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台最新消息,曾一度为医学界称之为末日救赎的AZ被确认会对射线癌患者产生副作用,该药物某些成分……”
“确定在人体内产生了变异,截至昨天下午18点,已有参与过临床试验的病人出现更为严重的病变,且具有一定极强的传染性。幸运的是,目前尚被控制在TY市的一定范围内。TY市已经开始制定相关补救措施……”
“TY市的部分居民已经全数撤离到安全区域,有关部门正在搜寻可能存在活人的区域,我们会全力保护大家的安全,请大家不要过度惊慌……”
“有关AZ药物……扩散人群……目前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
“下面插播一组简讯,位于安全区的一名刚刚出生的新生儿确认被感染‘末日’病毒,该症状的临床表现为患者呼吸衰竭,肌肉僵硬……经医院抢救,于一个小时零20分后抢救无效死亡。该院负责人声称,可能是胎儿早产导致的脑部缺氧……”
画面中出现了一位刚刚生产过后的年轻女子,手臂上的滞留针还没有来得及拆掉,拖着虚弱的身体,挣扎着要去看望婴儿的情形。护士百般阻拦无效,那个刚刚生产后的女子力量大的惊人,几番推搡过后,摄影机脱手落在地板上,镜头一阵短暂的抖动,正对上妇女那张犹如传说中的冬雪般苍白的面孔。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些不太对劲,各位同事,你们怎么看?”纪凡将妇女的面孔放大到极致,拿着钢笔随意指点了几处。
“瞳孔放大,脸上出现紫斑……他妈的一群饭桶!”画面被定格,纪凡啪的一声合上电脑,疲惫的靠在办公椅上,默默的点燃了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烟可能放置的太久,些许干燥,辛辣异常。纪凡学了老烟枪的做法,用舌头沾着唾沫抵着烟嘴润了润,烟味终于不再像先前那么呛鼻。
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纪凡似乎很是不适应这样的大太阳,偏又懒得挪动身体,一手遮了脸,眯着眼睛抬头仰望因湿气过重导致墙皮斑驳脱落的天花板怔怔的发呆。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个下午,纪凡总会以这种无聊的方式打发对他而言极为漫长、愈加枯燥的时光。
太阳缓缓西去,正对面那座最终都未曾完工的烂尾楼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一只模样滑稽的野兽,搔首弄姿,肆意讨好。懒散了整整一下午的纪凡总算回过神,以最快的速度在余晖消失前拉上窗帘,并在窗台后合上了一层锈迹斑斑的厚实卷闸。
房间的光线,随着唯一的一扇窗户卷闸缓缓下落逐渐变得昏暗起来,最终陷入了一片漆黑。
吧嗒!
柔和的灯光将屋内过于刚硬的线条浸染的温润了少许,地面被地下室里的发电机声震的嗡嗡作响,纪凡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似乎一下午的枯坐依然能让他觉得疲惫。
纪凡并不急于洗澡或做一些更加有意义的事情,那张因久坐而深陷磨损的沙发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油腻味,身前的茶几上随意摆放着泡面桶、啤酒罐、卫生纸……纪凡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掏出那部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停产的华为P1000手机,心平气和的打开电话簿,开始不厌其烦的挨个拨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纪凡自始至终面带微笑,直至长长的号码簿里出现了那个备注为‘亲爱的’号码。纪凡深深吸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亲爱的三个字随时都会变成一个巨大而丑陋的妖怪,把他连皮带骨的吞噬掉。
喜羊羊、美羊羊……
口袋里响起了上世纪二十年代那部被封为神剧的动漫主题曲,滴一声过后,电话终于接通,纪凡咬了咬嘴唇,声调不易觉察的颤抖着:“落落,你在哪里?”
“真的要走吗?”纪凡神色黯然,缓缓垂下脑袋,声音愈发变得温柔起来:“要走多久?是去很远的地方?难道比火星还要远?嗯嗯……记得多带几件衣服,要早点回来哦,我会一直等你。”
强颜欢笑着,纪凡从身后拿出一部手机壳上贴着情侣头像的女士手机,短暂的沉默过后,毅然挂断了。
嘟嘟……
听筒里传来了忙音,纪凡手臂上青筋暴起,指尖发白,伴随着一阵咯吱咯吱声,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情绪变得歇斯底里,发疯似的将茶几上的垃圾一股脑的推在地上,看着早已报废的手机,表情扭曲的笑了笑,转过头,对着身后空无一物的墙壁缓缓点头:“抱歉,有点失控了,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我一定会回来的!”模样滑稽的灰太狼,拖着长长的尾音消失在画面中,天边有一道光点亮起,电视机滋滋几声过后没了动静。
呼哧呼哧……短暂的抽噎过后,纪凡猛然爆发出一阵悲戚的痛哭,绝望的揪着头发蹲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好在这种奇怪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纪凡重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白沙,眼中噙着泪,自嘲的笑笑,哽咽道:“吸烟有害健康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极为不舍的重新放进了口袋里,转身进了厨房,拎着一瓶从前遥望而不可及的罗曼尼回到客厅,盯着墙壁上的相框开始了新一轮的出神。
相框里,有着一头丝滑柔顺的秀发的女子依偎在他身边,背景是一片绿油油的土地,脚边躺着一只未过百日的小黄狗儿,身后的不远处,几个小孩子正兴高采烈的放着风筝。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
“等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干嘛要等到那个时候?”
“我想要亲自给你编织一根项链。”
“不要吧,头发做的项链臭烘烘的……”
“你说什么?”故作娇嗔的掐着纪凡的胳膊,旋即又格外心疼的揉了揉:“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一直留着,等将来咱们结婚了,你要负责帮我洗头、帮我梳头、扎马尾辫……”大抵是想象到婚后的甜蜜生活,照片里的女子,眉眼之间掩盖不住的幸福。
“可你最后还是把它剪掉了!”纪凡靠在墙壁上,揪着胸口,声如杜鹃啼血,撕心裂肺:“什么狗屁誓言,什么狗屎承诺,全他妈的是骗鬼的!”
轰!
伴随着玻璃碎裂时的哗啦声响,卷闸上一层铁锈簌簌落下,纪凡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取下相框,摸索着照片里那张早已不复存在的容颜,喃喃自语着:“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接二连三的撞击声响起,被刻意加厚的卷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凸起。
“艹,发C啊!”纪凡小心翼翼的把相框挂在墙上,进卧室拉开衣柜,柜子里被各式各样的武器占据了,冰冷无情的一如这个再没有丝毫生机的世界。
动静越来越大,纪凡走到卷闸后,闭上了眼睛默念着:
一!
二!
三……
猛地拉开卷闸,以最快的速度瞄准点射,枪声将神经质的簌簌叨叨掩盖了,依稀能听到几句含糊不清的咕哝:“一只、两只……吉尼斯。”
巨大的冲击力将离的最近丧尸击飞,震耳欲聋的嘶鸣声令人一阵阵的心悸,纪凡顾不上欣赏那具全身被紫斑包裹的丧尸在经过剧烈挣扎后,缓缓褪去了丑陋的外表,露出一尊诱人的女性雪白躯体,枪口快速而精确的移动,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嘭!嘭!嘭!
每日都要发生的戏码,纪凡的情绪早已麻木,只是一味机械而单调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刺鼻的腐臭味充斥着纪凡的鼻腔,不停的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双目被血丝覆盖了,呼吸变得愈加急促,然而握枪的手始终都不敢有丝毫松懈,有条不紊的,阻挡着这些丧尸的攻击。
最后一只丧尸拖着残躯落荒而逃,纪凡舒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先前一直不舍得抽的硬白沙,美美的吸了一口,云雾缭绕间,目光看向窗外。被击毙的怪物全部褪下了丑陋的躯壳,借着屋里的微弱光线看去,依稀能够辨认出人形。
过不了今晚,这五具尸体便会被其他的丧尸分而食之,纪凡并不奢望自己能够让他们起死回生,能白骨生肉的只有老天爷,自己算个屁!
……
“观众众朋友们你们好,现在是新元历三年……”纪凡自嘲的笑了笑:“凌晨两点整,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你们的主持人纪凡……”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今天,小爷我又干掉了五只丧尸,迄今为止,已经是第812次打破‘急死你急死我’单人狙击丧尸世界记录,再创新高,为了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我决定高歌一曲……”
“他们的智力已经严重蜕化,如今只剩下生物捕食本能,请拿起你们的笔做好笔记,接下来是科普时间……”
“如果你,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请尽快联系我,我叫纪凡,一个跟你们一样在苦苦挣扎的幸存者。我在TY市,我还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