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从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来看,给林天穆的感觉并不像是个土匪,甚至打扮上也不和其他匪徒一样,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他穿着意见青白相间的长衫,面容清秀,短须齐整,头发也束得很好,慈眉善目的,倒像是个读书人。想来也是肚子里有些墨水,才能掌管龙王洞的吃穿用度,算好这几百号人的账本。
但和三爷的接触太少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仅凭三言两语,林天穆也不敢断言这人如何,肚子里有墨水不去教书,也不考功名讨个父母官做,却愿意落草为寇,心中恐怕还有些歪邪想法。
吃过饭,假装歇过气,林天穆才和留在他身边的小武,一路来到牢房。路上小武十分热心,给他这个新来的人介绍着龙王洞的几个山洞是何用处,殊不知林天穆昨天早已将这洞里洞外摸了个熟透。
“咱们这洞里头怎么还有监牢啊?平时还关人吗?”林天穆假装不解地问道。
“嗨,我哪儿知道,我从一来这儿,他们就被关在了里头,平时三爷不让问,我也就没敢问。”小武说道,“大哥也从来不让我们和他们讲话,看守的时候不管他们怎么说,咱只当是个哑巴。”
“三爷是不是经常收留外人?也就见了我一面,就收留我留下来了,总感觉三爷和其他……其他土匪不太一样。”
“三爷啊,三爷对咱们确实比其他爷都要好,平日里对咱们这些跟着他做事的人,经常赏些银子,若是当天有肉吃,也会多给咱们留一份儿,听说他是读书人,当初跟着大哥跑出来,却遭遇变故,只能和大哥一起上山落草为寇,但好歹还是留着些读书人的善念,和咱们这些没读过书的人可不同,从我进来到现在,没见过三爷出去劫商队,也没见过三爷杀过人。”
小武抬起头,陷入了深思,回想了一下他印象中的三爷。
“这么说跟了三爷是我天大的福分,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三爷。”林天穆说道。
“那可不,跟着三爷就不愁吃穿了。”小武嘿嘿笑道,“其他几位爷别说分不分肉吃,平日里要不被打就挺好了。”
这龙王洞中竟然有这么一股清流,林天穆真没想到,也得亏自己碰见的是这个三爷,否则自己在洞口躺个三天三夜,估计都没人会来搭理自己,这可真是上天保佑。
两人站在牢房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开始林天穆对山洞中的事情还有些兴趣,但听了小武的描述,也就是稀疏平常的事儿罢了,渐渐的也失去了兴趣,开始思考怎么把这牢房中的十二个年轻人给救出去。
可小武却反转过来,他似乎对京城的事儿很有兴趣,一直追着林天穆问这问那的。
“听说京城的女人都很漂亮,是不是真的啊?”
“听说京城遍地都是金子,丢在路上都没人捡的吗?”
“听说京城的每栋楼都有好几丈高,那么高的楼人怎么爬上去啊?!“
一会儿一个问题,把林天穆都快问倒了,他虽然说自己从京城来,可从来没到过京城,小武问的这些东西,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回答?
只能思索着前世看古装剧中京城的样子,随便糊弄了一下。
“真好哇,能去京城真好,我也想去京城。“
遍地黄金没有,但青石板路是到处都是,楼也没有几丈高,但鳞次栉比的样子十分宏伟气派,女人漂不漂亮不知道,但从京城来的云裳是真的很漂亮,林天穆每每见到那根金羽针,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云裳的样子,不知道何时会再见,林天穆怕忘了她的样子,还专门画了下来,偷偷藏在行囊之中——听起来有些像变态,但他就没对一个女孩子动过情来着。
对着记忆中的京城,给小武说了一遍,小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停感叹着。
“想去京城干嘛?难道在这山洞中跟着三爷不好吗?“
“跟着三爷好是好,可毕竟干的是打家劫舍的活儿,不知道啥时候就被官军给砍了头去,家里还有娘亲在,总得尽孝吧。“小武说道,探头探脑地看了看监牢内外,”看你是京城来见过世面的,我才告诉你啊,我一直都想在这儿攒够了钱,就劝三爷和我一起,到时候我再接上我娘,一起去京城谋个差事,日子比在这儿可安稳多了。“
“那你钱攒了多少了?“林天穆问道。
小武摇了摇头:“虽说抢来的东西也不少,可那都是几位爷的,分到咱手里的不多,我想着去京城置办个宅子怎么也得几千两银子吧?眼下还差得远了呢。“
“呵呵……“林天穆笑了,这小武虎头虎脑的样子,竟然还想着这么多,当了土匪也要洗白,给家里母亲找个好地方过好日子,就算要走也想着劝三爷一起,人倒是挺重感情的。
可当了土匪,哪是那么好洗白的。按着朔州城的规矩,一旦金水城施政司寻访到龙王洞土匪的身份,那就是昭告天下,不管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认出来。就算改了名字,到了另一处要换领新名帖,之前的名帖也拿不出手,怎么说都是个黑户,可以说被查出了身份,那就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所以小武想要离开,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越快越好,有林天穆主持剿匪事宜,查出他们的身份只是时间的问题,金水城施政使也答应了林天穆加紧办差,恐怕过不了多少时日,龙王洞土匪的身份就要查清楚了。
“你再给我说说,京城那游船的事儿,我在朔河边上见过很多船,可从来都没坐过,你刚才说京城的游船花花绿绿的,上面都有什么东西啊?!“
看来小武是真的对京城的事情很感兴趣,林天穆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就算是用强的,也得把小武给带出龙王洞去。
龙王洞里头也没个白天黑夜的,一直都燃着火把,林天穆不知道在监牢前头站了多久的班,站得他都有些困了,才有人来换班,依旧是三爷手下的那批人,林天穆才和小武离岗,小武看起来也有些乏了,带着林天穆就往睡觉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