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日子很枯燥,早上被侍女拖起来,从十几份精致的早膳中,每一份吃一口。然后跟着教导姑姑学习宫中的礼仪,下午学习各类大家闺秀应该拥有的才艺。傍晚跟着魔尊在御花园溜溜弯,唠些有的没的。
入了夜睡不着,就让声音甜甜的侍女唱歌哄她安眠。这种枯燥且单调的生活,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当真的实现了,其实也蛮不错的。
只是魔尊实在把她管的严,每日接触的人,吃的东西都是由他宫里送出来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甚至还有佯装成宫女的。许多嫔妃找过各种借口登门拜访,尝糕点啦,送首饰啦,游园什么的,不过她面都没有见过就被轰走了。
后来,宫里的闲话开始多了起来,左不过是那些嫔妃不知情,私下里传魔尊此行就是特意去接她的。不许她和其余的人接触,那些传言却并不绕过她。也不知道狼大知道了会怎么想,她可不想当他娘啊。
殷楼开始也试图压了一阵子,也无济于事。三人成虎,谣言越散越烈。无奈之下封她为公主,以堵悠悠之口。可这也不算完,又有新的传言,说她其实是魔尊养在外面的私生女。
殷楼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当晚上多喝了点,带人踹破了将军府大门,把霍泓给揍了一顿。第二日却是挂彩出现的,似乎是跑的太急,磕着了。
宿白看着他,总觉得有几分可怜。一大把年纪了,还做出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来。不过也是因为和霍泓亲近的缘故吧。
“他打的。”殷楼指着额上的上,信誓旦旦的说,“他拐了我儿子,还打我,你说气不气人。”
宿白心想,您从将军府摔了的事儿人尽皆知,怎么还赖上人家了,“太气人了。”
“也就本尊宽容大度,不与他计较。”
宿白附和着笑了笑,也就是罚了人家俩月的俸禄,拆了将军府所有的门槛,“是是是,您宽容大度,不与他计较。那瞬师兄的事情又着落了吗?”
殷楼喝了一口茶,“子休让霍泓给我带话了,说这事儿他派人处理了。估摸着可能和天族有关系,不过他不想找麻烦,让西海的人自己处理。过两日就有结果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天族啊?”
“可不么,烦得很一天天的,迟早给他把老窝端了。”
提起殷子休,还能插手管自己的闲事儿,看来八极殿的事情应该不大,“我哥他那边怎么样了啊?我听说姜舛可是首屈一指的阵法术师。”
“嘶——霍泓那混蛋没跟我说,改天我得再找机会揍他一顿。”殷楼气鼓鼓的搁下茶杯,翘起了腿,“我这一生就想要些简单东西,怎么也得不到。对了,你跟啊瞬一起炼丹,这些年他怎么样?”
宿白回忆着,初见的时候总觉得是个呆呆愣愣的大哥哥,相处久了,严厉夹杂着宽和,一门心思都在菜园子上。“师兄专注炼丹,我觉得他蛮开心的,不过自从沉秋谷被追杀之后,我就总觉得他心事重重的。”
“啊瞬心太软,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这些年我默许他呆在仙山,也是希望他能放下心结,悠然一生。”
宿白总算从他脸上看出点老父亲才有的担忧了,“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殷楼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人这辈子最忌的就是活得太迷糊了。许多事情,即便是我这个位置也束手无策,但如果我一无所知,那就真的离得太远了。”
语罢,他又轻叹一声,“可就算如此,我连子休活着都不知道,连他的现状都追查不到,当真离清醒还有很长远的距离啊。”
宿白看着他,心里颇有些触动。要说迷糊,自己才是最迷糊的。全天下的人都说自己老爹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只有那个安眠了许久的先祖愿意相信他。可知道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
殷楼侧过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你在想什么?”
宿白看着他,思考良久,缓缓问道,“叔叔,你知道我父王的事情么?”
“那我哪儿知道。当初宿微掌权的时候,本就处于混乱之际,单靠武力镇压,引起了民愤。后来我这儿也不太平,没闲工夫管那里的事。”殷楼捋了捋胡子,轻叹一声,“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无论天族是否干预,自己内部存在的问题才是导致一切的关键。”
说来也是,先祖说了宿微是继他之后的第二个天才。可惜了这个天才却完整的断送了整个龙族,四海权柄分散,到底没有落到天族手中,也不算天族赢了。只是可惜了葬送在天族手中的那些人了。
那自己这苦心孤诣的想要复兴龙族,执掌大权是为了什么呢?当万人之上的女帝吗?可是要拿捏千万人的命运,这背上担子可着实沉重啊。
“你说你一点魄力都没有。”殷楼见她苦恼,笑着摇了摇头,“旁人三言两语就干预了你的判断,你这样可丝毫没有天见的风范。”
宿白对着他笑了笑,天见可一直都希望她避世匿居来着,“四海被那些大家管着不也挺好的吗?你也说了,宿微自己本身也有问题,我怎么为他正名?”
“错!你的存活,是耗费了无术的四海民众,好几个名家望族。他们要你活着,不是为了替宿微的名誉,而是为了整个四海因为分裂和战争而苦难的百姓,为了你龙族千万年的尊严。”
宿白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模样就好像看见了狼大的影子。只不过狼大不是个话痨,很多事情只能读他的眼神里猜。他更习惯于跟你说怎么做,而不是为什么要做。
“你看什么?本尊脸上有钱啊。”
“我在想,你和我哥真像,不愧是亲生的。”
殷楼咧嘴笑了笑,毫无魔尊该有的威严,配合着额头上的伤,竟然有几分憨憨的感觉,“我也是这样想的,虎父无犬子嘛。”
宿白是知道狼大厉害的,自小他便不同于常人。她在想吃什么的时候,狼大在修炼。别人在考虑捏什么样的泥娃娃的时候,他在修炼。现在别人开始苦于修炼的时候,他已经功力大成了。
尚氏所谓的交代还没传到,殷子休手刃姜舛,夺取八极殿掌门之位的消息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