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虽已经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为了不让这些凡人起疑心,阿蔓便索性直接在床上躺了半月余。这几日,阿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也乐得自在,除了比较无聊之外,因此,阿蔓便思忖着,要不要哪天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出府外,自此一走了之好了。
浮世万千,她阿蔓怎可就被困在百里府这一方之地呢?
阿蔓做事情向来不计后果,只追求心性上的满足。她真的便就在乞巧节这一日溜出去了。
其实这里也不算得是真的荒芜之地,只是比不得京都的繁华富饶,若是较之其他地方而言,其实也别无差异,除了风沙较大。但是这对于阿蔓这株自幼便在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林里长大的蔓草而言,却是一个有趣之地。
这一日,整个城里都是人群熙攘的热闹景象,到处张灯结彩,阿蔓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颜色组合在一起,她觉得这个比老松的琉璃盏还要好看上几千倍!女子们大多数都是戴着面纱出门,但也有未戴的。集市上,有卖人面的,有卖荷花灯的,也有卖字画的,阿蔓只觉得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极具诱惑的。
难怪仙鹤一直教导她,他们做妖怪的,最是不能沾染上这人世间的红尘气息,会搅浑自身纯真的灵气。
阿蔓看见灯火映照下,不论是男子,亦或是女子,他们都带着人面,阿蔓觉得也该自己戴一个。阿蔓兴致冲冲地走到一个卖人面的小摊儿,一眼便相中了一个两边镶嵌着金色大羽毛的银色人面。阿蔓用手轻轻地拂过两侧的金色大羽毛,只觉得这个似曾相识,但此刻一时半会儿竟是想不起来于哪里见过。
“姑娘,买人面吗?这个最受小姑娘们的喜欢了!”
阿蔓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摊位的小贩便有了一瞬间的愣神,直到他看到阿蔓拿着人面转身就走,才意识到她还没付钱,当即喊道:“姑娘!姑娘!你还没给银子呢!”
阿蔓刚要戴人面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问道:“银子?银子是何物?”
小贩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虽生得好看,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个想白拿东西的!
“姑娘,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没钱就还给我!”
阿蔓看了看手里的人面,觉得甚是好看,不愿意还给小贩,但是她身上的确没有银子,就在阿蔓进退两难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嗓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响起:“这位姑娘的人面,我替她买了。”
他离阿蔓很近很近,近到阿蔓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他冲着小贩扔了一个泛着点点光芒的银色物件后,说道:“不用找了。”
阿蔓转头,他戴了一个跟阿蔓手里一样的人面,阿蔓只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透过人面,阿蔓看到了他的眼睛。阿蔓惊讶地发现他的左眼竟然泛着微微的红色。可是阿蔓一个晃神儿后,发现他的眼睛又同凡人的眼睛无异。阿蔓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姑娘,你的眼睛可有不适?”
阿蔓倏地觉着这个声音怎这般熟悉?
“姑娘?你的眼睛可还好?”
“无碍无碍,许是这里的风沙太大了些,竟被迷了眼。”
“这里是关外,比不得江南,姑娘下回出门还是戴个面纱为好。”
百里野!是百里野吗?她犹记得自己百里野轻轻地为自己擦去脸上的风沙的时候,也同她讲过关外不比江南。
“曾经也有一个人同我说过这么一句。”
眼前的男子分明眼神微微一怔,可是却在阿蔓想要仔细辨认的时候,他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神情。阿蔓有些苦恼,总觉着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得病了。
“姑娘现在是在思念那位友人吗?”
阿蔓微愣,随后讪讪地说道:“我同他算不得友人,算不得!”
“原来连友人都算不上。”眼前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遥远的天界传来,恰又与遇风而起的风铃声融合在了一起。
“你说什么?”阿蔓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知晓自己看见他嘴巴动了,但是说的话却没有听清。
“没什么。不知道我可有这个荣幸,请姑娘一同过节?”
阿蔓知晓乞巧节对于凡人姑娘的意义,可是阿蔓她不是凡人,她是一株蔓草精呀!
“好呀!”
阿蔓笑了,露出了嘴角的两个小梨涡,很浅,但是却还是被眼前的男子发现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还尚未问过姑娘芳名,不知道姑娘可否愿意告诉我?”
“阿蔓!我叫阿蔓!我写与你看!”
阿蔓拉过了眼前男子修长的手,摊开。女子略带清香的身体微微靠近了些,这让男子的脸突然就变红了。柔弱无骨的手指,刚触碰到男子略微粗糙的手,便让男子感受到了身体内仿佛有一股电流窜过。
男子没有认真看阿蔓写的字。因为不必看,那两个字早就已经在他辗转反侧几千年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作什么呢!”
“我叫...........寻鳗。”
“我们名字里都有蔓啊!好巧啊!真有缘!”
“是啊,真有缘!”男子的眼神有些看不清,随后又是一片清明,说道,“阿蔓,你想看烟花吗?”
“啊?烟花?是不是那个会在天上变成五颜六色的那个?”
阿蔓从没有见过真正的烟花,她一直是通过老松给她描绘的烟花去想象的。
“对!”
“在哪里?我们快走吧!”
阿蔓一把抓住了寻鳗的手,开始小跑了起来,寻鳗的脸这回更红了,好在有人面作为遮挡。
“阿蔓,跟我来!”
不动声色间,寻鳗反握住阿蔓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牵住了阿蔓。
“这是哪里啊?”阿蔓看着眼前满是荷花灯的湖面,问道。
“再等一会儿,烟花会就开始了!”
“那是什么?”阿蔓突然指着湖面上的荷花灯,一脸的好奇。
“许愿灯,阿蔓也想要一个吗?”
“可以吗?”
“可以!只要是我的阿蔓想要的,那么就算我倾尽所有,也一定要送与我的阿蔓!”
阿蔓微愣,现在人间的男子都这么会说漂亮的话的吗?难怪打小仙鹤就同自己讲,不要被人间男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去!现今看来,仙鹤说的一点都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