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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凡东回来了，不光自己回来了，还顺便带回来几个过百万的项目和一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叫黄雯，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儿，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丁凡东回来开集体会的时候，她也参加了，就坐在我的旁边。丁凡东介绍她的时候，说黄雯是他从广东的竞争对手那里挖过来的牛人，来接手董云留下的工作。介绍之后，我象征性地拍了拍手表示欢迎，黄雯对我礼貌性地笑了笑。之后，丁凡东让跟他一起去的一个技术部的同事说了一下这次的几个项目，我只听了个大概，技术部的同事说项目的时候，我一直偷偷地注视着丁凡东的表现，丁凡东一共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看了三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介绍完项目的时候，丁凡东问我还没有事情要说。我说没有了。丁凡东说，他不在的这几天，我辛苦了。我笑了笑说，不辛苦，应该的。
散会后，丁凡东来到我的办公室，关上门之后，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对我说：“那个黄雯不简单，是广东那边一个高官的女儿，如果这次没有那个高官，咱们不可能拿下当地那么多业务。”
我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丁凡东对我说，现在华南一带的形势大好，而且那一带的市场目前来说比较混乱，他打算成立华南分公司，问我有什么意见。其实老徐在的时候，就一直希望公司能够对外扩张，不过由于关系有限，再加上我对外地市场不太看好，就一直没有实现。我问丁凡东，黄雯的父亲在当地的影响力有多大。丁凡东神秘地笑了笑，对我说：“土皇帝一样，能把已经签好的单让给咱们。”
“关系靠谱吗？”
“我爸的关系，而且现在又有了黄雯这层关系，我打算先让她干一段时间HR，之后给她个VP，你觉得呢？”
我点了支烟，仔细地琢磨了一下这件事。在我看来，如果按照丁凡东所说的那样，这绝对是一件好事，我也听南方一带的客户说过，那边的官员在当地有多大能力，我想丁凡东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蒙我，现在我俩属于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他想过要对付我，我估计也不是现在。丁凡东看我没说话，摘下眼镜擦着，苦笑着对我说：“我这次去那边可算见识到那边的官员有多厉害了，你能想象得到一个科级干部胳膊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是什么概念吗？我手上戴着的这块浪琴跟人家比，就像要饭的一样。”
我抽了口烟说：“对于分公司这件事，我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我在那边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丁凡东听我这么一说，笑了笑，戴上眼镜后对我说：“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打算让李白去华南分公司那边主管业务和日常运营。”
“不行，李白这个人太不可靠了。”
“为什么呢？”
“这小子油嘴滑舌的，我始终感觉他有些心术不正，我还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到那边，到时候指不定办出什么过分的事。”
说完之后，我发现丁凡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那天老徐在办公室里说他身世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曾经出现过这种眼神，只不过没有那时候那么明显而已。丁凡东用手往上托了托自己的眼镜，问我：
“那你觉得谁合适？”
“总之，除了李白谁都合适。”
“那这样吧，你在销售部里挑出几个能干的人，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丁凡东这么说，我感觉像是对我的一种试探，他的意思很明显，不用我的人，那就用你的人。如果我用了我自己的人，我能想象得到，肯定会对我俩以后的合作产生一些不可修复的裂痕。我抽了口烟，对他说：
“不能用现在公司里的人。首先，北京这边的客户关系还得需要他们；其次，我也不想让这些老人去那边，其中的原因比较复杂，我想你稍微动一点儿脑子，就应该能想清楚，我的意思是在别的公司挖来一个有经验而且口碑好的OD以上级别的，之后把功劳全部记在黄雯的身上，顺便让她提升一下在公司里的影响力。你觉得呢？”
丁凡东听我说完后紧缩着眉头，一副非常认真思考的样子。我自认为刚才说的这段话没有任何毛病，而且一举多得，至少每一条都比派李白过去要好得多。我现在并不想让丁凡东觉得我在刻意针对他手下的亲信。丁凡东想了一会儿，笑着对我说：“嗯，你这个想法好，就按你说的办，我在这个领域认识的人不多，黄雯也是刚刚才来北京，挖墙脚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丁凡东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对我说：“你最近留意过孔宁他们那边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丁凡东冷笑着对我说：“我估计孔宁他们八成要跟咱们玩花活儿，最近咱们得留意一下他们的动态，而且王秘书那人有倒戈的倾向。”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感觉，我的感觉一向特别准，而且我觉得于丽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人。总之，就是小心他们一点儿为好。其实，我这次决定去华南办分公司，也是为了早一步抢占市场，我估计我们两个公司肯定会有决裂的一天。”
“嗯，希望这天来得晚一点儿吧。”
我并没有对丁凡东提起于丽那天过来找我的那件事，我觉得说和不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孔宁他们会真心实意地和我们合作。生意人就这样，连下流都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丁凡东之后又和我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这次在广东一带经历的有意思的事，然后就回办公室了。丁凡东从我的办公室出去之后没多长时间，我就接到了李锦的电话，李锦问我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一起出来坐坐，就我们两个人。我有预感，她约我出去应该和胡东正在弄的那个公司有关。如果那天没和张瑜见面，我想我应该会拒绝她；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些，我也没必要再费尽心思地去猜测她、提防她，于是我便答应了下来。李锦说，中午11点半，在王府半岛地下的西餐厅，不见不散。
那天半夜，张瑜和我开车去了一次学校。在路上，我俩没有说一句话，音响里放着张瑜送给我的那张罗大佑的CD，我估计她应该不知道我直到现在还完好无损地留着这张CD，我也没跟她说，此时此刻，我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且于事无补，就像体内射完精，戴上避孕套一个意思。到人大的时候，路面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张瑜和我下车后，张瑜拽着我走遍了我们之前生活过的地方，我们在公教楼后面接吻，我像十几年前那样，轻手轻脚地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面，张瑜拨开我的手，更加疯狂地亲吻着我。天快要亮的时候，张瑜拉着我，去我们第一次开房的那个招待所，后来发现那个招待所现在已经倒闭了，变成了一家川菜馆。最后不得已才到车上车震，翻云覆雨后，正好赶上太阳升起，张瑜自言自语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真好。”
李锦今天找我并没有提她和胡东的事，用李锦的话说，这次找我出来只是想找我聊聊天，顺便也算感谢一下我发给她的几个项目。我敷衍着说，太客气了，本来李锦就是我的分销商，帮她也算是帮我自己。我相信李锦今天找我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她这个人一向这样，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请我出来吃饭。李锦今天还刻意准备了一瓶勃艮第白葡萄酒，她起身给我倒了半杯酒，随后给自己也倒了半杯。李锦坐下后，我问她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西餐又是好酒的。李锦笑了笑，依然一口咬定说没事。
李锦拿起杯子对我说：“多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我敬你一杯。”
我笑了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后，李锦问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你指的以后是指多久的以后？”
“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不干这一行了，你打算干什么？”
“我一直想做慈善，但是我的钱也许不够，我估计我做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得需要别人对我做慈善。”
李锦笑了笑，问我：“有没有想过要干别的行业？”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李锦现在和胡东在一起弄了一个公司，具体弄的什么公司，我不是太清楚，不过听她话的意思，好像有拉我入伙的意思。我反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干别的行业？”
“有啊，我现在的确迫不及待地想转行，现在咱们这个行业也不是太景气。”
我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问她：“目前看好什么行业？”
“我最近跟一个朋友正在筹备一个医疗设备公司。”
我点了点头，没接她的话茬儿，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着了。李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问我：“你对这个行业了解吗？”
“真不了解。”
我说完之后，感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稍微有了一点儿头绪，但是我死活也抓不到这一丝头绪，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李锦吃了几口菜之后问我：“你爱人现在肚子应该挺大了吧？”
“嗯。”
“我估计你俩的孩子应该挺好看的，无论是像你还是像妈妈，都应该不错。”
我点了点头。我忽然想起周涛是李锦的朋友，而周涛在被我和老徐挤出公司之后，就一直做医疗医药方面的业务，我不禁怀疑起李锦、胡东是不是和周涛达成了某种共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的处境就非常糟糕了。我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就试探李锦：“我们的公司和周涛他们和解了。”
“是吗？怎么和解的？”
李锦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我半假半真地跟她说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李锦听完后，摆出一副特别吃惊的表情问我：“那你们就真的打算一直这么跟他们合作？”
“是啊！不合作还能怎么样？那样僵持下去的话，对我们都没有好处，还不如这样合作呢！至少周涛他们没有过分的举动之前，我们公司会一直这样下去。”
李锦听我说完后，轻微地点了点头，之后端起酒杯对我说：“祝你们合作愉快，希望你以后财源广进。”
“多谢！”
我端起酒杯和李锦碰了一下，喝酒的时候，我眯着眼睛看了李锦半天，李锦也眯着眼睛看着我，我俩都心怀鬼胎地看着对方笑着。此时此刻，我更加怀疑李锦和周涛勾结在一起要对付我。其实并没有什么证据表明这点，我靠的仅仅是直觉，和对所有事情的分析。如果不是我猜测的这样，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人谨慎一点儿，毕竟没有坏处。
那天，李锦和我喝光了一整瓶酒，李锦的脸有些红，不咸不淡地和我说着一些生活上和工作上的琐事。我装作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李锦显得非常感动，一个劲地冲我献殷勤、抛媚眼，并且话里话外地跟我说，她已经在楼上开好了房间。
我并没有拒绝李锦的好意，并不是因为我渴望和她上床，而是如果我拒绝她的话，就显得我好像觉察到了什么而刻意疏远她一样，我能做的只有假戏真做，装作像之前一样，对女人来者不拒，玩世不恭，也就是所谓的麻痹敌人，反正和李锦又不是第一次，可以说，我没有任何损失。
结完账后，李锦走路有些发飘，一个劲地往我怀里扎，不知道是真的喝晕了，还是假的。我顺势搂住李锦的肩膀，李锦对我笑了笑，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我对李锦说：“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比这里要有意思得多，咱们今天别在这儿搞，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说完，我搂着李锦往酒店的门外走。其实，我所谓的好地方，只不过是一个装修得比较有情调的小旅馆而已。我不在这里和她搞的主要原因，就是怕房间里有什么猫腻，就像当初丁凡东对付王秘书的手段一样，那样的话就有点儿得不偿失了。
2
之前我和周涛所在公司的老总叫刘亚洲，他长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我感觉此人只要一和女同事说话，眼神中就会迸射出淫荡的光芒，对于他好色这一点，公司里的女同事基本都知道，但是仍然有很多女同事前赴后继地奔向刘亚洲。据老徐后来跟我说，刘亚洲当年去夜总会，总会高歌一曲刘欢的《亚洲雄风》，唱歌的时候，手极其不老实，不是在陪酒小姐的衣服里，就是在裙子里。两年前，刘亚洲涉嫌一起受贿案，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刘亚洲被判刑之后，公司立马树倒猢狲散，有一部分人被老徐和我挖到我们现在的公司，还有一部分人不知去向。刘亚洲这个人虽然道德指数基本为零，属于人渣级的，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此人管理公司和业务方面的确是把好手。我在那里的时候，算得上是公司的辉煌期，反正我都没见过少于500万元的单子。那时候，我、老徐，还有一个叫王永的，算是公司销售部门的骨干。老徐和王永有矛盾，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我和老徐出来之后，王永还留在之前的公司，刘亚洲进去之后便没有了音讯。不过说来也巧，最近我们公司正好对外招聘华南分公司经理，今天上午，王永被我认识的一个猎头介绍了过来，当年一表人才的王永，如今像个小老头儿一样，连头发都有些花白了。
在我印象中，王永一直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王永看到我，起身立刻就要走。我急忙站起来，把他拉回来。王永不高兴地说，自己绝对不会给老徐打工。我笑了笑，扔给他一根烟，对他说：“老徐前些日子突发心脏病，已经走了。”
“我操，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吗啊？”
王永点上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对我说：“真够可以的，那现在整个公司就你一个人？”
“不是，我还有一个合伙人，现在是他主外我主内。”
王永点了点头没说话，我继续说：“我觉得你十分适合这个职位，只要你点头答应就行，薪资方面都好说，我个人还是比较欣赏你老王的业务能力的，当年我刚入行的时候，你都跟人家谈千万级的大单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