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杨芷初用手臂使劲抹了抹眼泪，发现袖子早就湿透了。她站起来，跑到床边用被子狠狠地擦了擦袖子和眼睛。
门开了，门外是一脸悲痛地成晨。
“你醒啦。”
成晨一把抱住杨芷初。
“游戏，结束了。”
…
天空下起了小雨。雨点像不知人间愁苦的孩童，一心蹦向地上的人们。
成晨在雨中奔跑着，全身湿透。
就在不久前，一道不知来源的声音从每个人脑中响起：
“‘希望’孙尧诚已死亡，本场游戏已结束。绝望队获胜。”
“冷兵器世界与外界的屏障即将打开，请各位存活者做好准备。本世界文明强度较低，请做好与强文明世界对抗的准备。地球的命运，可能在你们任何一个人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
成晨听到这些话时，刚回到基地的一个门口。
周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怀着疑问，她和伯东明来到地下礼堂一层，在里面看见了同学们。他们正围坐在黄老师身边，黄老师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黄老师怎么了？”成晨赶忙跑过去。
周晓琴叫住了要往里跑的她：“嘘，听黄老师讲完。”
黄老师看了看身边扶着自己的伯东星，周墨，一脸不甘与怒气的曾勇，还有悲伤的夏明月，叶风，陶平等，说：“你们不要去找那个内奸了。我相信，咳，他，不是完全站在对方那边的，不然也不会告诉你们那些正确的规则了，咳，更不会放我一命。不要去抓内奸，那样只会让你们互不信任，咳咳。”黄老师越说越咳。
“黄老师别再说了，去躺一会吧。”伯东星提议道，他眼角有明显的泪痕。
“咳咳，我本来就只是给你们做引导的引导员，可是却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咳，以后你们一定要互帮互助，每个同学都是你们最后的亲人了，最后的…亲人…”黄老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渐渐闭上了眼。
“棉棉…爸爸来了…”
“黄老师…”哭泣声此起彼伏。
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师死去，带给这些高中生前所未有的伤心。
据那个声音说，孙尧诚已经死了，黄老师也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晨一脸茫然地呆站着。
“吱吱…班长在哪里？”她突然瞪着双眼问旁边的何子仁。
何子仁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没有看见。”
“不知道…”周晓琴也摇头。
“你们谁看见班长了？”成晨大声地问道，无数的精神压力下，她显得歇斯底里。
同学都转头看向她，但环视了四周才发现班长没有出现。
“我…我。”万欣含着泪跑向成晨。
成晨欣喜地看向她，但她的下句话让成晨感觉冷得像是进入了深渊。
“班长…班长和孙尧诚一起走了。”万欣一脸羞愧和悲戚地说。
伯东星将黄老师的遗体放好，走过来也听见了。
孙尧诚死了，那班长…
齐志明赶忙走过来递出手上的地图，指了个方向，颤抖着说：“班长和我换了队，朝这个方向走了。”
“还有其他同学没回来吗，大家互相看看。告诉我，如果没有的话男生拿上武器来跟我去找班长，成晨你…”
伯东星还没说完，成晨已经拿着地图跑出了礼堂。
…
“呲。”一根树枝划破了成晨的裤腿，那里慢慢渗出血液。
成晨没有去管，仍然奔跑着。
慢慢的，她的体力就无法支持她如此快速的前进了，而且长时间淋雨，她感觉身体异样的发烫。
嗯？前方的树枝上，一块黑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树林里除了树就是草，就是鸟，这是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那是一块类似泥巴的东西，但里面似乎有插了很多刀片…
等她看向那树后时，多少明白了树枝上的是什么了。
树后是一个断成数截的人的尸体。上面插满了钢铁。树枝上的那块泥巴，想必是个肉块了。
呕…成晨强忍住呕吐地欲望。
这是怪物吗？游戏里的怪物？孙尧诚的死是不是和它们有关？
虽然害怕这怪物还有同伴，成晨还是召唤出了飞镖，往之前的方向跑去。
越前进，越能看见怪物的尸体，甚至有的地方数棵树都被血肉涂满。
这里发生了什么？
怪物的尸体在一个方向上越来越多，成晨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虽然这和地图上的方向有些偏差。
终于，踩过怪物血肉形成的泥潭，她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悬崖的下方，是一座高楼耸立的城市。
悬崖的一角奇迹般地没有恶心的肉泥，那里趴着一名少女。
吱吱…
成晨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紧张地摸了摸杨芷初的鼻息…还活着，谢天谢地。
她不经意地朝悬崖下看去，看见的，是一片肉泥血海。
如果刚才树林里的肉泥是潭水的话，悬崖下的，真是一片浑浊的血海。
在这片血海中，一根狰狞的镰刀插在一个高处。
那是孙尧诚的镰刀，成晨见过。只是它的主人已经…
身后树林出现响动，成晨警惕地抱住杨芷初，紧握着飞镖。
哗啦啦，伯东星和一众男生冒了出来。他们也惊讶地看着脚下的肉泥。
呼…成晨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强烈的脱力。
…
杨芷初和成晨都静静地坐着，听着周墨讲述成晨回来前发生的事。
第一个回来的是郑昊和周晓琴，因为周晓琴崴到了脚，所以他们俩提前回来了。
回来后，并没有见到黄老师在一层等待。二人也没有在意，郑昊扶着周晓琴去了她的宿舍，给她打了壶热水，让她泡脚。
郑昊出来后有点饿了，就想去食堂吃点东西，经过楼梯时，忽然听见五层有动静。
难道是谁醒了？
郑昊好奇地过去查看，结果只看到在一个之前未曾打开的房间里痛苦地打滚的黄老师。
郑昊连忙扶起黄老师，结果黄老师突然吐出了鲜血，那滩血，事后伯东星调查发现，里面有一团白色丝线。
黄老师让郑昊把自己扶到了礼堂，等待一个又一个学生回来。
然后开始讲述真实的“游戏”规则。
这里并不是pve的升级游戏，而是pvp的竞技游戏。
双方团队竞争，目标是杀死对方的“将”或“帅”，一个称作希望，一个称作绝望。黄老师也不知道这样命名的原因。
这里就是地球，黄老师知道自己说的时候大家都会吸一口凉气。但他已经命不多时了，原本打算慢慢说出来的…如果没有被人操控的话。
说着，黄老师剧烈咳嗽了起来，他深深地环视了一圈，他知道这些自己无比熟悉的学生中，藏有一名敌方队伍的卧底。
就是他操控了自己，将基地的基础设施破坏掉，又从志生市里拿了食物，校服…
看来那个卧底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底层机制了啊，黄老师感到一丝欣慰又有九分凄凉。
“黄老师有说‘外面世界’的事吗？”成晨想起那个声音所说的话。
“没有，黄老师只是让我们待在这个‘世界’里，安稳的生活。还有，他说不要去找那个‘绝望’队了，卧底能在低等级使用出操控人的特殊能力，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周墨语气很低沉。
“安稳的生活…”杨芷初握紧了拳头。
她抬起头，眼神一如孙尧诚那时般坚定，问向周墨：“黄老师有说哪里可以刷变异老鼠吗？”
…
“衣服，罐头…对了，带几把伞，还有一些抗生素。”基地的一层，几个人影正在翻找着那些被盖着的物资，领头的正是曾勇，他一甩下午时的不甘，正打算带着一小队愿意跟随的同学，前往“外面的世界”探险。
夏明月抱着一叠衣服过来，曾勇要替她拿，夏明月摇了摇头。
“我也会升级的，我可不想当躲在你们身后的弱女子。”
曾勇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
“你也要走吗？和曾勇一起？”伯东星看着眼前收拾行李的伯东明，颓废地坐在床上。
他看着老师死去，没有成功阻止曾勇他们出去冒险，现在连弟弟都要离自己而去。
“哥，我是自己出去冒险，”伯东明的声音十分沙哑，“不能一直做你的跟屁虫啊，我很早之前就想来一场一个人的冒险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保护，我会回来的。”
“不行，你不能走，外面太危险了，孙尧诚是我们中最厉害的，连他都死了…”伯东星堵住了门。
“哥，”伯东明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装在一个双肩包里，“你能看的住我一时，你睡觉时呢？就算你让芷初姐也来帮忙，她睡觉时呢？我想出去冒险不是一时起意，而且也不会走太远，不信你看我带的食物，喏，”说着他翻开包，里面只有一点食物，“我会很快回来的。”
伯东星没想到弟弟连自己的想法都猜到了，平时沉默寡言的他，现在却显得狂热，激动，外面究竟有什么魔力吸引了他？
伯东星叹了口气，把门让开了。
…
“崔懿，你打算去哪个世界？”面色苍白闭着双眼的男生，站在一座倒塌的巨塔上，问向旁边的黑衣男生。
“…不知道，哪个世界能治眼瞎？”黑衣男生只看着海上的雾出神。
“医世界，但就算那里的关于‘医’的文明再发达，也不可能治好我的眼睛，因为我的眼睛是换掉了，不是失去了…”
“我知道，但是就是看你整天闭着眼不爽。”
“哈哈，我一睁眼，可就再也看不到这色彩缤纷的世界和人了，我喜欢这种感觉。”
“那他去了哪个世界？”崔懿随口问道。
“神话世界。他打算在那里夺得第一把钥匙，为自己的目标砌好第一块砖。”
“明智的选择。”崔懿忽然蹲了下去。
盲人男生还没反应过来，黑衣的崔懿就像一个炮弹一样跳到了空中，整个倒塌的塔也为之震动。
“你要去哪？”盲人稳住站姿，大声喊道。
“既然我没他聪明，那我就做和他一样的选择…”崔懿脚下踩着红光朝着海上远去，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了。
…
杨芷初迷茫地走在连通各层的楼梯上。
无论她这一个星期多么努力地尝试，就是无法收纳那把长剑，也就甚至没有“等级”，连1级都没有。
如果开始都没法开始，努力又往哪里努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比他们第一批晚3天苏醒，为什么我取武器时那么久，为什么我无法收纳武器…
黄老师死了，再也没有答案。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五层，一声声细微的啜泣声从苏醒室里传来。
杨芷初偷偷探出一个头看了看，是李龙涛，他拿着一把白色小花，坐在本应安放包静琦的营养舱旁小声哭泣。
是的，本应。游戏结束的那一天，死的不只是黄老师和孙尧诚，还有所有的所谓“第二批”的同学。
游戏都结束了，苏醒还有什么意义呢？
将黄老师和剩下的17名同学安葬在一片小丘后，曾勇带着4个人离开了，伯东明也独自离开了。
伯东星带领着小队，对志生市进行了搜索，没有再发现任何人形怪物，整个城市都是这可怜的23个孩子的了。
杨芷初不敢再看李龙涛了，她已经好久没流眼泪了。
她回到了房间，成晨明显来过，桌子上放着一堆零食，和一张纸条：
吱吱，我们找到了很多日用品，打算用来改造基地，我要去帮忙搬东西了，晚上就回来，你多吃点好吃的。
压着纸条的是一罐可乐，杨芷初扣开可乐，边喝边往基地外走去。
杨芷初记得，上次出去时又下雨了。
雨已经停了，杨芷初看向天边红色的晚霞，把可乐一口喝完。
雨水落到泥土里，没有多久就再也看不见湿润的痕迹，可是经过雨水滋润的种子，可能会在未来长出参天的大树。
第一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