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之下的萧山像极了一只盘龙,这座古山脉位于燕国西北一线,与风芒山山脉隔河相望,具风凛斥候探报,西羌在羌王姜慕制率领下,已经越过少王山口,预计明日可以抵达萧山山脉,西羌尚武,这对于这些边关宿将来说心知肚明,况且自己手中只有五万人马,硬碰硬肯定不明智,宁帅麾下大将罗啸之所以被称为神将是因为他二十年前随宁天龙入古月,一夜之间破敌营地三十多座,毙敌近万,擅长地形特征沿用战法,麾下东天军也是一等一的精兵,七年前跟随宁天龙出击西羌之战,以一万先锋军追击敌军,诱敌入丘陵,以一万敌三万坚持一天一夜,迫使当时西羌羌王不得不壮士断腕,留下一万人马断后,仓惶西归,而后在宁天龙后军到达之后合围,歼敌一万,一万兵马拖住了三万行动如风的铁骑,不得不说也算战争中的奇迹,自此之后,稳坐西垂第一将之位,此次任用罗啸为先锋军团,宁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来的,西军多悍卒,这是几十年打出来的骄傲,也是一种精神支柱,最重要的是宁帅也有借罗啸之名震慑西羌之意,罗啸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马上制定了最为正确的方式,大张旗鼓布置军营于萧山之上,于山脚下立空营一座,帅案之上留书一份,上书:萧山之上,平西将军罗啸拜会西羌羌王,大王远来是客,一路风尘劳顿,啸已替你备好营盘,希望大王睡的安稳,前路一马平川,但愿大王牙口尚坚,啃食西垂之地,吾以驻兵五万,静候大王归来。
次日午后,西羌羌王率兵抵达萧山脚下,派三百士卒探空营,看到罗啸留下的书信,差点没把这位气的七窍生烟,冷静下来想想之后,又无奈苦笑,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妥妥的阳谋,明明知道这是罗啸在拖延时间,但他又不得不接受,他甚至有些佩服这位统帅了,一旦自己放弃罗啸,率军突进,面临前后夹击,腹背受敌,自己十万人马甚至连突围而出都是个问题,至于罗啸给自己搭好了营帐,自己敢住不?攻心为上呀,不愧神将之名,随即命人一把火烧掉营帐,退兵五里扎营,明日攻山。
罗啸在山上看到西羌扎营之后,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至少拖延了一日时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明日肯定会是一场大战,宁帅已经出了上云谷,抵达萧山最快还需两日,自己需要做的是坚守两日,等待宁天龙抵达才能开始反攻,今日一天他都在督促士卒砍伐树木,第一是为了就地取材建造防守所需的箭楼拒马,二是为了防止敌军放火烧山,隔出来一条绝对安全的防火通道出来,作为将军可不是仅仅知道兵法就可以的,天文地理地形都得涉猎,甚至还派遣了十支小队,每队三百人,半个时辰跃马摇旗下山佯装夜袭,气的羌王整夜无眠,十万人马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出兵夜间攻山吧,直到后半夜羌王不得不调兵一万驻守前沿,命令点起巨大篝火,其余人马抓紧整修,只要不打起来不用出营,但是也收效甚微,睡的着的寥寥无几,很显然,睡下去万一燕军玩真的,起不起得来都是个问题,第二天清晨,几个将军都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了王帐,前锋将军释尔格布气的直骂燕军无耻至极,狡猾异常,并亲自请战,率军攻山,羌王随即命令释尔格布为先锋,率兵两万,饭后攻山,反观山上的罗啸,将士夜晚睡的那叫一个安稳,除了那袭扰敌军的三千士卒,不过作为将军,罗啸明智的让三千骑兵入后营休整去了,至于睡不睡的着,就不是他的事了,昨日已经下令,所有士卒五更造饭,日出前列阵接敌,对于此役,罗啸不敢有丝毫大意,兵马人数处于劣势,就需要多准备一些事情,宁可相信敌人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能赌,准备多了反正也没坏处。
东方曙光照耀大地,整个大地灰蒙蒙的,就像刚睡起来的朦胧睡眼,西羌军中号角响起,一队队的西羌士兵列阵而出,向着山脚下连绵而来,当先一员西羌大将,手持一杆巨型大斧,身穿动物皮甲,头戴一顶黑色毡帽,面色黝黑,胸前挂满狼牙骨刺吊坠,骑一匹黑马,身后跟着五六员战将,其后五百步处,一顶大帐立于阵中,羌王大旗立在阵前,西垂春风吹动,轻柔飘起,身后站立数万人马,斥候回报敌军前锋军约两万,已经准备攻山。
敌军号角响起,随着那员战将大斧向前一指,缓缓而动,罗啸也抽调两万人马,依山而阻,战鼓雷鸣,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不知道拉锯了多少次,总算是凭借拒马箭楼和东天军士卒的悍勇,勉强守住了防线,一直到日暮时分,敌军才收兵回营,夜间罗啸派五千骑兵袭营,被西羌埋伏,拼命阻回,五千人马折损两千余,并出兵一万,衔尾追杀,辛亏罗啸半路埋伏弓箭手五千,这才没有被冲破防线,敌军遗尸千具,退去,夜晚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本来双方白天皆损失近万人马,夜间这回可谓实打实给双方凑够了一万这个数字。
罗啸紧闭双目,坐在帅案后,眉目之间一丝凝重,他也知羌人骑兵战力强大,但没想到的是哪怕是骑兵下马步战攻山,自己损失的还比敌军大,一天折损一万人马,还是防守一方,他从来没有轻视对手,但是不得不承认,羌人确实悍勇,他亲眼看到一个断掉胳膊的羌人士卒单手持刀砍倒了自己这边两名士卒,虽然他也从戎几十年,但是这种视生命如草芥的行为让他也麻木了,他从敌人的眼里读出了两个字—疯狂,没错,就是疯狂,那种野性的感觉似乎就是天生就有的,也让他感觉到明天肯定又是一场血战,今日一战,自己损失了好几员将领,那名持斧大将确实勇武,自己手底下三员悍将才堪堪打了个平手,整个西军怕是也只有不多几个人可以与之匹敌,自己本来想会会来将,可惜他是这支军队的前军统帅,这个险,他不值得冒,一旦遇到危险,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的大溃败,他只是祈祷宁帅大军快点到来。
上云谷至萧山一线,路途大概有二百里左右,对于骑兵来说,半日可达,但是对于步兵战车来说,两日也有些紧张,宁帅帐下共有西卫军二十万,骑兵却只有一半,对于燕国其余地区军队来说已经算是骑兵最多的了,白帅统帅东北线战事也只有十万骑兵,都城盛雪城有六万骑兵,南境更是骑兵少的可怜,四十万大军只有五万骑兵,第一是因为西北一线地广人稀,骑兵机动性高于步兵,边塞之地并没有大规模的攻坚战,二是有养马场地,马匹能够及时补充,三是骑兵耗费巨资打造,十万骑兵所需要的器甲钱粮甚至够养活二十万以上的步兵,所以整个燕国也不可能大规模的增设骑兵,此次出征宁帅麾下有骑兵六万,而羌王姜慕制十万人马都是骑兵,西羌家家有马户户擅骑,天然的牧马场地造就了全民骑兵这一特性,这也造就了劫掠这种方式在边境盛行的先决条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人马双骑,你又追不上,深入腹地又能迅速组成大军,无奈且头疼,燕国近年来边关一直以来都是以安定平稳为目标,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豺狼虎豹觊觎已久。
宁帅骑在一头神武的骏马之上,此马乃是自己最心爱的坐骑,也是当世一匹名马,号抱云追月,是五年前自己五十岁生日那天,属下用重金向北边走私的商人购买的,据说此马可日行八百,跃溪跳涧,对于此类话语宁帅也只能笑一笑,虽然这些有些夸张,但是懂马的人都明白这匹马确实算得上一匹良驹。
中军先锋是小将军宁涯,宁涯今年二十已过,少年将军意气风发,使用的兵器是一把镔铁长槊,胯下黑马,全身上下甲胄也是玄甲金边,身边除了前锋军将领,还有一队黑甲黑盔的特殊人马,不但盔甲和燕国士卒不太相同,连脸上也是除了眼睛都覆盖面罩,这只奇怪的人马就是西卫军中赫赫有名的麒麟卫士,主将也是西卫三杰之一的宁虎意,这支部队号称是西卫主将之盾,主要负责中军护卫,保护各将领家眷安全,分为内外两部分,对外入军中,贴身保护各将领安全,统称麒麟卫士,对内隐闹市,保护各将家眷,被称为暗麒麟,至于西卫三杰最后一位,凛夜主将宁寒衣,几乎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模样,甚至存不存在都不晓得,但是二十年前那三十二颗古月将校的头颅显示这只部队是切实存在的,在西卫军的军械军费开支上,这只部队一切信息都是不详,每月耗费甚至超过五凤军人马,要知道五凤军足有一万人马,这支部队甚至人数都是不详,但是从猜测来说,这支部队人数极少,因为如果多出成千上万人马,江州一州之地是不可能藏匿起来的,也不会没人去关注,而且只有宁天龙手中的一枚戒指可以调动,戒指之上是一只黑白色的麒麟图案,雕刻精美,这支部队只认两个人,宁天龙,宁寒衣,甚至安西郡王世子宁涯没有信物也难以调动其中一人,他只知道这支部队有八个代号,十八只小队,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三百,精锐之中的精锐距离他们甚至都有些距离,这些人都是军中遗孤,自幼入军接受训练,一批一批淘汰,留下来的十不存一,里面随便一人拉出来在军中都是校尉级别甚至八个代号的掌号人都是将军级别的,自己虽然挂着将军名号,说句难听的,随便一个都能无声无息的解决掉自己。
此刻萧山之上,满目疮痍,双方今日投入兵马近十万,罗啸甚至只能留下五千机动人马,其余部分都派出去参战,他明白,只要守住今日一天一夜,宁帅后续兵马绝对可以在明日太阳升起之前抵达,所以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哪怕是自己亲自上阵,也要坚持到明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