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起个大早,六点就开始收拾,把被褥、洗漱用品都装箱打包,网上约了车跟师傅说好加了50块钱,司机帮着搬到车上,许西西的行李真的不多,五个纸箱,两个拉杆行李箱就是全部家当。出租车徐徐开动,许西西回头,梧桐树摇曳着退去,去引金凤凰吧。四合院,再见!长安街,再见!
到了新家楼下,许西西帮着师傅一起把箱子搬进屋,等人离开把门关上。看着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许西西在屋里转着圈边跳边欢呼:“开始我自己的新生活了!”突然想起这不是四合院的平房了,一会儿楼下有可能找上来告她扰民,赶紧停下。
收拾吧!许西西!所有的活儿都是你的了。
房子大了劳动量增多,这一圈下来九十多平的房子先从哪儿开始呢?客厅不用急,至少要先把卧室收拾出来,晚上能睡觉才行。
许西西找出准备的几条毛巾,开始大扫除。屋里其实并不脏,只是许西西的洁癖毛病升级了,每一角落都不放过,床头、书柜、衣柜、窗台,许西西一手湿毛巾一手干毛巾擦了至少三遍,然后转站花房、洗手间,最后收拾厨房和客厅,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伸伸酸疼的腰,天色已晚,她才惊觉自从昨晚吃了一顿自助餐后24小时没进食,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饿,怪不得说“有情饮水饱”“秀色可餐”,她虽没因情、没因秀色,因着对新居的喜爱,体会了一把拿感觉当饭吃的滋味。
卫生已经差不多了,先出去祭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吧。回来直接把床铺上,其它就可以慢慢收拾了。
想起吃饭,胃就发来了抗议,站起身头有点晕,勉强缓了几分钟在小区外面解决了晚餐似乎精神又活了过来。临街是一排小店,许西西看到一家灯具店想起房东给花房里装的是一盏树枝形的萤火虫吊灯,她出来时打开看了下有两盏灯泡不亮,信步就走进去,壁灯、顶灯、台灯,造型各异,有宫廷式、欧美式、旧式新式看的她眼花缭乱,问老板买了两盏磨纱灯泡。
回家找了个椅子蹬着装上去,用手机拍了张美美的图片发到朋友圈,附了文字:在艺术的氛围里被熏陶的久了,还是沾染了一些品位的,找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合心意的住处,太不容易了。
现代女姓,有人的时候看见个蟑螂吓得哇哇大叫,没人的时候青蛇挡路波澜不惊。挥得了锅铲,翻得了山;换的了灯泡,走的了江南……只有两个字形容:彪悍~~
王文轩在下面回:有事儿说话,可以帮忙……
慕连茹点赞,过了一分钟又回了一条:你新家的确不错~怎么找到的?我也要搬家,正在找房子,和我一起住的小姑娘男朋友不在自己不敢去看房,我下了班晚上七八点跟着中介四处去找也没觉得怎样,果然我们才是新时代的优秀女性啊!!!
刘文翌回:看起来真的不错,在哪里啊?有空去找你。
顾芳发了一堆兴奋加星星眼的表情觉得没表述完整,又附加一条:拥抱下,这可怜的娃儿。
话说,哪里可怜了?许西西不解。
华一昀默默的回复一个擦汗的图标,也不知道他是觉得许西西自吹自擂令人汗颜还是哪里心虚。
管他呢!
母亲也点了赞,转头在语音里问:“怎么不说让你爸去给你搬家呀?”
许西西教会了爸妈玩微信发朋友圈以后,两人溜弯儿或者跳个广场舞都会发一条,惹得表哥表姐们羡慕和惊奇,纷纷发信息问:“姨夫、小姨,你们怎么会玩这个的?我们单位,你们这年龄的都不会。”许爸许妈更是得意。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年轻人几日不闻世事就仿佛被世界淘汰了一般,更别提父母这个年龄的了,很多新潮的事物接受起来相当费力,他们也有好奇心,只不过大多时候无人解说,也没能那么快的接受。许西西一直觉得很多同事说父母对于这些软件根本不会用是一种托辞,只要儿女有足够的耐心,没有教不会的父母。
许爸爸是个很新潮的人,许西西给他换了手机后,常用的软件都装上,没事时游戏上斗地主、跟朋友微信聊个天、微博发个新鲜事这些都玩的不亦乐乎。
若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的话,那么,许西西的父亲上辈子肯定是个好情人,与她这个今世的女儿算是志趣相投的红颜知己了,能够互相欣赏的多是一些浪漫的情怀,再无其它。评书、相声、小说、音乐、书法、棋艺、武术没有许父落空的,其中“赌博”这一项被母亲压制了很多年,基本上“老去”了,许父说许母真是个不懂得浪漫的女人,无可奈何之下借她们姐弟之手来向许母示威并趁机温习她说的“不务正业”,令许父他老人家遗憾的是她们姐弟都没有什么潜质,只是鲜活了一些偷懒的细胞罢了。从许父教了她们十几年的麻将她们丁点没学会可以看出,有些事许父也影响不了。
倘是由此断猜了许父在许西西心中的影响力,那就错了,在只有收音机的年代许西西记住的第一个国家领导人的名字是周总理,他老人家是许父的偶像,您可不要认为许西西知道很多总理的丰功伟绩。确切地说她只记住了他是当代的十大美男子之一,以后只要提起君子如玉许西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伟人,至于长大后的想法就不说了,不然可能被和谐。如今熟识的朋友都能感觉到:除了相貌的极度相似外,许西西骨子里的“不切实际”以及“样样通、样样松”遗传或定型皆源自许父。
许父并不喜欢许西西,也不喜欢许西泽,所以倒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情结,可又不能说他不喜欢孩子,相反的他是许西西和弟弟所有同学中最受欢迎的父亲,端地非要在她们姐弟间摆起严父的架子来,这一点完全是家风,许爷爷便是如此的了。许西西能与许父沟通的除了“国家大事”剩下的就是“文韬武略”了,当然,“国家大事”对于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在父亲谈起时只能满含钦佩的目光静静地听着(其实她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父亲就是给女儿崇拜的嘛),而“文韬武略”才是令她热情洋溢的地方。曾为此,许父与她合谋哄骗许母: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电视并没有多么普遍,尤其在远离都市的穷乡僻壤中,家中的三大件还是以“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为贵重物品的,当时许西西家的这三大件还是许母的陪嫁,缝纫机是属于许母的、收音机是属于许父的,自行车是属于大家的,有许西西以后这三件有时候都是属于她的。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偷偷踏上机板缝个小手绢(只能扎上针眼,没有线),父亲不在的时候把收音机的电台从左调到右、从右调到左看看需要转几圈,父母都不在的时候推起比她高很多的自行车然后摔个轱辘朝天。当然,父母都在的时候她会搬个小板凳规规矩矩的坐在屋子里,一边看着母亲缝补衣服,一边陪着父亲听单田芳的《童林传》《张作霖传奇》《白眉大侠》……或者刘兰芳的《岳飞传》《杨家将》《赵匡胤演义》……
记得那时评书是从中午11点半开始的,每半小时一个曲目,一直延续到下午两点半,后来许西西上学后放学总是急急忙忙赶回家的,然后磨磨蹭蹭的待到听完最后一个故事跑着去学校。为此,许妈妈想出各种办法来阻挠她们的评书时间,比如回家必须做饭(包括许父)、吃饭会让她们去院子里……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何况许西西和许父还是联盟,母亲在厨房,他们会有一人望风一人拨着台,在外边吃饭会有一人缠着许母一人在屋里品着评书,后来有了弟弟许西泽后传染的两岁的小孩子话都说不俐落时就会嚷着“成咬金”,终于许母忍无可忍把收音机给她们砸了,从此,许西西和弟弟乖乖的该上学上学、回家该看书看书(许西泽长大后还试图修理过那匣子,谁知道拆倒是拆了就是装不上,可怜的童年记忆啊,破碎了~)。
没了收音机,家里便有了电视,大家对这个东西都不是很热衷,在她们做完作业的时候,许父宁肯陪她们去摆车马炮,或者被“逐放”到院子里教她们伸胳膊踢腿,那些,都是许西西所试图尝试并一直钟爱的。
如此回忆起来,许父给许西西的童年开拓了很宽广的快乐。这话许母是肯定不会赞同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许西西经常拿这句话说与许母听。虽然,许西西在六岁时才记得父亲的拥抱;虽然,她在五岁时就记得父亲的拳脚相加;虽然,她很少得到父亲的赞扬;虽然,她在工作后才会经常看到一家的欢笑……但是,父亲,你给女儿的影响是无可替代的。许西西一直努力,提起父亲只会想着他的好!
父亲,赐予她鲜活的生命,来享受风霜雨露的洗礼;让她在性格的成长之路上饱受磨砺并且能披荆斩棘依旧阳光;父亲赋予她永不向命运低头的勇气,并在这勇气里找回自己。
所以,父亲,在以后的时光里,不要被我们所累,自己过得开心。
许西西心里这样想着。搬家,更是不会让父亲辛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