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废物吗?!”
马建章正在自家厅中大发雷霆,那两个鹰犬被林天穆教训了一顿之后,赶紧跑来了马建章宅邸,他们是军政司豢养的鹰犬,出了事必须第一时间向直属上司马建章汇报。
鹰犬是军政司十分特殊的一个部门,相当于情报机构,由马建章直接统领,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便会派出去执行各种隐秘的任务,与林天穆上辈子的工作比较相似。
“让你们跟踪他,你们偏偏被他直接摆了一道!”马建章叫骂道,“你们看着他就行了,为什么要跟着他府上一个下人?”
两个鹰犬战战兢兢地,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马建章,当然添油加醋了一番,将他们自己形容成为与林天穆大战数十回合才败下阵来,以显示自己的功劳。
“他……他说让我们告诉上头的人,别盯着他,他手段很多,要是继续盯着,他会直接……会直接找到大人您,把…..把您……的双腿也打断……”没受什么伤的鹰犬说道,自然又是经过了修饰,林天穆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这只是他在马建章面前,习惯性地夸大事实而已,以前他们汇报情况,对需要监视的将领所犯之事,核实之后都会习惯性夸大一些,这次也不例外,可以说是职业习惯了。
“好啊,好啊!”马建章对这话反倒深信不疑,一掌重重地拍在案几上,怒吼道,“林穆,既然你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不盯着你是吧,你好歹也算个武官,归我军政司衙门管制,你看看在我手下做事会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两个鹰犬,一个没受伤,回去休息一下之后可以继续上岗,另外一个左腿已经废了,第二日得去军政司领补偿银和原籍,回老家去了。
而第二日,也是林天穆第一次以正式官员上殿议事的时候,找准自己从三品武官的位置,站在最末尾,但他的白玉蟒袍却是十分扎眼,站在朝堂之上,不时有些人偷偷瞟他两眼。
“近来发生了两件怪事儿,朕说给大伙儿听听。”老皇帝靠坐在龙椅上说道,“陵州府施政使李如,被人在陵州府衙门杀了,另一件则是苍南府兴国公欧家豢养私兵,却无人问津,列位臣工,不如议议这两件事儿该如何处理?”
林天穆站在万和宫门口,正吹着风,身上有些冷,这两件事与他关系不大,他也没闲情听,不过事关施政司和军政司,二司总使花凌峰和马建章分别说了自己的想法,又有张弗青时不时不紧不慢地插上两句,在林天穆耳朵里都和蚊子叫似的,有些犯困。
朝会好不容易结束了,林天穆也该到外宫宏华卫衙门正式报道了,陆定军从后面赶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我就说你应该到我衙门里来练练,这不,你可算来了。”
林天穆偷偷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当初他在朔州府那乌鸦嘴,他说不定还不用来呢。
“初来乍到,我带你去换衣服,认认衙门里头的人。”陆定军攀着林天穆的肩膀就往前走,速度很快,林天穆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这人是他顶头上司,上司说啥,那就是啥。
宏华卫,全称大兴御前宏华卫所监事衙门,由皇帝和军政司双重管辖,军政司负责俸禄核查和低级武官任命,皇帝却可以直接任命高级武官,并直接向宏华卫下命令。衙门原本分两府,内府负责皇城外宫守卫和秩序维护,外府则负责全国官员稽查抓捕,或者干一些皇帝交下来的差使。但林武初入官场没有官职空缺,天顺帝便在他能直接管辖的宏华卫开了第三个府衙,也就是林天穆这个副指挥使负责的库府,主要管宏华卫各府库的出入,虽说有事儿要干,但这些事儿专设一个副指挥使,那就纯粹是虚职了。
来到衙门里头,林天穆换了一身黑色常服,仍是百褶样式,但上面是用金色丝线绣的苍鹰,这是宏华卫上下统一的着装,区分地位高低主要从肩膀上绣纹来分辨,倒有些像现代的士兵肩章了。
“这些就是你们库府上下全部办差的人了,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头儿,你们趁着这个时候多认识认识。”陆定军给林天穆介绍道,“对了,身为宏华卫,除了上朝之外你都得佩刀,你若是没刀,回头到我那儿去领一把好些的。”
“有,我有……”林天穆说道,他的刀放在来时的马车上,现在和秦忠山一并都在朝会驻所里头,秦忠山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他的马夫,早上上朝的时候,就是秦忠山和两个雇来的马夫一同驾着车带他来皇城的。
取了家传的宝刀,林天穆才又回到衙门,库府清闲,没太多事儿,手下的人不过五人,分别管着五个后库,就再也没其他人了,人倒是很好认,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林天穆就由着他们坐在各库门前打盹了,他自己翻看起林武还在任时的一些记录来。
文华殿内,马建章颇为不平地说道:“张大人,你为何将我参林穆的折子扣下?”
张弗青坐在榻上,正看着北方旱情的奏折,他虽然对定王不爽,但工作还是一丝不苟,下面不管呈上来什么奏折,在六司三院批过之后,他都还要再亲自过目一遍,以求不犯错,马建章突然冲进了他的房间,弄得他有些恼火。
“你也不看看你参他写的是什么。”张弗青甚至没正眼看马建章。
马建章今天一早就提了一份折子到张弗青这儿,上面细数了林天穆的三大罪状。一曰结党营私,深夜拜会周修为,二曰当街施暴,伤他军政司鹰犬,三曰私贩人口,手下到京城四郊普通人家买仆从。
这三条都是重罪,要是坐实了林天穆铁定逃不了牢狱之灾。
张弗青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对马建章说道:“深夜拜会周修为就是结党营私?那你我经常议事这算不算?老朽可是用商谈公务的由头把你们喊过来的,你参他可别害了老朽,另外,京中老人谁不知道周修为那老匹夫和林通光年轻时候关系好?皇上都门清。”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当街施暴?他打的是谁,是你军政司的鹰犬,你派人监视他有没有批文?没有!这就是你越权而为,害的是你自己!还有私贩人口,你去钱粮司查查,他家仆从上的都是流籍,可不是奴籍,你拿什么证据出来?”
“武都啊,你是安国公举荐的人才,老朽卖安国公一个面子,才将你放在军政司总使的位子上,你不要意气用事,凡事多动些脑子,在京城官场沉浮,那可是一念之差的事情,你上来已经两年有余了,该懂事儿了。”
张弗青语重心长地对马建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