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地下得大了起来。王为诚果断地命令刘军：“刘军，你和轶航一起抓紧审查，突出林一豪在团伙架构中的身份、地位以及社会关系，抓紧让技术部门对电子数据复勘提取所有信息；现场清空后立即和三支队（技术、法医）联系请专家复勘及尸检，是否能排除他杀。”
刘军愣了一下，“是，王支你呢？”
王为诚哼了一声，“你去做好你的事，林副总队长已经要求我等在现场，他已经通知督查总队的人一起要来宣布我停止执行职务！”
“操，凭什么让你停止执行职务，事情还没查清楚，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带队冲的2号窝点！”刘军非常愤怒，把手里的对讲机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王为诚眼神转冷，手指了指地上的对讲机，“捡起来，滚去轶航那干活！”
刘军摘掉眼镜，两眼和着泪水，立正、敬礼，转身离去。
王为诚和现场看守的钟楼警察打了声招呼，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小路欲言又止，王为诚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一句“少说话，多看多听！”然后就疲倦地躺在副驾驶的座椅里。
林雄和市局督察总队的人来得很快，王为诚从车里出来，慵懒地站在车边，没有上前打招呼。林雄身材高大、来势汹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王为诚没有说话。
和他一起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常服的督察，这个督察直接带从黑色的工作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王为诚。
“王为诚同志，经市局刑警总队、督察总队根据指挥中心通报情况及现场民警询问，报值班督察长批准，现决定对你停止执行职务，具体结果经详细调查后由市局党委会做出，请你签字！”
王为诚看都不看这份文件，他有些不羁、有些嘲弄，冷冽的眼神看向林雄。
“我拒绝签字，对我的处理没有听我的申辩，没有具体的违纪描述，到底是意外事件、是案件还是执法事故，你们调查清楚了吗？”
说完，他不再争辩，转身上车。
林雄脸色铁青，又有些无奈地对督察说：“我就对你说了吧，王为诚平时就跋扈嚣张，无组织无纪律！”
“小路，送我回淮州府！”王为诚疲倦地说道。
“啊？好的，王支！”小路看向王为诚的眼神有些崇拜，熟练地打起方向盘，驶向淮州府。
车子开到了地下停车场，小路正准备把车停在车位上。
王为诚歉意地对小路说：“小路，我就不请你上去了，麻烦你把我车子开到机关汽修厂，让他们把车头的漆补一下！”
小路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点头道：“王支，你回去休息休息吧，这些小事我搞定。”
王为诚目送小路把车开出了停车场，朝车挥了挥手。
回到家里，王为诚关掉了手机。打开HIvi家庭音响，正流行的一首《牧马城市》的歌声响起。
“这来的去的给的欠的算一种褒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王为诚裹着白浴巾躺在沙发上，手臂上的线条随着音乐节奏不停的挥舞，显得格外分明！
第二天一早，没完全闭合上的窗帘透出淮州久违的阳光，王为诚被光线晃了眼，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洗漱完毕，到厨房给自己烤了两片面包、倒了一杯牛奶，似乎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早餐了。习惯地打开手机，“叮叮……”支队群里炸了锅，足足200多条信息，全是讨论王为诚要被停职的事。
陈轶航单独发了一条微信，“打你电话关机，这个案子老林已经让我们全部移交二支队了，另外刘总把电话打我这了，说联系上你了让你给他回过去。”
王为诚不紧不慢地将早餐吃完，拨了总队长刘建明的电话。
还没响到第三声，电话里就传来了老刘愤怒的咆哮：“你个兔崽子，到现在才给我回过来，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马上！”
没等王为诚说话，电话就已经掐断了。
王为诚苦笑一声，老刘还是那么火爆，不管怎么样自己能在淮州市局当上最年青的支队长可不仅仅是自己的能力，和老刘的欣赏绝对分不开。
换了身白T黑裤，王为诚照了照镜子，仿佛又回到了刚出校园那会，向自己比了个心，安步当车地去市局见老刘了。
出了淮州府小区大门不过50米，西边就有地铁3号线的入口，王为诚戴着墨镜双手插兜，悠悠然走路的姿态和周边行色匆匆赶地铁上班的人群格格不入。
市局和淮州府只有5站路，走进市局大门时，王为诚特地看了一下手表，不到九点。
刑警总队占据了市局大楼的一楼到四楼，老刘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面那间，走近过去，门虚掩着。王为诚摘掉墨镜、调整了几下呼吸，“笃、笃”开始敲门。
“进来！”老刘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
推门一看，老刘背身正看向窗外，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没有点燃。王为诚掩好门快步上去，从老刘的办公桌上拿起刚拆封的香烟和火机顺到自己的裤兜里，凑上前去讪笑着给老刘点火。
刘建明回头扫了他几眼，吐出一口青烟。
“不知轻重、恃才傲物，纰漏谁给你缝补？”
王为诚眼神一凝，“刘总，我承认存在部署不周的情况，可是涉及到四个窝点一百多人的抓捕，这种突发情况我即使考虑到了也没办法预防啊！”
“你还嘴硬，我就问你警力不够你抽调铁山支队向谁汇报了？前期侦查知道窝点在高层建筑做抓捕方案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消防和120提前准备？这不是能不能防止的问题，是有没有想到并做出动作的问题！”
王为诚低下头，没有再反驳，两人都沉默着。
一支烟快燃尽时，王为诚抬头说道：“刘总，现场复勘怎么样？我总觉得一个诈骗窝点的技术员有必要在抓捕的时候跳楼自杀吗？”
刘建明头发花白，皱起的“川“字眉如刀锯斧钺一般，放缓语调：“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是老林抓住了你这次的纰漏，总队班子会上坚持要停你的职。”
王为诚无谓地摊摊手，“刘总您不必多说，我服从总队决定，权当休息吧。二支队接手案件后，一些方向性的问题可能还需要您亲自把关。”
刘建明逼人地眼神紧盯王为诚，王为诚坦然对视。
一会儿刘建明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办好手续回去吧，休息休息也好！”
王为诚点点头，转身关门向同在一层的副总队长支建的办公室走去，支建的办公室里二支队支队长李长武刚好在汇报工作。
看到王为诚敲门，他拿起签好的文件说：“支总，我先去了，具体情况等第一轮审理汇总后再向您汇报。”说完，和王为诚点头招呼走了出去。
支建抬头示意王为诚在对面坐下，笑着说：“怎么？被刘总臭骂了一顿到我这求安慰了？”
王为诚尴尬一笑，“支总，刚才刘总已经向我宣布了总队决定，您是分管领导给您抹黑了……”
支建打断了他，“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这次的问题既是程序问题又是事实问题，你自己要摆正心态，待会你把个人装备移交一下，钱新宝在禁毒专案上，你把工作和手里的案件和陈轶航对接一下，你不在这段时间一支队工作他暂时抓一下！”
王为诚有些讶异，心想：“按理说，虽然一支队除了他这个支队长只有一个副支队长钱新宝在外上专案，可是没从其他支队调来个副支队长反而让陈轶航以中队长身份直接主持工作就有点意思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立刻答应了下来。
从支建办公室出来，王为诚上了四楼，慢悠悠地走向他的办公室，走廊里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王支早！”、“王支回来了！”……王为诚一一回应。
走到一支队大办公室时，队里的人出奇的齐整，除了和钱新宝在外地上专案的几个人，全支队五个中队28个人把这间大办公室站了个满当当。
王为诚心中一暖，嘴角刚要扬起却突然面色转阴，“全站在着干什么，手里没活了吗？我特么又没滚蛋，要不要买挂鞭放一下？”
众人看到王为诚不像作色，中气十足，立刻作鸟兽散。
更有几个小年青嚷嚷着：“加了好几天班了，今天还要去提审，王支上次答应请全队吃火锅的，你们谁吃到了没？”
王为诚这次没憋住笑了起来，和陈轶航还有其他三个中队长点了点头，“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到了里间的小办公室，王为诚把个人装备和手里的工作与陈轶航做了交接。
“轶航，队里的事你要先扛起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有正式文件，兄弟们最近都辛苦了，有张有弛，什么时候聚餐，我来买单！”
陈轶航面容严肃，点了点头：“王支，你放心，队里我会看好，那件事我也会盯紧！”
王为诚不再多说什么，和几个兄弟一一拥抱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