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王洞跟回来的,有那么三十来号人,其他匪徒一看华义福被抓都做了鸟兽散,金水城施政司遣了稽查司的差人进山搜寻,到现在也没个信儿,林天穆也就不想管了,就是这带回来的三十来号人总得有个着落才行。
七营在龙王洞那头死了十来号兵士,加上之前有重伤返回原籍没补缺的,这三十来号人能补缺到七营去。
“原先七营的兵士们,我觉得还是打散了分散到其他各营当中,留下那十来个老人就行。”林天穆说道,“再看看那十来号老人,加上我带回来的这三十来号人,剩下多少空缺,再从各营抽调过来。”
那十来号天顺十六年以前的兵,都是跟在林天穆手下锻炼过一些时日的,这次龙王洞被困,他们也坚定地站在了林天穆这边,林天穆对他们还是十分感激的,能不挪他们的军籍就尽量不挪。至于七营其他人,都是步树石和贾辛温从北州大营带来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在重整七营的时候,还是把他们分散出去比较好,新参将上任也不至于被他们排挤。
“那这七营参将,就非你莫属了。”俞百川笑道,“此番出征,他们都服你。”
“我?”林天穆愣了愣,旋即拒绝道,“俞将军,我来朔州大营本身不过是逃避罪责,这次出征,我也感到自己在带兵方面能力不足,营参将这事儿,我眼下怕是干不来,更何况从一个末等兵直接当参将,下面恐怕不会服我。”
林天穆虽然住的是小帐,又因为训练他们讨了个“教头”的名号,可军阶这四年一直没升过,现在的他仍然是个末等兵。
“如此我只能另寻一人了,冯三河你以为如何?”
“他任亲卫多年,这几日办事儿手脚也麻利,我觉得可以。”林天穆思索了以下,又继续说道,“另外,这次我带回来的人里头,有一个叫秦忠山的,此人将门之后却家道中落,原先就想投军,还有家传兵书,我看可以考校考校,若是可以,当以将才培养。”
“朔州秦家……”俞百川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思索道,“我大概知道是哪一家了,原本也是汾汝名门,可二十来年前秦家家主被京官构陷,定王殿下出手都没保住官爵,被贬为庶民,但好歹是留了一家人的性命,这事儿我知道了,平日里我会多关照关照他的。”
“另外还有一人,叫牛直意,此人是个书生,就是个牛脾气,现在跟我杠上了,非要在军中证明自己不是懦夫给我看,稍后我将他带来给将军你考考,若是可以,暂时留他在军中做个文职吧。”
将大部分人安排妥当,林天穆才将小武带在了自己身边,小武想去京城过活,可不管是当土匪,还是从军,在京城定居的钱怕是一辈子都攒不起,林天穆想着什么时候得空了,带小武先去京城玩玩,看看京城那迷人眼的风华。
小武被吴忠易领进了林天穆的营帐,怯生生的,低着头不敢看林天穆一眼,林天穆此刻又趴在案牍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也没注意到两人走了进来。
一时间,营长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吴忠易到不觉得什么,他知道林天穆一旦开始写东西就全神贯注的,但小武不懂,还以为林天穆把他叫过来是故意晾在一旁,责怪他当初对林天穆不行全礼,被营帐里压抑的空气压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总归还是绷不住,小武年纪小,心理素质不高,没一会儿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案牍爬过去,一边哭一边喊着:“大人,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这一声哭可把林天穆给吓了一跳,笔锋在纸上都打了个岔,好好的一个字收出了一个长长的尾巴。
得,这一张不能要了。林天穆心想着,把眼前这张纸揉成一团,放在了一旁,这才发现小武哭号着朝他爬过来。
“不是,这怎么了?”林天穆有点懵,看了看吴忠易,吴忠易这小子正窃笑着呢,哪顾得上回复林天穆的疑问。
眯了眯眼睛,林天穆从案牍后走了出来,一把拉起了小武,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眼泪,问道:“你这是受谁欺负了?”
“?”
小武也很懵,他原本以为林天穆喊他过来,是要追究他的罪责,可林天穆却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还抹干净了眼泪,搞得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
鼓起勇气,小武才和林天穆说了缘由,没想到林天穆却哈哈大笑了出来,这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忠易,你告诉他,我是什么样的人。”林天穆的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也没办法好好和小武说话了,只能让吴忠易代替他解释清楚。
“我们家公子啊,那可是个大好人,和别的官大爷不同,他从来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别人见到他也不需要行礼,你能被公子提调到他身边,那是你的福分。”吴忠易也憋着笑说道。
“这么说,不是要追我的罪责了?”小武眨巴了两下大眼睛,颇有些难以置信的意思。
“当然不是。”林天穆歇了歇气,笑道,“你年纪小,下营里去不免被老兵油子欺负,而且你也说想攒够了钱去京城,跟着我做事,好歹也能先带你去京城玩玩,等你下了营了,可就没时间了。”
一听这话,小武突然就破涕为笑了,赶紧跪下要给林天穆磕头,林天穆又把他给提了起来,并让吴忠易给他讲讲自己这里的规矩。
总的来说,龙王洞事件的后续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俞百川又过了三日找到林天穆,他将各营的好手都抽调到了七营之中,冯三河任营参将,五百号人的编制满满当当,此时此刻,俞百川才真正想把特种部队训练的事项,下沉到营级单位之中。
亲卫虽然训练得七七八八了,但那毕竟是亲卫,战场上要随时跟在俞百川附近护卫,真正作战的还得是各营官兵,但从这几年对各营的训练来看,良莠不齐那是肯定的,原本就想拆分一个营的编制专门汇聚这些好手,可建制改变需经有朔州府军政司上报总军政司批,没有合适的理由他还无法改编,俞百川最烦和那些老头儿打交道了,这回恰好碰上七营减员,顺水推舟的就把这事儿给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