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的朝堂又开始新一轮的争议,大的基调依旧是围绕着战胜索赔和羌族的问题,不过这次没有开启朝会互怼模式,都是精明的人,况且刚携大胜之姿,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惹燕帝不痛快,对于此次战事先后有贡献的大臣燕帝也心里有数,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提拔一部分官员进入中枢,那么就需要一个人来平衡朝堂,思来想去,卓鹏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这位中间派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刚正廉明,富有正义感,况且在定州任上也是任劳任怨,百姓多有称颂,对于这么一个老臣,除了性子有点直,燕帝也找不出来什么太大的过失,况且楚翰也曾推荐此人担任宰相,自己本来对于当年左迁此人有所愧疚,大燕现在最缺的或许就是正直之臣,否则新派老派谁上位怕是都没人压得住对方,基于这种考虑,卓鹏或许是最适合上位的了。
宁天龙的奏章是直接传递给燕帝的,像宁天龙是有资格亲自上书给燕帝的,这也是一种特权,得到这个消息的燕帝第一时间召集了几位重臣,就此事进行了会议,楚帅的意思是借着战事的胜利向羌族施压,能够把羌王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最起码也应该让羌族无力挥师南下,最好使西垂边境能够保持稳定,燕国经此一役,已经有些伤筋动骨了,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羌族问题,一定不能错失机会,还有一部分认为不应该逼迫过甚,以免羌族鱼死网破,毕竟谁做羌族的羌王对于燕国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最好是让他们内斗不断,削弱国力,燕国没必要去控制一个连领土都回不去的羌王,这样做有些不仁义之嫌。
气的隆正亲王当场差点摔了桌椅,此刻谈仁义,羌族兴兵犯境的时候怎么没有跟燕国谈仁义,靠着仁义指望别人不对你动武,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何况这次西垂有多大损失,这些朝堂之上的人有几个知道?这事宁帅都不能答应。
燕帝回到寝宫就开始派出去了随身的一名小黄门,携带诏书赶赴定州,让卓鹏回京述职,燕帝已经有了让卓鹏入主相位的打算,平时朝堂有些难以绝断的事,他都会与楚帅沟通商量下,随着楚帅近日病魔缠身,他必须得在朝堂中树立起来一个标杆,一个自己有事可以协商的大臣,最后他还是决定采纳楚帅意见,调令定州知州卓鹏进京,这份诏书一出盛雪城,整个燕国盛雪城才真正开始了暗流涌动,大家都明白,一旦卓鹏返京,相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新派四处走动,老派岿然不动,在燕帝看来这都在自己意料之中,世家都已经开始把手伸到了自己的朝堂了,自己在没有点作为,难免世家不会得寸进尺,要不是燕国外患一直都没有平息,自己都准备大刀阔斧改革吏治了,先帝在世就是根基不稳才没有大规模的整顿,他知道这是一步自己必须要走的棋。
就在朝堂之上还在犹豫不决,权衡利弊的时候,江州城内由礼部一名郎中牵头前赴羌族进行战后交涉的队伍拜见了宁天龙这位西垂绝对的权力掌握者,由于朝廷对于此事暂且还没有明确的立场,他只接到了礼部对于此事有关的谈判条件,后续事情也是没有得到朝廷的方案,所以这位礼部的郎中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是随后就收到了礼部送来的快马急报,暂停前往西羌,暂时停留江州,等候朝廷进一步指令。
另一边何高厚与宁涯率领的西垂军团已经彻底收复失地,加上周凌云先前拿下的武镇城,此战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敌军全军覆灭,加上被罗啸设计拿下来的少王山口,西垂反而更显具优势的拿下了这场胜利,宁涯此次也被何高厚充当先锋使用,也没有攻坚战,几个关口都留下的残兵数量不是太多,加上已经知道盟军战败大多投降,宁天龙又承诺投降者免死一说,基本都是望风而降,负隅顽抗的基本都不用自己动手,敌人都已经自己解决了,想法很简单,抵抗只有一死,投降还有一条生路,你想死也不能拉着我们吧,所以这位西垂少帅此次可谓是赚足了名声,何将也乐见其成。
就这样,府库的粮草支出也一天天的减少,六月将近,正是每年青黄不接时节,府库虽然还有一部分粮草,但是这是西垂的战略储备物资,不可能轻易动用,加上战事这么一折腾,今年的西垂可能将要面临一场粮灾,作为军政一把抓的宁帅也需要好好谋划,做到未雨绸缪以应对接下来出现的问题,况且还有十万降卒,这就是十万张嘴,总不能白白的养活吧。
战败的消息很快传回了羌族,古月和离楚,三国也是民怨沸腾,毕竟十万人马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做了燕军的俘虏,加上燕国有意扩大此事的影响,派遣了大量的探子散布谣言,说什么的都有,说是燕国已经来了使者带着书信斥责各国,并让他们出钱赎回被俘的将士,王族和国主都不同意,还在争议中,并且不打算出钱赎人,而且还准备再次征兵已对,这一下就像油锅里丢了一滴水一样,直到愤怒的百姓堵住了皇城,古月和羌族这才在威逼利诱下妥协。
离楚从一开始就接受了燕国的关于俘虏的要求,并且还是主动提出来的,高稚北此人不愧是年轻俊杰,谋略过人之处可见一斑,这可以说是燕国唯一对离楚有威胁的条件了,但是经过高稚北这么一迅速反应,后面的条件就相对有些折扣了,不过好在都算顺利。
青越国国主此刻已经摔碎了今天的第六个杯子了,整个寝宫静的可怕,跪着一地瑟瑟发抖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达拜雅尔统兵二十万,逃回国的只有七八万的样子,兵马钱粮损失无数不说,连青越引以为傲的黑岭军团都全军覆没了,庆格木儿也下落不明,这可是援军主将,青越国主的亲外甥,这一次可谓是真正打疼了青越的这位国主,光是十几万士卒的抚恤就是一大笔支出,而且燕国步步紧逼,据边境战报,燕国白谷关守军丝毫没有撤退的意向,城上南甲东威北卫的军旗也没有换下来,说明白云天还没有退军,一旦谈判破裂,燕国兵锋所指,自己该如何应对?
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的接受了燕国关于此战要求青越赔偿的一些细节,当然割地是没有出现在国书上的,但钱粮在一再协商下也接近了青越一年的国库收入,虽然青越气候寒冷,但是却有个无法企及的地方就是山高林密,自然资源丰富,如果青越无力承担钱粮可以用特有的资源替代,木材和皮毛等燕国也可以接受,不过价格却被生生压下来了三成。
古月这次可谓是损失惨重,几个部落首领早早就来到了大汗宫帐,这个消息对于这群尸位素餐的贵族来说完全就跟自家丢了几千头牛羊没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十万兵马的损失嘛,完全可以再次征集,草原男儿上马就是战士,听说达尔拜也在此战中自戕了,这些贵族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这次出兵反对声最大的就是这位老帅,死了反而更好,现任大汗也是年幼时期,怎么可能左右自己等人的想法,以后还不是几人说了算,一个大汗也只是一个吉祥物罢了,此次古月出动了最精锐的五万九黎铁骑加上一万铁鹰军,被俘的将近一半,汗庭的力量削弱就削弱了,自己等人也是乐见其成,最后在小汗王不耐烦的态度下,几人才离开了。
几人走后,这位小汗王说道:出来吧,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汗帐已经不是以前了,你说说看吧,这件事我们应该怎么做,大燕的刀已经架到了我的鼻尖之上了,而草原勇士的盾牌却失去了作用。话音刚落从角落里走出来一人身穿黑色斗篷,把自己完全遮盖起来,当他靠近这位汗王后,揭开了自己的斗篷,如果认识他的人肯定会万分惊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出兵随军的盟军军师肖怀瑾,他怎么会出现在相隔数千里的草原之上?这一切还得从达尔拜说起,达尔拜死后宁天龙下令让随行亲卫挑选十人护送他的遗体返回草原,而找到肖怀瑾,带回大汗宫帐交给汗王是达尔拜吩咐亲卫下达的最后一道军令,这才有了一半遗体埋白鹿,半具残骸归故里的要求,他明白自己肯定难逃一死,只要肖怀瑾回到了这位小汗王的身边,绝对可以筹划得当,稳定汗位,就算是有几个贵族狼子野心蠢蠢欲动,只要肖怀瑾充当好一个合格的智囊,凭那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也撼动不了古月根基,如果说宁天龙的以德报怨让他了无遗憾,用计护送肖怀瑾回归宫帐才真的让他无牵无挂,也许有私心作祟,但是他毕竟为的是古月的百姓和社稷,各为其主罢了。
最重要的是肖怀瑾可以说是和燕国不死不休,亡国之仇不可能化解,肖怀瑾也是感激这位大帅的知遇之恩,回到古月就隐身幕后,他在等,等一个让他们膨胀,或者说一个养虎为患的时机,只要露出爪子自己绝对有把握砍下来。
肖怀瑾也是尽职尽责的回答道:禀汗王,我认为此刻无论燕国提出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赎回来我们的几万士卒,这些都是王庭精锐,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至于赔偿问题完全可以满足燕国,况且这些赔偿也不一定都要大汗宫帐全部支出,这些贵族也该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了,只要他们接受了,完全可以削弱一部分力量,如果他们不接受,还有什么大义名分可言?于公于私,对于大汗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现在一切依旧以稳定为主,只要大汗真正掌握了古月大权,随时可以挥戈南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并不需要急于这一时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