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枝雪梅托着几分寒意,有人对镜描妆,小巧的脸上勾了几分恬淡的笑意,惹人移不开眼。
窗外是十里红绫,细碎的杂音从铜铃中发出,掺杂在烟火的绚丽当中,这——
就是除夕。
南烟雨轻笑,娇俏的眉眼间更添了几分温柔。
那人的礼物,应该要到了吧?
红妆描尽,南烟雨抚了抚鬓角的青丝,微红的耳梢略过,美人偏头,羞于看那抹痴痴的红霞。
沿着门口清幽的石路,响起了有力脚步声。
“雨儿,哥哥回来了。”
“南箫哥哥!”
南烟雨起身回看,神情染上兴奋。
一抹温柔的身影略依在门框上,带着军营里出来的随性,笑的灿烂。
身后没人。
终究还是有点失落。
南箫幽深的眼神掠过这抹失落,眼里逐渐掩不住几分暗色,勉强压着。
“怎么?见你哥哥来不高兴?”
“这倒不是。”
南烟雨杏眼微弯,扬起笑意。
见南箫张开双手,微微愣了几秒,才知道这是想讨个抱抱,也不矫情,抱了过去。
这习惯倒是没变。
“只是以为城郎会跟你一起来呢。”
温柔的目光放远,落在不远处的琵琶上,透了几点小女儿家的春意,回想起什么来。
城郎就是城花繁,南烟雨的未婚夫,也是当今太子。
一年前从军出征,以正军心,稳太子之位,如今战争结束,他说要送一份礼物回来。
料想就是他自己吧?!
思及此处,南烟雨的脸上又泛起了薄薄的绯红。
“雨儿想他了?”
南箫抱的有点紧,南烟雨挣了挣,没挣脱,索性由他抱着。
“嗯,想他。”
似乎只要有关城花繁的事都能让她笑起来,南烟雨笑的灿烂。
南箫他嫉妒呐!
“雨儿你先看封信好不好。”
南箫强势的抱着南烟雨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如同雄狮圈划领地一般,将南烟雨虚圈在怀里。
等了这么多年了,不急一时,可不要吓着妹妹了。
南箫在心里缠绵的叫着妹妹,眼里闪过诡异的愉悦。
而这些,背对着他的南烟雨都不知道。
桌子上放着一份染血的信。
南烟雨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是?”
“雨儿自己看吧。”
暗道一声对不起,他想过这样南烟雨会崩溃,但为了得到她,他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南烟雨伸手拿起信封,带着不易察觉的抖,一点,一点,将其拆开。
“这不是真的!”
南烟雨捂嘴着起身,却被南箫一把拉回。
“雨儿不相信吗?”
南箫不紧不慢,像狩猎者一般逼近了猎物,微哑的男音奢靡的环绕着南烟雨,带着蛊惑。
“他死了,不被皇权束缚,雨儿不应该哭的。”
靠的很近,南箫能清楚的看出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红妆抵不住面色的苍白,红唇被咬的泛起水光,隐隐破了皮,好像无声的邀约。
她很难受。
南箫抬手,将那丝带着冷汗的鬓毛后撩,头靠上南烟雨的肩头,安抚似的抱了抱。
不知是安抚自己,还是南烟雨。
两人紧密的贴着,但南烟雨已经顾不得礼数问题了,语音很急。
“他在哪里?我要找他!”
她没有说尸体,依旧是不信城花繁死了的。
他这么厉害!怎么会死了呢!
“雨儿还是不信。”
这让她怎么能信!
那可是她所念,所恋,所爱的那个鲜衣少年!
当年意气风发,以一挡百的武榜榜首!
你说他,死了……
“我带妹妹去看看吧。”
南箫的眼里闪过冷凝,脑海里自剩下了南烟雨甩开他手走出去时的那一片灰败。
两人走出,桌面上的信纸飘落地上,梅花落了,飘飘悠悠浮着不肯降到地上。
啪嗒。
一点眼泪落在信上。
四面空无一人,没人知道泪是谁的。
只知道,泪落的地方写着——
太子城花繁,深入敌营三百里,杀敌方将领,成功取其首级,无奈寡不敌众,毙于城穆之战,年20。
“愿你一世无忧花开,永远不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空荡荡的声音响起,消失在原地,一束满天星被拿走了。
“我爱你,只是来不及再说一句。”
这一夜,落梅挑起的惊泪在信纸上跳跃,有鬼夜嚎,凄利尖细,声音不绝,闻者落泪。
而另一边,太子尸体进京,一时间满城红绫换白纱,万民悲痛,好好一个除夕,终于是笑声少于哭声。
谁家娇娘倚棺哭,青丝半散妆含糊。满面悲容遮不住,落梅惊雨香如诉。
“这娃到是个重情谊的。”
“谁说不是呢?这哭声,我都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