴同行了。”月婶眉眼弯弯,月叔倒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妻子如此兴致,还是将已经到了喉头的话咽了回去。
“就不劳烦二位……”小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前的人打断了。
“如果月婶不嫌弃我们两个麻烦的话,我们当然很乐意了。”龙荧拂很开心,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她感觉这里的凡人都很好相处啊,看在自己是孩子模样,这么善良地照顾自己。
嗯,凡人都是好人。
“……”小花皱了皱眉头。
待到入了关,一座小城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趁着交换验传的功夫,龙荧拂被扯到了一边。
“你怎么答应他们同行了?”
“反正顺路嘛,多个人照看不好吗?”龙荧拂倒是无所谓,“再说了,月叔月婶是很好的人诶,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我还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他们呢……”说到这里,她也有些不确定地低了声音了。
因为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自己的这个仙法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说是一般都勉强了。
“就你?”小花丝毫不留情面地冷嘲热讽,“可别到时候引狼入室了还不自知。”
“我心里有分寸,用不着你好心‘提醒’我。”她也没了耐心,这个小花精“你要是不乐意跟我一块儿,天高任鸟飞,你大可以自行离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小花炸毛了,这就开始赶他走了?
“我看你这么抵触月叔月婶,还这么嫌弃我……”
“那我也是为你好啊,我这不是担心你才会说这些……”
“幺幺。”月婶的声音近了,小花知道那夫妻过来了,说不了什么了,也就咽了没有说完的话。
“月婶,你们好了吗?”龙荧拂转头,就看到夫妻二人相携走过来。
“嗯,我们这就进城去吧。”
……
玄黑色的帐幔层叠交错,有浓重的香气伴随着烟雾萦绕在空旷的大殿上方,熏得人几乎闻不出来这其中缠绕着的深沉药味。
这只手暴露在外久了,有些冰凉,手的主人下意识地握了握,却没曾想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小动作,都快要耗费他全部气力。
“陛下,药来了。”轻缓的声音,带着丝讨好的惶恐语气,呛鼻的药气近了跟前。
他的眼睛半合着,眼神不知道是落在四方的帐幔上,还是落在眼前精致的药碗上。
“唔……”这一声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素净的衣襟随着主人的俯身低下,直到矮过床榻上这位尊贵的帝王,姣好的面容以一种绝对谦卑的姿态,恭请帝王的声音。
却久久安静。
沉默地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声音,那就是她的心跳。
一声又一声,有力地跳动着,和她面前平静躺着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
她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猛的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已经黯淡无光的混浊瞳孔,而里头,一点儿生气都不存在了。
“陛,陛下?”她听出来了自己声音的颤抖,“陛下?”
直到终于有勇气伸出手,纤细的手指甫一感受到已然沉寂的鼻息,她愣了一下,心绪蓦地缓了。
眼角被什么东西打湿了,半晌,她的嘴角轻轻勾起:“陛下,来的时候热热闹闹哭哭啼啼的,走的时候,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