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雪里艰难前进。卡多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任由马儿自个儿走着。眼里一切都是模糊的，唯一清晰的是脑海里浮现出的村子、尼娅和卡米。
阿斯顿高昂着头，披风正随风飘荡，仿佛他此刻内心的写照一般。他嘴角微扬，回头看了看远去的拉米尔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一周后，终于抵达帝国首都阿比利亚。放眼望去，整座城市被高耸的围墙包裹着，一眼看不到边界。在城市的正中央是一座由罗马柱搭建起来的圣殿，一共六层，庄严威武。城里人头攒动，街道上布满了商贾，好不热闹。
卡多看着眼前的一切，与二十年前已经大不一样。现在的阿兹特克比之前更庞大、更繁荣。走在街道上，卡多感觉自己就是渺小的一点，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哪怕人与人几乎是擦肩而过，但心里的距离却隔了十万八千里。这里早已不是卡多儿时记忆里的样子，他只想赶快离开，回到尼娅和卡米的身边。
阿斯顿走在前面，几个修士簇拥着他，而卡多则跟在后面，被几个士兵围着。他们很快来到皇宫，穿越了5座宫殿后，到了正殿。阿兹特克二世爱德华正在王座上端坐着，两边分列着帝国六元帅和手持长枪的士兵。卡多走到大殿中央俯身单膝跪下向皇帝请安。
“参见陛下。”
“多蒙克斯，好久不见了啊。”
“承蒙陛下厚爱。”
“听阿斯顿说你隐居在山林里，那里终年下雪？”
“是的，陛下。”
“可怀念曾经帝国的生活呀？”
“是的，陛下。”
“你能回来，朕甚是欢心。”
“陛下，臣，我，不，小民早已过惯了隐居的生活，乃村野匹夫而已。”
“难道你不愿与朕再一次征战沙场了吗？”
“我...”
“多蒙克斯你的叛逃是死罪，是要按军法处置的。如果你能重新带军征战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请陛下三思，我归隐山林多年，早已废人一个，恐难担此大任。”
“意思你宁愿死？”
“还望陛下高抬贵手。”
“多蒙克斯，难道你真的忘记帝国对你的意义了吗？难道你这么轻易就背弃了作为军人的职责吗？你还记得20年前，我随父出征的时候，你时常在我身旁吗？有一次，埋伏在树丛里的敌人突然蹿出，把我从马上拉下，我和他缠斗了一番，脸部被重重的一击，几乎丧失意识，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我现在已不坐在这里。”
“陛下，我从来不曾忘记自己作为军人的职责。只是对于战争我有太多的疑惑，我不再认为统一的手段只有征战，也许有更好的方式。战争只会带来死亡、恐惧和饥饿。”
“多蒙斯克，你变天真了。如果不依靠战争如何让异族臣服于我？难道靠几句话就能解决？你再好好回忆下过去吧。那么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愿意出征？”
“陛下，我决议已定。”
“那么如果我下令摧毁你生活过的村庄呢？”
卡多没有说话，脑子一片空白，瞬间双手捏紧，脑门青经暴起，满面通红。四周的空气凝聚在他身上，现出一道道白色的闪电。他俯身准备冲向爱德华。这时，六元帅纷纷把手放到剑柄上，蓄势待发。早一秒感觉到杀气的阿斯顿，立马吟唱了结界“黑暗监牢”。一副喷着紫气的牢笼出现在空中，落下将卡多锁在其中。
“嘣...”的一声响，卡多撞到牢笼上，被牢笼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爱德华非常生气的看着多蒙克斯说道：“你已经失去理智了。”然后侧身对着阿斯顿说道：“先把他押下去吧，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阿斯顿抬起手念完咒语，卡多和牢笼一起消失了。其他处于戒备状态的人放下了手里的剑柄，士兵恢复了原来的站姿。爱德华命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了阿斯顿。
等人走后，爱德华问道：“主教大人，可有什么要汇报的？”
“陛下，我已经安排人将多蒙克斯所在的村子摧毁了。”
“你说什么，谁让你擅自决定的？”
“陛下，我只是帮您解决问题。如果村子还在，多蒙克斯一定不会留下来的。只有把他的念想都抹杀掉，他才会死心塌地的留下来。”
“可是今天我相信你也看到了，当我说要摧毁村庄的时候，他几乎是暴走了。”
“遇到这样的情况谁的情绪都会失控的，更何况是多蒙克斯。陛下，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善后吧”
“那就交给你吧，一定帮我把他留下来。”
“是，陛下。”
（十七）
卡多从“黑暗监牢”里放了出来，被转移到帝国的监狱里。他独自一人坐在草垛上，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卡多正在担心尼娅和卡米，不知道现在村子怎么样了。他希望皇帝能够网开一面，重新去认识战争的意义。
然而事与愿违，正当卡多陷入沉思的时候，监狱的门开了，从外面射入亮光，卡多一时挣不开双眼，只听见有人说：“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一阵光晕后，卡多看清站在门口的是阿斯顿。他没有说话。阿斯顿手里抱着“黑暗圣典”说道：“多蒙克斯，难道你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回来只是希望能换来村子的安全。”
阿斯顿嘴角上扬着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村子已经被毁了，你会怎么办？”
“那我一定第一个杀了你。”
“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直接，可惜没有武器的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阿斯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沉迷在战争的旋涡里。对于你而言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生命的意义永远掌握在强者的手里，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权利去定义它。”
“但这并不意味着强者就一定要剥夺弱者的生命。”
“弱者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
“你太偏激了。这个世界是由各式各样的生命组成的。有天生的强者，也有弱者。如何界定强弱，不是只有战争一种方式，范畴变了，原本的弱者也可能成为强者。生活是需要多样性的。就像现在的帝国一样，不是所有人都是强者。”
“现在的帝国？现在帝国的强大都是靠战争和死亡换来的。你是在痴人说梦吗？”
“我说的不是梦话，你是否还记得二十年前，在纽克郡那些被你毒死的无辜的百姓吗？”
“如果我不出手，你可能一年也拿不下那座城池，那时你知道你会受到什么责罚吗？。”
“如果只是处罚我一个人就能不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我到愿意死的人是我。”
“多蒙克斯你真的是天真到无可救药了。告诉你吧，卡村已经被抹平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在我们离开卡村后，我安排了兽化兵去卡村。我想现在村子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
卡多这次很冷静，他看准时机跃起一把抓住阿斯顿的脖颈，另一只手聚集全身之力打出“群狼之灾”，顿时火光四起，几十只被电光包裹的狼撕咬着阿斯顿的身体，化作一片灰烬。
这时卡多看到开着的牢门，开始疯狂的向外奔跑，路上遇到的狱卒被一一击倒。直到跑到大门口，才被几只兽化兵挡住。他发现阿斯顿正站在他们身后。想必刚才应该只是一个分身。卡多手里拿着刚才从狱卒那里夺来的剑，大声说道：“阿斯顿，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是不会杀死你的，陛下要我好好照顾你。”
“你应该没有这个机会。”
“那可不一定，这里人多势众，双拳不敌四手。”
没等阿斯顿继续说下去，卡多拿着剑朝他奔去，两只巨狮挡在前面，他们张开大口朝卡多喷射火焰。卡多快步向右躲开，身后是熊熊烈焰，烧的空气都在颤抖。卡多拿起手里的剑朝其中一只狮子砍出战技“狼之盛怒”。一只长了翅膀的狼撞向那只狮子的脸，狮子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另外一只狮子见势朝卡多扑去，卡多一闪，借着脚下的反作用力跳起一剑刺入其心脏，应声倒地。
阿斯顿见势不妙使出结界：“黑暗监牢”。这次卡多不仅理智而且冷静的躲开了“黑暗监牢”的范围，还顺势把手里的剑狠狠的甩出，朝着阿斯顿飞去。阿斯顿来不及躲闪，一剑正中右肩。由于惯性太大，阿斯顿被剑向后带出了几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卡多见此情景，越战越勇，准备再次向阿斯顿发起进攻。这时，另外一只犀牛和獾猪一起向卡多冲来，卡多来不及闪躲被犀牛角擦破了左手臂，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时獾猪使出全身力气朝卡多的方向射出无数刺针，因为先前的冲击，卡多无法爬起，半个身子被猪毛针刺中。
阿斯顿乘这个间隙吟唱起恢复魔法治疗自己的肩膀。然后召唤出更多兽化兵。很快卡多被一群兽化兵围住，身上的伤口开始渗血。他喘着粗气，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兽化兵。卡多知道以目前的体力来看，无法战胜这么多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掉阿斯顿。他边想边扭动着双眼，准备伺机而动。
阿斯顿无暇顾及卡多，正在吟唱着恢复魔法。卡多看了看眼前的兽化兵，在阿斯顿前面挡着的是两只巨象，两侧是两只豹子，要突破的话，只能朝着两侧的方向去。于是卡多拖着受伤的身体朝着大象的方向冲去。
阿斯顿并没有意识到即将袭来的危险，他不知道卡多是佯攻，于是继续吟唱着。
当卡多即将和大象撞在一起的时候，他微微侧身跃起，从豹子头上越过，一拳打在阿斯顿脸上。阿斯顿来不及闪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摔倒在地，黑暗圣典也从手里飞了出去。
头晕目眩的阿斯顿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眼前一黑，摊在地上。
卡多吃力的举起拳头，准备一拳结果了阿斯顿。就在他凝结全身最后的力气准备打出这一拳的时候，一道白光扑面而来，这道白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把卡多钉在正中央。他抬头看向远方知道这是皇帝爱德华的圣十字大剑（中古五神器之一）。
爱德华穿着黄金铠甲慢慢走到卡多面前，手里握着圣十字大剑，他看着卡多说道：“多蒙克斯，你知道二十年前你的突然消失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吗？今日得见，原本我很开心。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你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背叛，到底居心何在？”
“陛下，我只是一个废人，恳请您放过我。”
“不可能的多蒙克斯，你活是帝国的人，死也必须是帝国的鬼。”
“陛下，我早已不是帝国的人。从我离开的那天起，我就抛弃了帝国的一切。”
“多蒙克斯，你知道在后世的历史中会怎么记录你吗？你会被作为叛徒记下来，你以前所有的功绩都将灰飞烟灭，到最后所有人对你的认知只剩下背叛者。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陛下，对于战争，每个人都应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对于帝国更是如此。我选择离开但并不代表我选择了背叛。”
“多蒙克斯，在我看来，你的所作所为就是背叛，没有可以原谅的余地。我已经对你网开过一面了。”
“陛下，如果您真的对我网开一面，就不应该毁掉我所在的村子。”
“毁掉村子并不是我的决定，而是阿斯顿擅自做主。这件事，我原本是要追究他的责任的。”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追究又有何用？今天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能亲手杀掉阿斯顿替村里的无辜百姓报仇。”
“多蒙克斯，村子已经不存在了，你应该朝前看，你大可以留下来享受这属于你的荣华富贵。”
“如果没有了村子，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多蒙克斯只要你留下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陛下，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就是让我和阿斯顿单挑。”
“这个要求我没法答应你，他也已经被你打去了半条命，这件事就算是扯平了吧。”
多蒙克斯没有再说话，默默的低下了头。整个人被钉在圣十字架上，对于他而言，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他所期许的，他想要的只是能够回到卡村，再看一看尼娅和卡米，其他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但是当他得知卡村已经被阿斯顿摧毁了，尼娅和卡米都凶多吉少的时候，他唯一的念想就是亲手杀掉阿斯顿。因为他补希望20年前的噩梦再一次重演，他不希望那些无辜的生命如此凄惨的走完这一生。于是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从十字架上挣脱下来，他全身青经暴起，但是面对神器他的努力显然是徒劳。
爱德华再一次看向多蒙克斯问道：“爱卿，你决定了吗？”
“陛下，除了亲手杀掉阿斯顿，我别无他求。”
爱德华一阵叹息，他举起圣十字大剑，用力挥去。眼前的圣十字瞬间炸裂，把周围的一切都吸了进去，仿佛宇宙的黑洞一般。圣十字周围的一切和卡多都消失了。
爱德华留下了无奈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