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一昀带着许西西去了某家以“鱼”为主题的餐厅,别看平时华一昀性格有些冷僻,他其实是个相当细致的人。
和许西西认识这许多年,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并不多,从寥寥可数的几次里他能看出许西西不怎么吃肉、菜也偏清淡,甜食似乎偏爱冰淇淋,并且更爱原味的;水果也不大爱吃,鲜榨果汁还可以;牛奶不爱喝、更喜欢喝酸奶;青菜里似乎不喜欢吃芹菜,更偏爱茄子;零食、坚果类几乎从不入口……
仔细想想,从什么时候许西西的喜好他记在心里了呢?以前他的眼光像一片云从许西西的身上飘过,没留意记住了什么,结果投下的阴影把她的一切笼罩,收回时已经落在他的心里,当时没注意,以为她像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只是短暂交汇然后远离,回首往事时才发觉从一开始,她的一切他都没有忽略过。
许西西不爱吃肉,但很喜欢吃鱼,以前吃饭,别人夹到她碗里的肉出于礼貌她都会尝一下,第二块绝不再碰,只有鱼她会多夹上几次。看许西西到鱼餐厅时眼睛里放光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没错的了。
许西西是有些感动的,每次她和刘子翌刘文翌或者邱德华巩舒她们一起吃饭,关于吃什么的问题需要商讨很久,女生们的“随便”和“你说吧”含义多多,是希望你能猜中她心思的期待,是懒得思考却并不是让你来拿主意的策略。
在这一点上华一昀和她特别合拍,这其实是缘于华一昀对她性格喜好的了解。比如大多数时候华一昀会问她意见,她说出来华一昀会按她说的来,她不说华一昀就会自己决定,然华一昀决定的正是她想不到或她所喜欢的。
因为是周五,餐厅人比较多,幸亏华一昀提前网上预约了,不然就不是等15分钟这么简单了。
此时靠窗的桌子上,苏妹儿正在点餐,“红花汁鱼肚、薄荷水煮鱼、金毛狮子鱼各一份,再来份萝卜丝鲫鱼汤,素菜你推荐一下。”
服务员在电子屏上下单,微笑的问道:“请问您是几位呢?”
苏妹儿头都没抬的回,“一位。”
“您好,如果一位的话建议您点一份鱼就可以了,比如金毛狮子鱼或者薄荷水煮鱼您任选一种……”
苏妹儿打断她,“不用,我都要吃,你推荐一下素菜吧。”
服务员咽下要解释的话,“好的,素菜有海鲜青瓜烙、香菇上海青都是咱们店里的特色,您可以尝一下。”
“行,这两个,再来一份金樽鱼刺身,主食要鲍鱼捞面,先这样吧。”苏妹儿挥挥手。
服务员微笑,“好的,那给您下单了。”
要合上菜单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什么,苏妹儿叫住服务员,“等一下,再加两杯酸奶。”
服务员送上茶水,苏妹儿看着对方好奇的眼神,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点得太多?”
对方尴尬的笑笑,“是的,我们店里的量还是很大的,照您点的一般是三到四人的量。”
苏妹儿向后靠在座椅上,回忆着,“我有个好朋友喜欢吃鱼,原来我们刚工作时没什么钱,点一份两人吃,AA制。现在全鱼宴我也请得起,可是她不和我一起吃了,今天我点了她的份,我要替她吃个够。”
服务员感动的热泪盈眶,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看着苏妹儿小心的问道:“您朋友不在了是吗?”
“不在?”苏妹儿抬头,拍拍桌子,“你想错啦,她和我掰了,打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以后也不会一起吃饭了吧。”
“哦哦,对不起。”服务员低头道歉着。
苏妹儿坐回去,有些心灰意冷,“没事了。”
想起那几年,挣得钱永远不够花,每个月发了工资都是先还上个月的帐,几乎剩不下什么,还记得她每次向老邵预支工资,他都一幅牙疼的样子,心里肯定在打鼓:她能不能把预支的这几个月干完?到时跑了窟窿怎么补?
老邵应该感激许西西,要不是还想以后和许西西保持联系,不能坏了形象,最后一单业务的预付款她是想直接拿走不回公司的,因此,她孑然一身南下时,除了许西西,什么都没留下。
正在等位的许西西坐在门口问身边的华一昀,“你们出差什么时候走呀?”
华一昀倒在椅子靠背上,伸直双腿,慵懒的回道:“周日下午的飞机。”抓住许西西的手摇了摇,“我不在,你会想我吗?”
许西西闭着眼睛想了下几天不见华一昀的场景,应该会很不习惯吧,虽然刚几天却像几年一样,仿佛他们很长时间就这样朝夕相处似的。回眸对华一昀笑笑,认真的说道:“嗯,想。”
华一昀觉得只要脑子里一想要出差,好几天看不到许西西,就控制不住的泛酸,这个磨人的女人。他挠了下许西西的手心,商量着,“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你这样可不好,要做个公私分明的好老板。”许西西挣开他的手,歪头对他妩媚一笑。
华一昀靠过来贴近她的耳边,“是不是好老板我不在乎,如果你拿好老公的称号诱惑我,还值得考虑。”
温热的气息拂过许西西的耳旁,华一昀眼看着她耳骨到耳垂都红了起来,许西西的耳朵生得极好,不大不小的耳廓骨骼匀称,弧线自然流畅,耳垂如珠如玉,这在古书中是极有福气的象征,即没有过分厚到变形,又恰到好处的圆润饱满。此刻由粉白变红润看得华一昀口干舌燥,忍不住轻轻的亲了上去,一触即开,温温软软的,嗯,口感甚好!
这下,不只是耳朵,许西西脸都红了起来,眼睛瞟着四周,推了华一昀一把,“别闹,公众场合。”
华一昀按住推在他腰间的手,义正言辞的说道:“许小西,不要闹,注意场合!许西西被握住的手由推变抓,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惹得华一昀闷哼出声,皱着眉头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你个狠心的女人,回去你看看,肯定都青了。”
“活该。”许西西娇嗔的瞪他一眼。
从桌前的餐盘里用牙签扎了块西瓜,许西西伸到他面前,“来,奖励你的。”
嚼着西瓜的华一昀在人声鼎沸的餐馆中,看着斑驳的夕阳透过窗棂照在许西西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黄色,像是日薄西山的眷恋,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真好。”
三十二岁的华一昀,忽然动了情,他的感情厚积薄发,来的迅疾又凶猛,炽热又浓烈。以前的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他不爱你,你换一个人不就行了,就像他和原来的女朋友,毕业后目的地不同分开就好,没必要吊在一棵树上要死要活。
有那么多美食等着去品尝,有那么多美景等着去欣赏。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都是一双眼睛两个鼻孔,那些殉情的,死了伴侣,世界就毁灭了吗?不可理喻。
可喜欢上许西西之后,他一下就懂了。
很神奇。
工作以后的他,虽然没有恋爱,但也没想过单身一辈子不结婚,那时候他想着,时机成熟,碰上个不讨厌能互相欣赏的人就组个家庭,相互包容忍让,几十年也就过去了,他是那么理智而清醒。
可他现在没办法理智了。
如果他要结婚,那么,那个女孩子就只能是许西西,不管是比许西西优秀还是比许西西漂亮,那些都没用,换了谁都不行。
这才是爱情,没有遇到爱情之前,大抵是没办法体会这种神奇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西西,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情绪。他喜欢许西西身上那种安恬静谧的气质,有她在身边,喧嚣的人群、车水马龙的都市、紧张压抑的工作仿佛都远远的退去,只剩时光舒缓,岁月柔和。
他早早就遇到了许西西,却没有发现她是他的她。就像他听过的一句话: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赶在许西西真正想要相亲的那一瞬间,赶在他念念不望终有回响的这一阶段,刚刚好。
这样一想,华一昀有些后怕:许西西这一路安安静静的走过来,却并不是没有人要同行,只是被她驱逐了,若是有个像他一样的横插进许西西的生活,哪怕最后没有成功,在许西西的记忆里只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迹,他想想都没法接受。
庆幸的是,很好,他的许西西,跟他一样的冷漠。
他的许西西,合该是他的。
许西西晃晃华一昀,站起来说道:“号叫到我们了。”
华一昀看着许西西,起身把她拥到怀里,左手搂过她的肩膀,感受到这个女孩的体温,才觉得真实而满足,轻吁了一口气,“走吧。”
许西西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难为情,坐在等待区的有好几桌,左右临近的人抬头看着他们。好吧,这个时代街头接吻都不算什么,何况只是拥抱,他们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没毛病。
许西西低着头被华一昀拉走。
跟着服务生刚穿过一座回廊,就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喊:“华一昀”。
两人转过头就看到满眼惊喜的苏妹儿站在靠窗的座位旁,目光由华一昀和许西西的脸看到他们交握的手,惊喜变成恼怒。许西西走在华一昀外侧慢了半步,前面还有服务生挡着,因此苏妹儿当时只看到了华一昀,等叫出声他们看向她,苏妹儿才发现,华一昀不是一个人,并且,那个人她也认识,就是她刚和服务员提到的她自认为的好朋友,一个她求而不得的人和一个她最好的朋友,两个人,牵着手,很好。
许西西顺着苏妹儿的目光落在她和华一昀十指相扣的手上,她往回缩了缩,没挣脱开,被华一昀更紧的握住了,甚至示威性的扣着她的手握在胸前。
“华一昀,西西,你们来吃饭呀?”苏妹儿扬起自信的笑脸。
华一昀点了下头,用他一贯清冷的语气回复:“是啊。”
苏妹儿很是热络,“来来来,一起呀,正好我点了三四个人的菜,就我一个人,还在发愁怎么吃完呢。坐呀!”
华一昀转头看了眼许西西,眼中神色莫辨让许西西莫名紧张,只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不了,我们订了位。”
“订了可以取消啊,反正还没上菜,我们好不容易碰上,和西西也好久没见了,正好可以坐一起聊聊,是吧,西西?”苏妹儿看向许西西。
华一昀也看向她,明明灭灭的眸光里等她的回答。
许西西硬着头皮笑着和苏妹儿打招呼,“苏妹儿,好巧,我们还有事,改天再聚吧。”
“什么事啊?就你们俩人吗?不方便让我听?”苏妹儿很有勇气,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想说便直追到底。
许西西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苏妹儿如果温言软语的诉诉旧情她是不好意思真跟她翻脸绝交的,反而这咄咄逼人的口气倒激出了她的反骨,由原来不想被人撞破关系的尴尬变成“你管不着”的理直气壮,“不太方便,改天再见。”
拖着华一昀向前走了,心里其实想着,还是不够狠,应该说再也不见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