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关口风沙很大,沙子迷的人睁不开眼,视线一片昏黄。
渚清清一袭红衣立在城墙上,凤纹玉带,发丝在空中飘扬,脸色苍白,唇也干裂出了血,但依旧不可方物,远远看去,像是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
“这么久了,你也该回来了吧?”渚清清开口,声音沙哑。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咆哮。
十月的上阳城落了雪。
渚清清勾唇笑了笑,嘴角的裂口沁出了血。
“十年前你我初见时,也是这般下了雪吧……”
渚清清伸手抹去了额间的一抹朱砂,束好发辫,然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血溅在地面,把她的红衣染得发黑,像是大雪中燃烧的一团火焰。
而在百里之外,一人一马迢迢而来。
十年前,上阳城,上元节。
“爹,你看这兔子灯多好看呀!”九岁的渚清清一袭粉衣,鬓间别了几多小花,杏色绣鞋,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玄色衣裳的高大男子。
那男子宠溺的摸了摸渚清清的小脑袋,道:“那就买一盏吧。”
“就一盏?”渚清清怒目圆睁,见那男子低头不语,立马炸毛道:“渚大胖!你也太抠门了吧?怎么才买一盏啊?”
那被渚清清称为“渚大胖”的男子,叫做渚廉,是渚清清的爹,上阳城的城主。
渚廉也不恼,反而转身吩咐管家:“把全城的花灯送到小姐院里去。”渚清清作为渚家的独苗,当是要捧在手心里宠着。
渚清清这才又笑起来,大摇大摆的往院里走。
花灯已经稀稀落落的挂了一些了,照的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她骄傲地在院里逛来逛去,却在院子里的一角听见了数落她的声音。
“渚家小姐也太浪费了一些,这么多花灯,得费多少人力财力,况且上元佳节,街上的花灯全被她掠了去,真是自私!”
渚清清气急,冲到那人的梯子下面,抬头看着梯子上的人。
梯子上站着个看起来和她年岁差不多的男孩,一袭布衣,木钗束着头发,脸很白净,橘红色灯光照的他面容不甚真切。
“你是谁家的?”渚清清昂着头问,脖子有些泛酸。
那男孩居高临下:“我娘是华灯坊的老板,我来帮她挂灯。”接着,他又问:“你是?”
“我就是你口中的渚家小姐,渚清清。”
男孩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复又笑道:“果然像个土匪似的,没个正型。”
渚清清平白无故被数落了一句,顿时火冒三丈,对着梯子就狠狠地踹了下去。
那男孩尖叫了一声,就连同梯子一起倒了下去。
渚清清听着男孩吸气的声音,还有长长短短的呻吟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
渚清清不知为何,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院里灯火阑珊,她翻身下榻,卷起窗幔,外面稀稀落落飘起了雪花。
上阳城的冬天,一向来的很早。
上阳城作为整个凤国最北的城市。四面黄沙遍野,常常终日见不到太阳。凤国君主见此,故赐名“上阳城”。而渚,更有清廉正直,洗涤污浊之意。
雪还在下,且有越下越大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