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直到退朝,众尚书们都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从那金碧辉煌的正殿上离开的。只知道随着满脑子的嗡嗡乱想,一道叫“军令状”的闪电从天空垂直而下,直直劈向众臣的天灵盖上!
众人傻愣愣地想着,看来这陛下这会是真的要拿秦墨开刀了。不知道秦墨倒台之后,又该轮到哪个倒霉蛋了。
“大,大人?”一片死寂过后,一直在殿外候着的流月是众人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在流月跑到秦墨身旁的时候,众臣还在仰头看天呢,这是三月啊,怎么这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
倒是处在暴风圈中央的秦墨,见着向自己奔来的流年后,轻不可闻的摇摇头,成功的将流月满腔的疑问都堵在嗓子眼之后,这才随意的一扬双臂,身后乍起的大氅带起一地尘埃,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已消失在殿外。
帝宫这边被这对君臣闹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邵小春那边也一样,一室鸡毛,满地狼藉。
从文国公府回来之后的两天,她的右眼皮就一直没歇过,突突地跳的起劲,跳的她心底真抽抽。
原来逃跑的计划都按部就班的准备开始了,可谁知当她刻意去了解了一些关于九卿府的内幕后,她又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九卿府——她所任职的单位性质,跟她前世里的国安局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国安局里具体是干什么的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前世无数的谍战剧里,层出不穷的特工形象及无处不在的眼线让她的小心脏不由控制的跳了几跳。
而这个九卿府,传说中暗探遍布全国的各个角落,不要说找个人了,如果他秦墨愿意,找只走丢的鸡都不在话下。
如果自己跑路了,那想把她逮回来还不是跟玩似的?
邵小春顶着一头鸡窝,望着那个早就收拾好的金银细软暗暗地磨着牙。
思前想后,跑路肯定是不行,那诈死?
这个倒是可行,不过需要时机。莫名其妙的over了,那个秦大人也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秦墨.......那张不像是人间的脸浮了上来。
这么美的上司......
啊呸!啥时候了还觊觎人的男色!
她使劲的揉了揉头发,视线不自觉的扫向身后的巨幅书架。
要不,先试试自救?或许还有活路?
原主的存书很多,一眼望去,目测至少有上千本。她从书架的最右边爬起来,细细的看过去之后,发现了一个让她都震惊的事实:这一排居然全是关于毒物的书!
她有些不可置信。
迅速抬眼望去,这才留意到整个书架上近千本书,全是与毒有关的书籍,这根本就是一个毒刊专区!
这是要干什么?要制毒害人?还是要解药自救?
自古医毒不分家,难道这人是在自学医么?可是这全是毒,跟医似乎毫无关系啊!
得,这原主的秘密又多一项。
书架上与毒有关的内容应有尽有:什么植物里的毒,什么巨毒昆虫,什么毒蛇毒蝎分类......甚至除了百科之外,还有如何提取、如何辨别、如何储存这类动手性极强的书!
当真是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看不到的。
邵小春窝在靠背椅里,两眼发直,神情呆滞,一点先前的灵气都没有了。她望着身后这密密麻麻的藏书后,叹了口气,好像现在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望向书桌上已经被翻阅过的书,她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果不其然,那是一堆关于暗器上的毒是如何炼成的合集。
看到暗器这样的字眼,她不禁联想:这样废寝忘食的研究毒物,是为了工作需要么?但是,又有谁会为了能工作上区分不同种类的毒,就收藏这上千本的专业图书?
脑子瓦特了么?
手边还摆着一个记事本,上面不仅详细的记录了从书本里查到的关于毒的细节之外,还有各种草药的配比。
这个东西一出来,好像又有什么人在她的头上敲了一记闷棍,邵小春顿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莫非这后面跟着的草药配比,真的是用来当解药的?
话说,这原主是怎么死的来着?
她穿越过来之后,除了发现原主身上的外伤之外,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啊,莫非是中毒了?所以这么积极的给自己调配解药?
邵小春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自己“身中巨毒”这个事情她难以接受,刚刚穿过来没两天,难道就要穿回去了?要不要这么随意?这还想着跑路来保命来着,原来根本不需要啊,命都快没了,还保毛线保?
突然间她觉得肚子有点疼,对了,牙好像也有点疼。是不是受伤的肩膀和腿这会也失去知觉了?
她用力的晃晃腿,又把胳膊在空中伦了两圈之后,这才感觉到了点踏实。
撇开满是恶意的心理暗示之后,她好像有点冷静了:如果真中毒了,没道理她还能活过这三天啊,莫非是慢性毒?她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中毒的迹象啊!
环视了这所宅子一圈,除了这个书架和书桌之外,能够找到线索的地方似乎是少之又少。
哎......邵小春不由的又叹了口气。
这还怎么愉快的玩耍啊......
她又重新坐下,目光游移地盯着天花板上没个焦点。
“邵大人?邵大人在家么?”
邵小春吓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稳了稳情绪后,这才开口道:“哎哎,在呢!”她站在门边,踟蹰了一下,侧耳听了几秒后,这才有些犹豫的把门打开。
来人见她看了门,迅速跪下行礼道:“卑职杨舟参见掌镜史大人!”
来人不过是二十岁上下,身上规规矩矩的穿着衙役的制服,因着低头行礼,也看不清面容。不过,这又是卑职,又是下跪的......
邵小春眼眸流转,晶亮的眸子里盛满了细碎的光,抬手虚扶了一把,让他起身后,这才开口道:“这么晚了,杨兄你来找本,呃,本大人所谓何事?”
这个叫杨舟的卑职在听清她说的话后,明显身上一僵,愣在原地。
邵小春也觉察到了对方的异样,也猜不到是哪个词刺激到了对方。她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等着他开口。
“大人,三日前您曾吩咐过卑职,如果此时此刻您在家,就把这封信给您原封不动的送回来。如果您不在家,就送去给镇北将军府的小公子啊。如今您......”果不其然,在这样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下,小衙役很快就投了降。
邵小春的眼珠子看着杨舟手里的信封,眼皮跳了跳。
她怎么有种不太美好的感觉?三日前?那不是自己穿来的那天么?
“哦,是这样啊,本大人日理万机,当真是把这件小事给忘了。呃,现在既然我在家,这信你当然要还给我了,是不是?”
邵小春把杨舟的肩头一拍,又接着说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这事办的漂亮,下回请你吃饭哈。”话还没说完,她就不由分说的一把抢过信封。
被关在门外的杨舟:有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信封很普通,但是封口处极其不普通,是用盖了章的类似于油腊的材质封住的。具体是什么材质,邵小春看不明白。但是看这架势就明白,原主是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看到这信封里的内容的。
倒是那个什么镇北将军府的小公子是个有趣的发现,莫非这位是原主的好基友?啊呸,是革命好战友么?
她将信封对着光线仔细的看了半天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封条打开,取出了里面那薄薄的一张纸。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邵小春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特么的还真是一封遗书!
全文的大概意思是,这次她给自己下的药量加到最大。如果成功,那么她研制解药的进程就能向前推进一大步。如果失败,请对方不要声张,找个无人的地方把自己埋了就是。
几个意思?
原主还真是自己把自己给毒死的?
三日前若不是她穿越而来,这信现在八成已经被送去给那个什么小将军了。
然后呢?
那个小将军上门替她收尸?
我去!你这是什么鬼逻辑?!
邵小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将这信从头到尾了地看了几遍。
有一件词引起了她的警觉:解药。
就是说,是真的有人中毒。
中毒的人应该不是“邵小春”,否则她这不要命的试药就显得非常傻逼了,直接等死就好了嘛。
那么,谁才是那个需要她舍身试药也要救的可怜娃儿?
她不知道。
另外,信里还提到不要泄露了她的秘密。
她的什么秘密?女扮男装的秘密?替人试药研制解药的秘密?或者是说二者都有?
这个她也不知道。
还有,这个镇北将军府的小公子.....
邵小春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这个人,或许是她解开这些秘密的起点也说不定......
试药....解药....研制....她回头又把内宅环视了一圈——她是不是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