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哈桑的军马牧场出来,李寒水的队伍从五十人的步兵已经扩充到了近三千骑兵,附带五千军马。经过短暂的休整后,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李寒水就指挥着手下的这三千骑兵立刻开拔。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由罗马保民官默邬斯·费雷所执掌的默邬斯矿坑。
默邬斯此人从外表看,是一个面容和善,高高胖胖的罗马胖子。熟悉默邬斯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幽默的胖老头,默邬斯所在的费雷家族也是君士坦丁堡颇具威名的商人世家之一。因此,当尼柯莱斯攻占天启城后,默邬斯·费雷是唯一一个由朱尔斯·庞贝亲自登门拜访,请到北洲的大奴隶主。因其个人强大的个人魅力,默邬斯也被所有北洲奴隶主一致推选,当上了北洲罗马公民的保民官。
这是奴隶主们相信他,爱戴他才能获得的殊荣。
不过…默邬斯的幽默与和善,只是对于罗马公民而言。如果询问任何一名蛮族奴隶们什么什么地方的奴工的生活最苦,你将不会听到除了“默邬斯矿坑”之外的任何回答。
默邬斯露天矿场坐落于国乌山山脚。在瀛台山煌掌权北洲的日子里,他将开发这座矿山的工作外包给了一群东洋人。只要这伙东洋人每年上缴一部分生铁以及铁器,整座矿坑任由他们挖掘。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挖矿的工作太苦,也太危险了。铁勒野火不忍心自己的子民受这种劳累,所以宁可外包出去请外人来干,也不愿自己的子民像老鼠一样,朝不保夕的生活在地下。
但后来,瀛台山煌起兵战败,随后罗马人来了,全体蛮族成年男子沦为奴隶。在这二十万蛮族奴隶中,足有将近五万人被安排在了默邬斯矿坑。迎接他们的将是生不如死的奴隶生活。
白天,他们需要去矿坑底部开凿矿石。矿坑深入地下数百米,坑道之中闷热,潮湿,通风不畅。不但如此,与矿石伴生的是大量的温泉与可燃气体通道。如果不小心砸出了温泉还好,最多也就是淹死几个人。一旦挖凿出了可燃气….这些气体遇上幽暗通道中照明的明火,引发的就是一场剧烈的爆炸。
罗马奴隶主们根本就不会因为爆炸而停工。他们甚至不会购买炸药主动去炸出矿石。每次矿道爆炸对于他们都像过节一样,他们会欢呼着指挥奴隶们扛出那沾着蛮族血肉的矿石,仔细分辨里面除了黑铁还有什么其余金属。如果挖到了金,银,哪怕是锡,他们都会举杯庆祝。
至于死在地下的奴隶们,抱歉,他们从来就没有被当成人。
下矿坑只是白天的工作。到了夜晚,奴隶们还要烧制焦炭,冶炼矿石。这轮工作也不轻松。炼钢炉数百度的高温全靠蛮族奴隶们操作鼓风机来完成。白天下矿坑一身的矿渣还来不及清除,夜晚就要忍受着数百度的烈火炙烤。很多奴隶的皮肤因为烈火的辐射,终年黝黑。甚至不少人在劳动中直接累死在了高炉旁。
在这种严苛的工作环境下,五万满族奴工在八年内死到不足八千。换来的是数万吨的生铁,这些生铁不单支撑着庞大的罗马战争机器,甚至还有盈余可以出口到海外额外赚取银两贴补皇室所需。默邬斯的工作能力高到令人叹为观止。为了树立典型,尼柯莱斯甚至在两年前册封他为世袭侯爵。
当上了世袭贵族,默邬斯为自己的家族开创了从未有过的先河。然而,这并不足以使他满足。他的真正野心在于元老院。只有和朱尔斯·庞贝一样进了元老院,才相当于进了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利中枢。
他的梦想,还是希望当一个能够通过话语改变世界,让北州所有的罗马公民全都过上富足生活的人。
夜,已经深了。手下们都已昏沉睡去,唯有年迈的默邬斯还借着昏暗的烛火,手持羽毛笔利用算式计算着矿场的收益。手下还有八千奴隶,如果来年开春再死一批,自己可能就要购买一批新的奴工了。如何在年总结算的报表上平衡收益与支出,这是老默邬斯每天都在考虑的问题,他坚信罗马帝国的强大,正是因为有一大批和他一样,每天都在为罗马殚精竭虑的人。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天边一阵传来一阵轻微的闷雷之声。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眼看着烛火有些暗淡,他挑动了下灯芯,刚端起煤油壶想向油灯里加点油,然而此时,他却皱了皱眉——
——他看到了煤油因为震动,而泛起的波纹。
不对啊,这雷声...怎么引起了地面的震动?
而且...此时已是初冬!天边怎么还会有雷声?
现在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默邬斯颤抖着掀开窗帘,只见不远处的天边忽然出现了一群手持火把,飞奔的骑士。他们如同一条火焰河流般向着自己的营地奔涌而来。默邬斯矿场地形开阔,因此根本没有修建任何防御设施。蛮族骑士们在看到了矿坑的火光后扔掉了手中的火把,反手拔出了腰间雪亮的长刀。
默邬斯惊恐的瞪大双眼。数千蛮族骑兵凭空出现...在这等绝对的武力碾压面前,他手下的这些奴隶主羸弱的如同羔羊....
此时的默邬斯率需要快速的做出一个选择,是担起保民官的职责。跑向瞭望台放出渡鸦,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跑向马房骑上一匹马赶紧逃命?
(马房比望楼距离要近。蛮族骑兵冲进大营还有一段距离,自己现在就跑,未必就一定会死在这里!)
绝境中,默邬斯只思考了两秒钟,果断拔腿奔向了关有渡鸦的望楼。在贵族的身份之前,他毕竟还是北州罗马公民的保民官!北州全境有将近七千名罗马公民。这些奴隶主们每年为帝国创造数十万金榜的收入,自己身为帝国的官员,怎能在危难之际抛弃他们?
(我是罗马帝国的官员!)
(罗马生我,育我!为罗马而死,我死而无憾!)
默邬斯年老且体胖。从书房到望楼这段并不进的距离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当他剧烈喘息着跑上关有渡鸦笼子的望楼,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点力透颅骨的寒芒!默邬斯被这一剑当场刺穿头颅,双腿无力的跪下。
在生命的最后几秒里,他看到了一个面带刺纹的蛮族孩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默邬斯大人,到了那边记得和阎王爷说:今天杀你的,是奴隶崽子豌豆!”
默邬斯无力的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身下望楼中,蛮族骑士已如一片潮水般冲入了默邬斯矿坑。奴隶主们撕心裂肺的惨呼声此起彼伏。豌豆轻轻的拔出了刺剑,甩干血槽中的鲜血。默邬斯这一路一定不会孤单,因为这座矿坑中的每一个罗马奴隶主,都会陪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