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难得的灿烂晴天。
早饭后,顾陈年在阳台上晒着太阳看了好一会书,冬日的阳光不刺眼,照在身上还很温暖。
顾陈年的心情很好,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变更坏的了。
邵明义一早出门的时候,照例跟顾陈年打了招呼;顾陈年很平静甚至有点淡淡的微笑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谜底即将揭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吗?
虽然中午要赴的可能是场鸿门宴,但只要你没那么在乎所谓的面子,那么就永远不会觉得有多么难堪。
相比面子来说,里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顾陈年放下书,起身,走到衣架旁,不慌不忙地穿上外套,围上围巾,拿起包,锁了门;以防万一还用手拉了几下确定没问题,才转身离开。
琼花阁是B城CBD地区一家比较老牌的韩料店,有一楼堂食,也有二层、三层的单独小包间,如果把相邻小包间中间的简易隔断拆了,还可以组成大包间。
很多人会选择这里进行家庭聚餐、情侣聚餐、同事同学朋友聚餐,甚至有时候也会有商务聚餐。顾陈年以前和何欢一起来吃过,部门有次团建,在一个同事的提议下也来过这里。
顾陈年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至于约自己来的人是谁,虽然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但顾陈年心里却有一种直觉,发信息过来的人她应该是认识的,并且关系不睦。
到了三楼的包间,果然没有意外,龚锦心正坐在桌子的一边,好整以暇地微笑等待呢。
如果不是她脸上笑容太幸灾乐祸得意洋洋,顾陈年想,其实龚锦心的五官也是正常的,加上精心打扮过,人应该也是可以勉强看看的;至少不会像现在,看上去显得那么丑陋。
可惜了。
隔壁的包间也亮着灯,似乎也已经上座了。人不多,通过镂空的隔断,顾陈年看到只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也是桌子两边相对坐着。女的面朝这个包间,男的背对这个包间,看上去有点熟悉的感觉。
顾陈年没再多打量,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到龚锦心的对面坐了下来。
“顾陈年,好久不见!”龚锦心打招呼,满脸笑容。
“我已经先点了一些,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再加。这家店,有不少特色菜品,很不错。你如果不熟,我可以请服务员帮你介绍。”
龚锦心看上去心情很好,客气大方。
“嗯,是很久没见了。不过,应该都没有彼此想念。”顾陈年也微笑以对,“你也不用客气,秀色可餐,看着你就很饱了。”
“这个就可以。”顾陈年边说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泡的水,然后又抬头看着龚锦心继续说,“你这么隆重地选择这里,又郑重其事地约我过来,想必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不如直接说吧。”
废话不啰嗦,开门见山。
“顾陈年,你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永远都那么直接。”龚锦心脸上努力堆起的微笑终于变淡。
顾陈年猜测,要不了再几分钟,估计很快龚锦心脸上最后那点强笑就会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变没变,也是分人的,”顾陈年仍微笑,“看对面的是谁吧。”
“呦,这话听起来,是专门针对我,才是这样咯。”果不其然,挤出来的微笑一点也没有了,冷意开始显现。
“我的生活中,像你这样的人,的确不多。每次都自己直接主动找上来的,更几乎没有。”顾陈年不紧不慢地陈述事实,“你是挺特别的一个。所以,回应也是专属的,不需要感到荣幸,不客气。”
“哼,顾陈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几个回合对话下来,龚锦心没办法再伪装下去,回到了她本来的样子,“听说你快要离婚了?呵,所以说,做个善良的好人不好吗?破坏他人姻缘,自己又有什么好下场呢?”
“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传闻,八卦不可信哦,我过的很好呢。”
顾陈年很平静,一点都没有被激得恼羞成怒,这让紧紧盯着她表情变化的龚锦心有点隐隐的失望。
“而且,”顾陈年继续说,笑意更开了一点,“我从未破坏过任何人的姻缘,不要传谣,更不能造谣,不然才真的没有好下场呢。”
“是吗?你从来没有破坏过别人的姻缘吗?”龚锦心开始愤怒起来,“你这样大言不惭,果然不亏是做销售的,脸皮够厚!你这么理直气壮就能够代表你一点都不亏心吗?”
“你错了!首先,做销售,没什么丢人的,和大言不惭、脸皮厚不厚,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的逻辑和因果都有问题。”顾陈年慢条斯理地说,“其次呢,你所从事的行业,也没什么能让人自我感觉良好,觉得高人一等,特别光荣的。”
“都是人,不同的职业,都是一份工作而已。只要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问心无愧就行了。靠自己的劳动,赚钱糊口,仅此而已,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拔多高和踩多低就显得太肤浅和愚蠢了,你说是不是?
“靠着人脉关系资源或其他不正当的手段,不劳而获,才是需要羞耻的,对吧?”顾陈年笑着反问龚锦心,“不过,咱们三观不同,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也不懂。不如直接说你想说的事吧。”
“哼,你嘴皮子再溜再能说,也掩盖不了事实!我和任师兄本来一切都是非常匹配非常合适的,他父母来看他时,也见过我,都很喜欢我!就是因为你从中间作梗,所以才没成!你自己勾搭任师兄没成功,又撮合他和一个离婚的女人!我好多次都看到和听到了!”
任文山的父母很喜欢龚锦心?看来,他们中间还是有点自己不知道的纠缠的。不过,任文山自己的感情和立场一直都是清晰和坚定的,他的父母是什么考虑和喜好,从来不是重点啊!顾陈年觉得龚锦心也挺悲哀的。
“因为陆师兄的死,你记恨我爸,记恨我!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千方百计破坏我的事!”
龚锦心指责顾陈年,声音逐渐升高。
“陆师兄的死是意外,又不是我们的错,你要恨也应该恨那个杀人犯!而且,即使陆师兄那么爱你,你也那么爱他,你们好了那么多年,可他离开后,你不是也照样交男朋友结婚了?!”
听到龚锦心提陆明天,顾陈年心中的那点恻隐没有了,脸上的浅笑也慢慢消失了。
“不过,话说回来,”龚锦心看着顾陈年不再微笑,而且脸沉下来了,心里反而觉得有了快意。她觉得顾陈年终于被她的话刺痛了,于是更加兴奋,也更加嚣张,越发挑衅起来,“顾陈年,陆明天和你结婚的那个年轻男孩,你更爱哪个呢?我觉得你应该还是更爱陆明天吧!那个男孩应该只是他的替身而已吧?都一样高大年轻阳光,甚至连名字里都有一个明字相同,顾陈年,你还真是长情啊!”
龚锦心觉得很痛快,停下来后,挑高眉讥讽地看着顾陈年。
“你说我长情,我当你是在夸我,我接了!你很有心,知道我和谁结婚,还知道他姓甚名谁。看来,你一直在关注我,谢谢了!没少花功夫吧,功课做得很充分,辛苦了!”
顾陈年面无表情,也微微扬起下巴对视龚锦心,完全不掩饰他的不屑。
“他们确实都挺年轻、高大、阳光,而且还都很帅气呢,你又羡慕嫉妒恨了?可惜了,无论哪一个,都永远不是你的!至于,我更爱谁?邵明义是不是替身?关你什么事呢?就不告诉你!你既然那么喜欢猜,就继续猜咯!”
“哼!”龚锦心不认输,“他们都不是我的是没错,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陆明天死了,你和邵明义即将离婚,他有更适合他的年轻女孩!他们两个,最终也都不是你的!”
龚锦心眯着眼睛,继续刺激和挑衅顾陈年。
“更适合邵明义的年轻女孩?你发的照片上的那个?或者,我应该说也就是现在坐在隔壁的那个?”说什么都不行,拿明天的离开说事就不行!涉及到底线了,顾陈年不想再和龚锦心继续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你是想让他亲耳听到我说他是替身,还是想让我看到他周末和别人约饭?何必这么麻烦,不如过来,一起当面聊聊咯!”
顾陈年心中微怒且厌,面上却反是不屑的冷笑。
“龚锦心,你是一直生活在你的幻想中吗?陆明天,任文山,从来没有一个喜欢过你,一丝一毫都没有!你自己其实非常清楚!”
顾陈年不再无聊地转动手中的水杯。
“至于邵明义,我和他离不离婚,他和那个女孩怎样,也都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不用太自作多情,一直各种努力掺和和刷存在感!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笑可悲,并且愚蠢无知!”
顾陈年的身体微微前倾,缩短一点和龚锦心的距离。
“我,顾陈年,从来不欠你龚锦心任何!以后,你,也永远不要再骚扰我!你最好记住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欠了你,陆明天也帮我用命还了!他是我的,他的命也是我的!人血馒头,你们吃就吃了,麻烦离我们远远的!陆明天,你,以后也永远不要再提到他!因为,你-不-配!”
“再有下一次,我不会这么好说话!会造成什么后果和影响,你可仔细想好了!”
顾陈年凶狠的眼神,看上去似乎不管不顾要吃人的样子,让龚锦心不由地身体轻颤。
“至于我们俩的事,”顾陈年转脸看了一眼包间门口站着的邵明义,面无表情地说,“你看是此时此刻当着两个毫不相干的外人说清楚,还是回家私聊?”
“我和顾陈年永远不会离婚的!”邵明义看了一眼顾陈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看向龚锦心,“至于我是不是替身,不劳你操心!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顾陈年怎么对我,我都是爱她的!我手机上陈年的照片,也是你发的吧。一个女的,总是干这种偷拍编故事的事,挺无聊的!”
邵明义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齐薇,今天你说约了武彬、我,还有其他同事一起吃个饭,为项目圆满结束庆祝一下,我才过来一趟的!看来你是和这个女人合伙的!以后,我们应该也没什么交集了,再见!”
“老婆,我们回家吧!”邵明义最后转向顾陈年。
拿起包,顾陈年淡淡一笑,慢慢起身,没有看龚锦心。看了一眼邵明义,视线扫都没扫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径直往楼梯处走去。
只年轻几岁而已,怎么就代沟那么大呢?何必非将平淡的生活变成一出戏呢?
简单地活着多好!
有正确的三观,不损人利己,更不要损人不利己;不是自己的不要;不贪婪不贪心,欲望尽量少一些;不挖坑心思,不埋雷下套,善良一点不好吗?
让自己、让生活,都尽量的简单,多好!
能不自寻烦恼,就不要总是跟别人过不去,跟自己过不去!生生地将简单的事情复杂了!
害人害己啊!
人生苦短,完全没必要!
最后不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各得其所,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