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解黑玄二令,持此二令者,可调遣白解六门与黑玄十二卫。”
“白解六门里,每位门主都是武道巅峰强者,旗下更是有二十三名死士追随。”
“黑玄十二卫,只有十二人,他们每人武艺都不是很高,但却精通易容与各种暗杀。”
“这是我们温家唯一的底蕴,也是为我温家招来灾祸的根本原因。”
“当年我们温家势弱,人丁更是稀薄,在清河镇只能算是中等家族。”
“你的爷爷,在你父亲与我都成年之后,不知从哪里带来了六名身体残缺的老者,这六名老者口不能言目不能视,除了嘴巴,身体多处都缠着绷带。”
“当年父亲让我与弟弟给那六人磕了九个头,然后那六名老者为我二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测试。”
“在做完那场测试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被父亲安排了出去,让我全力辅佐弟弟。”
“而弟弟则自那日之后,成为了温家的下任家主。”
“当时弟弟不论是心性还是经商的头脑都远不如我,在外面闯荡的那些年,我对父亲和弟弟说没有怨愤是不可能的。”
温流云说着,目光越发的深邃。
“那些年我做了很多针对弟弟的事情,甚至很多事已经严重损害了弟弟做为家主的尊严。”
“当时的家族会议,但凡是牵扯到温家的重要决策,只要我表态,家族里的那些商会长老近乎七成都会站在我这边。”
“我如此做只是为了让父亲明白,我才应该是这一代的温家家主!可父亲不但不理解我,反而将那些跟随我的商会长老打压的打压,替换的替换,不留一丝情面。”
“从此我也失去了此等会议的资格,那些年的不理解与怨愤,一直跟随了我很长时间。”
说到这里,温流云的神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似哭似笑,满是嘲弄。
“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了父亲如此做的用心。”
“原来那天的测试,居然是看我与弟弟谁具备修行的潜质,我们这些凡人,不出意外在我们后代之中是很难出现具备修行资质的。”
“而我与弟弟当然也不具备,可父亲不甘心!不甘心这一点仿佛已经贯穿了我们温家几代人,父亲如此弟弟如此,甚至还有你。”
温流云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冰寒与恐惧。
“就是因为这该死的不甘心,所以他选择了弟弟,又或者说弟弟让父亲选择了自己。”
“伪灵根,你肯定不知道那是什么吧!那是将身体半数以上生命力凝结,化作一种近乎灵根模样性质的东西!凝聚了这种灵根的人,自身不能修行,可是却有一丝希望,让后代具备修行的潜质。”
“这种近乎于嫁接的方法是忤逆天道不容于世的,更是被严禁的魔道法门。”
“因为那一丝的可能是需要两个人去牺牲,而且母体的死法凄惨无比,你母亲为了顺利生下你,因为无法忍受那份痛苦,生生将自己舌头咬碎。”
“似乎舌头碎裂的疼痛,可以让身体的其他疼痛减轻一些。”
“你的出生,吸干了你母亲那本就不多的生机,让她生生化作了干尸,所以在你的体内,有着你母亲的全部生机和你父亲半数以上的生机。”
“两个人的生机就是为了改变你一个人的体制,让你异于常人,从而达到具备修行的潜质。”
“你父亲的寿元本就不多,即使这次逃过一劫,不出两年他也会因生机断绝而死。”
说到此时,温流云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岁月,浑然忘我,自顾自的在那里叙述着当年的一幕幕,而温玄则恰似被他遗忘了一般。
“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失败。”
“没错,你根本不具备修行的潜质!作为失败的补偿,说白了就是另一种交易,那六名老者留在了温家,然后温家的白解六门便就此诞生。”
“在你出生之后的那些年里,你父亲性情变化很大,他一改往日的懒散堕落,励精图治将我们温家从一个不起眼的中流家族,短短十几年时间发展到了四大家族的行列。”
“可就是因为发展的太快,我们温家便被那些大家族觊觎,后来不知从哪里传来谣言,说我们温家与叛仙有所勾结。”
所谓叛仙,就是修仙宗门内的那些犯了大过错者的修行者。
他们被宗门废去修为,种下禁制流放到人间,从此成为宗门后辈下山历练的对象。
“为了避讳这些谣言,你父亲便想尽办法接触半缘宗。”
“后来不知半缘宗如何得知了此内情,一怒之下就与我温家彻底断绝了联系。”
“你父亲想用元灵石缓和关系,可却遭到对方拒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父亲知道元灵石脉此事迟早会暴露,所以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分一份出去,将青家拉进来,同时也成全了你和青梅。”
“可他唯独算错了两点,那就是青山越那老狐狸的胃口,和那些仙门的无耻程度。”
“你父亲的死定然是那些仙门所为,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定然还有其他人。”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你不可以去接触那些修仙宗门,这是羊入虎口。”
温流云将当年的往事都一一道出,直至说完的一刻,他才将目光从久远的记忆里拉回来,放在了温玄身上。
而此时的温玄则是如木偶一般,空洞的双目不断淌着泪水,看样子悲伤难过至极。
这是他第一次从旁人口中,了解到母亲的过往。
结合他小时候无意中看到父亲抱着母亲灵位痛哭的样子,不难猜出,大伯说的应该不假。
为了家族利益,他的父亲和爷爷所做的这一切温玄不想去评价,也没有资格去评价。
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也有着如此自私的一面,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去伤害别人。
他只是心疼,孕育他生下他一面都没见过的母亲。
“母亲她,是我害死的。”
温玄将双手举在胸前,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强劲跳动的心脏与血管内奔腾不竭的血液,忽然有种强烈的罪恶感。
“如果没有我,母亲或许就不会死,是我夺走了她的一切,是我杀了母亲,是我害了她。”
温流云感受到温玄状态的反常,神色凝重的用双手一把按住了温玄的双肩。
“你母亲不是你害死的,是温家的体制和温家的利益害死她的,从你父亲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天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不怪你,如果非要怪,那也只能怪这世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温玄被温流云抱在怀中,哭成了泪人。
而在温流云的眼中,不知何时也已经泛起了点点泪光。
其实还有一件事温流云没有说。
当年溪山湖畔,那个撑着伞,轻抚长笛的女子,其实他也是喜欢的。
似乎是精神承受了过大的冲击,温玄不知何时就已经在温流云的怀中沉睡了过去。
在得知温玄回到府中后,慕宁就强撑着孱弱的身子看过温玄,只是她来的时候温玄还在沉睡。
没有听从温流云的劝说,慕宁在床边守了温玄一夜,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起身离开。
温玄醒来时已日上梢头,醒来后的温玄靠坐在床边,双目涣散无神。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在轻轻响起两声后房门就被推开,慕宁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在木盘之上,一个精致的瓷碗正冒着热气。
“醒来了?”
“吃点东西吧!”
慕宁将瓷碗从木盘上端起放在了桌上。
看着纱帐后的温玄,慕宁想要安慰,可几次张口,却又欲言又止。
慕宁出了房间并没有走远,而是和窝头一起坐在了石阶上。
窝头看着身旁的慕宁,憨憨的笑了笑,然后低头啃起了手中的馒头。
慕宁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不免神情有些恍惚。
她这时忽然有些羡慕窝头,羡慕他可以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与忧愁。
“这些天怎么没见到你?”慕宁忽然开口。
正在啃馒头的窝头抬起头来,口中狠狠咀嚼后咽了下去,然后才说道。
“这些天府中发生了很多事,来了很多陌生人,窝头害怕在房间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