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雷电划过,好似乎将天劈裂成了两半,伴随而来的是振聋发聩的雷鸣声,接着又是一道道照亮天际的闪电,惊得远处村庄里的小宝宝哇哇大哭起来。
临近无双镇和庆丰镇交界处,一条使用大小不等石块儿铺成的青石板路上,一名黑衣少年正骑着马赶路。所过之处没有一丝人烟,也不知是风声还是雨声,一直“沙沙”作响,在他两旁是无边的黑暗,黑的让人毛骨悚然。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衫和头发,脚下的青石板路也因为雨水的冲刷变得湿滑,夏游宇只能让马儿减了速,从雨中缓缓穿行而来。
抬头望去,在小路的尽头终于有了光亮,却亮的十分诡异。一根黑漆漆的石柱立在前方,石柱上是同样黑漆漆的铁制架杆,杆子一端悬着铁丝织成的铁线网,常年的雨水浸泡下,已经生出了斑斑铁锈,在微弱的亮光下,有些猩红。
唯一的亮光来自于铁线网中的夜明石,这是匠师们制作的玩意儿,除了能在夜里发光外,一无是处。此刻夜明石正随着铁线网在风中摇摆着,“咯吱,咯吱”的响声不断传来。
夏游宇眼光微斜,突然惊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个黑影。黑影是人类的身躯,全身上下被黑色的斗篷遮盖,头戴兜帽立在石柱旁的灰暗处,看不清是人是鬼。
夏游宇心跳有些加快,他硬着头皮驱马走过,身体紧张得僵住了,眼睛不敢看向那道身影,但还是用余光一直注视着身影的情况,他有些害怕黑影突然张牙舞爪地冲过来。
在走到距离黑影最近的距离时,黑影突然动了。夏游宇手心出了冷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人的本能让他恐惧未知和黑暗,再望向黑影,此刻已经来到了光亮下,近在咫尺。
黑影缓缓将兜帽摘下……夏游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与他想象着的可怕鬼脸不同,兜帽下露出了一副十分慈祥的老者面容,他认得这张脸。
立在石柱下的是一位白发白须老爷爷,头上插着一枚道簪,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虽年事已高,但双目炯炯有神,颇有仙风道骨。
夏游宇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老者近前:
“您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无双镇与庆丰镇的交界处,再往前走一里地,有一家客栈。”老爷爷答非所问。
两人就这样站在哗啦啦的雨里,站在微弱的光亮下,四周是无边的黑暗,陪着他们的只有天空中不时的雷闪。
老爷爷又开口说道:“孩子,你还记得我吗?”
夏游宇望着和蔼的老爷爷,他怎会忘记,点点滴滴他都记在心里,于是回答道:
“当然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天我走在云秀街上,瞧见一名孩童跑到了道路正中央,快要被一辆疾驰的马车碾过,你从我眼前冲了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马车。看着你被马车撞飞出去,我跑向你身边,搀扶你站起,从此便记住了你。”
“六岁的一天,你拄着拐杖,衣衫褴褛,拿着破碗在街上要饭,没人搭理你。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可怜,于是把手里的两个白馒头分给了你一个,换来了你的糖果。你把黄色的糖果一分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给了我,从那天起,每年你都会送一次糖果给我。”
“有一天,我独自一人在镇东边的小树林里练剑,练得手臂发麻,就坐下来休息,休息久了,有些懈怠不想再练,这时又遇到了你。那天你告诉我,如果我不努力变强,就无法帮助到家人,我的哥哥从军上战场,九死一生,而我却不能帮到他一点。从那天起,我查遍书籍,开始像军人一样训练,这应该是我八岁时发生的事情。”
“十岁那年,一天傍晚,在放学路上,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几个人,追着打我、骂我,他们将我按倒在地,拳脚相加,这时你跑过来趴在我身上,替我挡住了殴打。我无法再忍,掏出了藏在衣袖的尖刀,准备刺向他们,可是……你却一把抢过刀,刺在自己肩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刀片,围着的人们惊慌而逃,他们从此再也没敢靠近过我。”
“你告诉我:‘如果世界待你以恶,你也要向阳而生;若心念向恶,那你与那些丑陋的人又有什么不同。’我深深记下了这句话。”
“门派测试那天,一个个少年少女成功通过测试,和家人一起高兴地庆祝。我拼尽了全力,终于也成功了,但没有人来恭喜我。坐在角落的我不曾想到,你竟然特地前来祝贺我通过测试,看到我十分难过沮丧,就送了我一个礼物,告诉我说那是一件同生命一样宝贵的天地至宝。”
“……”
少年说了良久良久,才停下来。过往种种,历历在目。雨花,马儿,电闪雷鸣,微微光亮依旧伴随在他的身旁。
老爷爷非常耐心的听完,摇了摇头:“你小子,记得是挺清楚,不过,时间记得是一团糟。”其实老爷爷一直陪伴着夏游宇的成长,只不过他没说而已。夏游宇从小到大,每过一段时间,老爷爷都会去看望他。
“爷爷,银河战甲是你送给我的吗?”夏游宇指了指手上的银色手链,询问着。
“嗯,的确是我。银河有灵,能获得它认可的人可不多,你算一个。”老爷爷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谢谢您的大恩!您给了我这么多帮助,我却不知道怎么回报您……”夏游宇躬身说道。
“你的努力和成长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老爷爷说的话有些模棱两可,比较突兀,现在的夏游宇听不太懂。
随后,也不知是注意到了夏游宇腰间的楔子,还是别的原因,老爷爷开口问道:“你腰上的楔子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爷爷,我不能告诉你。”夏游宇当然不能说。
“好。”老爷爷被拒绝后,没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精美小瓶,取出了一粒绿色药丸,看起来跟糖果一样。
老爷爷将药丸掰开,自己吃了一半,递给了夏游宇另一半:“来,再送你一个东西,这可不是糖果,是对你修炼有益的药品,可以帮助你巩固修为。”
夏游宇接过后二话不说,直接服下了,他与老爷爷的感情早已像亲人一样,一起经历过很多事。但老爷爷的真实身份他还不知道,夏游宇看向老爷爷,问道:
“爷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听到问话的老爷爷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说出身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又继续说道:“这次离家,你做好准备了吗?”
“已经做好准备了。”夏游宇回答说。
“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怕吗?”老爷爷轻声问道。
此时,天空中又是一道惊雷闪下,照亮了少年脸上的勇敢:
“不怕,我只怕世界太小,经不起我去闯荡。”
“哈哈哈,好。”老爷爷开怀大笑,笑到一半,戛然而止,整个人突然变了风格,脸色凝重,语气也变得沉稳起来,盯着夏游宇一字一句问道:
“这世界之巅,你想过吗?”
夏游宇愣了一下,世界之巅么?我想过吗……
“想没想过,很重要吗?我需要考虑的应该是要不要登上世界之巅,以及怎么去登上世界之巅。”夏游宇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答案。
听到夏游宇的回答,老爷爷将身后的兜帽重新戴上,遮住了他的脸庞,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便继续前进吧。去吧,未来正向你招手!”说完后,他的身影慢慢向后退去。
夏游宇笑了笑,很难理解一个不爱笑的人,此刻却笑得这么光彩夺目。他转身牵着马缰,迈步向前,一人一马继续走在蜿蜒的小路上,小雨滴滴答答还是下个不停。
忽然八道闪电齐齐从天空直劈而下,把前方的青石板路照的瓦亮,天空也被照的半边通明,夏游宇翻身上马,好似一名得胜归来的将军,在惊雷的合奏声中,扬长而去。
身后的老爷爷目送着夏游宇慢慢走远,会心一笑:“孩子,你长大了!从今以后,你的修炼速度不会再被限制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