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人,都查完了?”
林天穆一听余思过喊自己,赶紧跑到了他面前,休息了一下午,他的身体也好了不少,就是到现在没吃东西,有些饿了。
“查完了。”余思过笑了笑,“林大人,你们库府人才多啊,三年的东西都能整的这么清白,就算是我钱粮司最好的校吏来查,恐怕都查不出问题,整这么多文书,今天上午累着了吧。”
林天穆也笑了笑,补做材料这事儿他根本就没想瞒着余思过,上头来核查,给了需要的材料,衙门里就忙里忙外地查漏补缺,缺什么材料就现场补,大兴上下都是如此,余思过在钱粮司干了这么多年,这条潜规则他自然心知肚明。
“哪里哪里,既然余大人要来核查,那自然是要把文书作得漂亮些,也省得余大人和手下的弟兄们劳累不是。”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余思过脸色突然一变,严厉地说道,“你说说,案牍库的卷宗如何缺了这么多?”
林天穆一愣,案牍库先前失了火,许多卷宗都被焚毁了,重修的案牍库里头装着的都是从火场里抢出来还能看的,难不成被烧成灰的卷宗也要一并入库了?
他看了看危小川,危小川站在他侧后边,不敢说话。
“纵然案牍库之前走水了,但缺失了的卷宗难道不应该如数登记吗?”余思过追问道。
“大人,小的将走水前后的登记簿都进行了比对,缺失的卷宗确实是如数登记的啊?”危小川说道,“大人可以仔细瞧瞧。”
危小川向来细心,他自信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
“是吗?”余思过眯着眼睛,“本官核查了案牍库登记簿,你敢保证走水前的卷宗登记是完整的吗?”
“这?”林天穆看了看余思过,嘴巴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感情这余大人是找不出问题,开始找茬了,走水之后的找不出问题,那就找走水前的,余思过不相信危小川做事会这么细致。不过这也在林天穆的意料之中,他向前一步,将危小川护在身后,对余思过说道:“余大人,我来库府才两日,原有多少卷宗,我是不清楚,但你要说之前的登记簿有没有问题,小川,你是何年到库府当差的啊?”
“回……回大人,小的是天顺十五年来的库府。”危小川答道。
“余大人,我库府成立了七年,登记簿的初始年份当是天顺十一年,那登记簿第一页,是陆定军大人亲自清查卷宗后誊写上去的,第一页上头应有陆大人的印鉴,而天顺十一年至天顺十五年之间,案牍库卷宗登记均是由我卫所前副指挥使林武林大人填写,也可参考印鉴,危小川天顺十五年年中才到库府负责库府出入登记,他任官的时间,外宫司的案牍库中应有记述,如若是登记出了问题,不知是那一段漏记了?”林天穆对余思过说道,“若是初始页有误,还请余大人与陆大人核对,若是中间出了错误,那还请余大人与林武林大人对证,而我敢保证,危小川接手之后,登记簿并无差错。”
余思过一愣,他没想到林天穆竟敢在他面前对峙,他以往奉命核查的时候,哪个府司衙门的人不把他当大爷?
和陆定军核实,余思过还没这个胆去质问实际地位上的上官,和林武核实?林武都烧成一堆焦炭了,林天穆难不成是咒他现在立马就去死?
“咳咳……”余思过清了清嗓子,顺了顺气,“你又凭什么保证,他一定不会出错呢?”
“余大人有所不知,今日你们核查的登记簿,都是近三年来小川一笔一划地记述的,而收支明细,那也是小川在今日上午进行的补算,小川,三年来一共有多少笔出入?”林天穆问道。
“回大人,从今日往前数三年,咱们库府收支登记共七十一万九千四百一十五笔。”
余思过愣了愣,看了看一旁负责统计的差役,那差役对了对自己纸上写着的数字,一笔不差。
“余大人,近七十二万笔出入,小川一上午便全部核算完毕,这其中有多劳累相信大人您也一定清楚,而他不仅算完了,还丝毫不差,一点没错,余大人,敢问大兴上下,还有做事如此细致的官儿吗?”林天穆笑道,“余大人,你钱粮司内最好的算官,恐怕都做不到吧?”
“额……”余思过的额头上滑落一滴汗,林天穆说的没错,就算是他手下的算官,算七十二万笔出入,怎么说也得要两三日。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危小川,瘦瘦小小的样子,也不算精明啊?
“如此细致的官儿,连纷繁复杂的数字都不会出错,未必他会在出入登记这种简单的事儿上出错?”林天穆继续说道,“余大人还是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敢问大人还查出了其他问题吗?”
其实林天穆心中也十分惊讶,原来今天一上午就算了快七十二万笔收支,难怪百科全书的副作用会那么强烈,差点让他晕倒过去。不过这样用脑,休息半天就差不多好了,林天穆怀疑这个百科全书把自己的脑子改造成了一个人肉计算机——当然,离超算那种变态的运算速度还差得很远。
余思过又惊讶,又无奈,原本想借着追查不到的东西发难,却没想到碰上了一个心算如此快速的危小川,他自己也不相信如此细致的危小川会在登记这件事儿上犯错误,但他绝不能轻易放弃,他还得想想法子,给林天穆找点不自在。
“若是大人没其他问题了,那不如大伙儿收拾收拾,也已经入夜了,咱们都没吃饭,今天我做东,请几位大人一同喝上一顿。”
看着余思过有些白的脸,林天穆笑了笑,对余思过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余思过找的茬不过是小问题而已,现在他也无言以对,林天穆也就不会抓着这种事情和别人结仇,若是一顿酒能让余思过以后不来招惹自己,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免了。”余思过定了定神,“出入收支登记,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林大人,你库府今年以来,就已经支出了六百多两银子,今年皇上提倡节衣缩食,过紧日子,我钱粮司至今的支出不过二百来两,不知林大人能否解释解释,你宏华卫是因何如此铺张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