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醒来,旁边早没了萧子衿的身影,身上尚且残留着她的气息,纪凡无声的叹口气,走出了储藏室。
王达贵依然在沉睡,纪凡颇为羡慕,心道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心宽体胖,这个世界岂不是祥和许多。心知这些这些想法只能是不着边际的奢望,简单洗漱了一番,径直走下了地下室。
萧子衿正坐在净化工作台前,身前放着两堆玻璃器皿,其中一堆贴了红色标签,另一堆所剩无几。只见萧子衿拿了滴管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滴液体,放置在玻璃片上加热后,缓缓在丧尸面前晃动,丧尸流露出厌恶的表情,顿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萧子衿喜道:“成了!”突然看见纪凡正站在防弹玻璃外观望,连忙打开了门,眼中布满血丝,神采奕奕的拉着他的手道:“我成功了!老娘我成功了!”说着在纪凡嘴上亲了一下,心里并没有残杂着其他念头,只是单纯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激动情绪。旋即觉察到纪凡脸色不对,萧子衿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放开了他,红着脸背过身体。
纪凡道:“研制出解药了?”
萧子衿重新走向工作台,将之前试验过的液体单独放置,梳理了下杂乱的头发,笑道:“不是解药,是一种类似雄黄樟脑的试剂,丧尸的嗅觉极其敏感,这种药剂可以能够让丧尸避而远之。我想着今天你要去唐氏制药公司取东西,花了一晚上时间研制出来,带上这个去,我、我能放心不少。”
纪凡惊叹萧子衿的智慧,暗暗替她高兴,听得她在为自己担心,心情激荡,轻声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萧子衿不置可否,将药物均匀涂抹在纪凡的防化服上,又帮着准备所需物品。期间王达贵醒来,这才得知纪凡要回唐氏制药大厦取东西,心道与此被纪凡强迫着随同,倒不如主动提出。刚想开口,纪凡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萧子衿暂时就交给你了,如果我回来后看到她哪怕掉了一根毛发,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王达贵连连点头,胸脯拍的砰砰作响:“老大您放心,有我在,哪怕天塌下来我也会帮她扛着。”
纪凡笑道:“别吹牛,活了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拜托别人帮忙,希望你不要让我寒心。”深深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实验室,王达贵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
三年以来,纪凡尽可能的避免进入阴暗区域,唯一的一次犯浑,险些让他送命,时至今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纪凡不得不以身犯险。
可无论成功与否,总得试一试吧?
烈日当头,整个世界被刺目的白光笼罩,防化服受材料限制,体热无法散去,纪凡的贴身衣物早汗涔涔一片,混合着萧子衿连夜研制出的药剂,气味刺鼻难闻。纪凡站在唐氏制药地下研究室的入口处,听得阴暗的走廊里不时响起的呜咽,长长吐口气,开启枪械上的战术灯,缓慢走了进去。
唐氏制药的地下研究室远比纪凡想象中的还要庞大,过道错综复杂,后期开始特效药研制后,研究室再次进行了扩建,要抵达放置药剂的冷藏室,需要穿过临床试验区、药物研发区以及一个极其庞大的无菌密封舱,研究室的最深处才是冷藏室。末日前原本有个直达电梯的,灾难发生后,电梯在混乱中坠毁,只能走安全通道。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深入地下百米,通风设备不再运转,热浪扑面而来。
一路有惊无险,偶尔遇见丧尸,大都只是远远的冲着纪凡龇牙咧嘴,始终不敢靠近,想来与身上涂抹的药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抵达研究室的最底层,微弱的蓝光将周边的黑暗驱散少许。来之前萧子衿曾特地说起,冷藏室使用单独供电系统,由纪氏能源提供的造价昂贵的小型反应堆,可保持五十年不断电。而今那个小型反应堆就在纪凡面前,体积不过脸盆大小,散发着微弱蓝光。
纪凡走到冷藏室的门前,输入应急密码后,冷藏室的门后响起了嗤嗤的声音,缓缓朝两边开启,冷热交替时,一阵微风从门缝中灌入,冷藏室自动感应灯亮起。走进冷藏室内放眼看去,两边药品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瓶子,纪凡关掉了战术灯,依着临行前萧子衿交代过的,先找到了自带保温功能的药品箱,这才沿着药品柜一路寻去,相当顺利的找到了所需药剂。
纪凡一刻都不敢停留,收起药剂后走出冷藏室,临上楼前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小型反应堆,心道如果把这个东西带回去,今后也不必再省吃俭用。但要取走反应堆相当麻烦,任何不恰当的操作步骤,都有可能引起泄露,造成更大的灾难。
纪凡收回思绪,再次打开战术灯,沿着台阶快速攀爬,快要抵达入口处时,小白突然快速的说了一句:“有危险!”
纪凡毫不犹豫的停下脚步,快速贴墙警戒,就在他刚有了动作,只听得咔嚓一声,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有什么东西扎进他的脖颈,纪凡两腿一软,身形摇摇欲坠。
那声喀嚓声纪凡再熟悉不过,正是之前被他一拳砸坏的捕兽夹,抓捕了丧尸后,那个捕兽夹没了用途,纪凡索性遗弃在了路边。至于扎进他脖子里的东西,不出意外便是萧子衿遗失的镇定剂,这两样东西不知怎么被丧尸找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纪凡苦笑一声,道:“小白,这就是你所谓的七成胜算?”
小白道:“不应该是这样,就算丧尸有简单的智慧,可要他们在短时间内学会使用工具,这、这跟天方夜谭有什么区别?”
纪凡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模仿呢?”
小白顿时没了声息。
纪凡自嘲的笑笑,暗叹成日大雁终被雁啄。眼看着入口就在眼前,只要走到阳光下就能得救,纪凡兀自强撑着不敢昏迷,跌跌撞撞走了几步,针对丧尸特制的镇定剂的药效正在缓慢吞噬着他的意识,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阴暗的角落里不断有脚步声响起,细碎杂乱,粗重的呼吸声传遍整个过道,前后的道路被封死,呜咽嘶鸣声此起彼伏,但这些丧尸始终与纪凡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在等待他身上的奇怪味道散尽。
“不能昏过去,千万不能昏过去!”纪凡整个人倚靠在墙上,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试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排解镇定剂的霸道药效。
再次向前艰难的迈出一步,仅存的一点力气被无情剥夺,纪凡再无法坚持下去,跪倒在地,望着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光,喃喃自语着:“这样子真的很累啊!”
纪凡缓缓闭上了眼睛,昏迷前,隐约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可惜药物直接作用于身体,否则就能趁机接管了。”
滴滴、滴滴……
落日的余晖透过大厅里玻璃门反射在纪凡身上,消失的力气缓慢回归身体。纪凡艰难的睁开眼睛,身边早已空无一物,小腿上的剧痛不断刺激着纪凡的神经,抬手看去,时间指向下午五点半,再过一个时辰,黑暗将重新轮罩大地,夜幕中的猛兽已经开始宠宠欲动着。
纪凡心头疑惑,为什么丧尸没有趁他昏迷时下手,只道是萧子衿配制的药物起了作用,死里逃生,根本不敢朝更加深远的层面去思索。
好在捕兽夹的机关是被他亲自改良过的,纪凡飞快的取下捕兽夹,伤口不出意外又在缓慢愈合,可即便这具躯体已经发生了质的变换,毕竟伤到了腿骨,一时半会儿很难痊愈。纪凡咬咬牙,扶墙起身,拖着重伤的右腿,赶在余晖消失前,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大厅内。
大半个城市已经被阴影遮盖,余热尚未来得及散去,野外几只觅食的野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依旧自得其乐肆意欢脱。纪凡夹紧了药品箱,抢在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之前走上装甲车发动了,踩下油门,飞速的朝某个方位驶去。
如果直接回晋阳大学无异于引狼入室,便是不用萧子衿提醒,纪凡也早已发现丧尸的嗅觉极为灵敏,只要一个不小心,丧尸便会沿着他的气息紧随而至。事实上这三年来纪凡每次外出,都尽可能的避免在沿途留下自身的气息。
装甲车驶上立交桥,速度猛然加快,黑暗在此时降临,不断有丧尸从各个阴暗角落里出现,疯狂的追逐着纪凡的车子。虽然彼此被拉开了极长的距离,但纪凡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依稀记得在立交桥的某个位置,桥下有一排废弃的集装箱,只要抵达那里,在集装箱里度过一夜,次日天明之后再行返回,到那时,沿途残留的气息早被挥发的一干二净,自是不必担心丧尸会沿着气息追寻过去。
汽车在立交桥的中段停下,纪凡快速的走下车,夜幕下,一条长龙正在朝他快速游来。纪凡将药品箱捆在身上,定了定神,攀上立交桥的防护栏低头看去,桥下的集装箱依稀可见,目测距离超过五米。
小白觉察到他的意图,好意提醒道:“不跳下去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可一旦跳了,十有八九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纪凡愣道:“什么损伤?”
小白道:“脑死亡!”
纪凡心知脑部死亡后,即便他再有能力白骨生肉,可一旦成了植物人,徒有能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破天荒的犹豫起来,眼见丧尸群越来越近,纪凡突然静下心来,对小白道:“用你的智商帮我分析分析,变成植物人的几率有多大?”
小白快速计算了一下,说道:“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百分之五的存活率?足够了!”小白随后的话语纪凡全没听进去,纵身一跃,心中无声呐喊:“小爷我早就想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