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秋的性子明显是比扁鹊要急上一些,出声反对后马上接着道:
“刚刚扁鹊也说过易牙是由黄父鬼假扮,这事情与易牙的家人有何关系,他们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凡人,齐王何必与他们置气。”
墨秋话一出口,赵岩就知道不好。
他当然知道墨秋说的在理,但是墨秋的劝解方法却很有问题。
这易牙怎么说也是齐桓公的宠臣,向来颇受齐桓公的喜爱,而齐桓公作为一国之君哪会为了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宠臣与他的家人置气。
齐桓公之所以会让鲍叔牙领兵去屠杀易牙的家人,不就是想要给为了安抚鲍叔牙,这个站在一边听了自己全部的建议的臣子一个交代吗。
说到底,齐桓公如此做法还是为了不寒了大臣的心,是为了自己的统治。
所以若想劝说齐桓公放弃屠杀易牙的家人,也只能从对他统治不利的角度建言。
若是按照墨秋那样的劝法,齐桓公会接受她的建议就怪了。
果然,听闻墨秋的劝言,齐桓公皱起了眉头,不满道:
“有何不可,这易牙既然能被黄父鬼冒充,说不定他们就是早有串通,而易牙的家人与这黄父鬼朝夕相处隐瞒不报,说不定也是有意窝藏。”
“而且宰相临死前也说了易牙是小人,他这一家自然都...孤怎么看着你有点面熟啊,你抬起头来。”
话到一半,齐桓公突然觉得墨秋有些眼熟,刚才一直忙着答对扁鹊,采纳赵岩的意见,齐桓公也是到此时才注意到了这个墨秋。
墨秋作为巫祝宗的弟子对齐桓公也没什么惧怕,听闻立刻扬起了脑袋。
齐桓公仔细的大量了一下,立刻想起了此人正是那日陪同燕太子姬文来齐国求援的墨家弟子。
想到此处,齐桓公不住冷笑一声,寒声道:
“孤当是谁呢,这不是墨家的弟子吗,怎么?是不是墨家知道了孤没能灭掉楚国又染上了瘟疫,特意到此来看笑话的。”
先是退兵,而后又染瘟疫,接着又是刺杀,又是失掉了管仲,此时的齐桓公也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因此见到了当初弃自己而去的墨秋,齐桓公立刻就找到了发泄口。
墨秋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连忙就想辩解,但是赵岩却知道让她继续说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因此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止住了她继续说话。
扁鹊也发现了齐桓公和墨秋之间似乎有间隙,连忙出声说明疫情情况想要将此事就此揭过,好继续找机会为易牙的家人求情。
不过齐桓公却没放过墨秋仍然处处逼问,同时一直催促鲍叔牙领兵去屠了易牙的家人。
赵岩眼见墨秋有些气不过,又有了争辩的趋势,连忙抢先开口道:
“齐王,易牙家人确实该杀,不过他的家人都是一些凡夫俗子杀了也无关大局,不如我搜罗一下黄父鬼的尸身将他交给齐王以供你游街示众,如此一来不但能展现齐王的功德,还能展现你击杀妖物的魄力。”
“这样一来,群臣想必都会时时警醒,断不会再让这种妖邪替换的事情发生。”
赵岩其实想说的就是让群臣转移仇恨目标,这样大家就不会想着管仲了,只不过鲍叔牙就在那站着那他也不好明说。
本来赵岩这方法倒也靠谱,要是放在墨秋出声之前,齐桓公十有八九就答应了,可是赵岩没想到的是,齐桓公居然对墨秋的怨气那么深。
他虽然再次采纳了赵岩的意见,却还是没想放过易牙一家,似乎是和墨秋杠上了。
赵岩也有些无奈,毕竟是人家的臣子,想怎么杀就怎么杀,齐桓公要是死活不同意,自己也真没什么办法了。
就在这时,齐桓公身旁的鲍叔牙忽然开口了。
“大王,宰相忠心爱国,尸体烧了就烧了吧,他在地下一定不会有什么怨言的,至于那易牙一家,毕竟祸不及家人,还请大王放了他们吧。”
鲍叔牙语调淡漠,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他跟随齐桓公这么久自然对齐桓公的心思看了个明白,此时鲍叔牙心中因为好友的死亡已经烦乱的如同一卷散落的麻线,实在是不想再听到一点关于管仲的争论,因此他才直接中断了问题的源头,制止了众人的争辩。
齐桓公杀易牙家人就是要给鲍叔牙看的,而且他已经失去了管仲,日后的依靠就是鲍叔牙了,所以也不想再对他拒绝。
因此在听到鲍叔牙的提议后,齐桓公立刻答应,没有一丝犹豫。
眼见事情解决,赵岩也不想再看到齐桓公的那副嘴脸,立刻便告辞离开,临出殿门的时候,还拉了一把墨秋把她也带离了宫殿,只留下扁鹊仍在宫中与齐桓公商量着如何诊治城中感染瘟疫的民众。
而后鲍叔牙也借口要将处理事务告辞离开,不过在经过赵岩身边的时候,他还冷冷的说了一句,“死者为大,宰相的名讳不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乱叫的。”
赵岩并不生气,反倒是拱手一拜,合气道:“宰相有你这个朋友真乃幸事。”
鲍叔牙也不理会赵岩,冷哼一声立刻离开。
随后一旁的墨秋有些不解的对赵岩说道:“你为何会说此人乃是管仲的幸事。”
看着离去的鲍叔牙,赵岩回道:“你还看出来吗,当我在殿内提议烧毁管仲尸身的时候没有与他人一般尊称宰相而是直呼了他的名讳。”
“死者为大,我这样的举动哪有一点尊敬死者的意思,可是你看看那表面紧张,难过的不行的齐王他听出来了吗?”
“他没有。”
“他想的就是自己的王位,自己的统治,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而先生和你与管仲不熟,没有注意也是常理,只有鲍叔牙注意了这事,并会为了已故的好友来冒犯我这个与扁鹊关系密切的修士。”
“人啊,真的不能只是浮于表面啊。”赵岩感叹完,又对着墨秋道:
“对了还没问呢,你和齐王有什么仇啊,他为什么那么针对你啊。”
听墨秋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赵岩立刻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墨家现在可以放心了,这齐王一定不会再派称霸诸侯,妄图取代周天子了,十有八九也不会再兴刀兵了。”
“哦,这是和解?”,墨秋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是真笨啊,你看看齐王的那副德行,他能成事吗?原先管仲那么努力的辅佐他,他还是能豢养一群易牙这样的小人放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他没了管仲又寒了鲍叔牙的心,你觉得他还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吗?”
“这届齐王不行啊。”
看着赵岩搞怪的样子,墨秋忍不住噗嗤一笑。
绽放的笑容好似是一朵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火,照得赵岩有点恍惚。
“诶,还没问你,你不是大衍的修士吗,怎么跟在了扁鹊的后面?”
“嗨,还不是我师傅中毒闹得,吓怕了,想学两手医术用来保命。”
话题聊到这里,难免的两人就都想到了那日的镇魄草。
短暂的沉默后赵岩小心的问道:“我...那日拿走了镇魄草是不害死了...许多人。”
反倒是墨秋显得比赵岩豁达的多,立刻回道:“世事无常,哪能说是你害了别人,说不定是陈鹏元也说不定是我墨秋呢。”
墨秋想到了因为自己的建议而挑起的齐楚战争。
又经过了一阵沉默后,墨秋忽然出声道:
“你一个大男人也这么多愁善感的吗?宽心一点,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道,日后若是遇到相同的情况我还是会坚持本心,用尽浑身的解数抢夺药草,要不是上次我伤的太重我说不定上次就成了。”
墨秋的脸有点红,她想到了赵岩好像摸过她的身子给她换过药。
赵岩倒没想那么多,哈哈一笑,朗声道:
“那你可要努力了,可不要再变成你躺着享受,我伺候你吃喝。”
墨秋听完脸更红了,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
“你出宗多久了,有没有报名参加万宗大比啊,若是你也出战的话,说不定到时我们还有交手的机会呢。”
“啥大比?我怎么不知道,我才出来三年,又出啥事了。”,赵岩很惊慌,他对大比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啊。
“万宗大比啊,今年在阴阳道宗的山门伏牛山上举行,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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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翠华峰上,吴伯崖的草庐内。
琦姜正在皱着眉头,缠着吴伯崖。
“师傅,你说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都三年多了,这都要万宗大比了他总不能还是赖在渡生宗吧。”
吴伯崖,看了一眼琦姜,语气淡淡道:
“琦姜,你又性急了,万宗大比不过是各宗聚会的一个噱头而已,没必要打扰你师兄修炼,若是他没回来就算了,你代表我翠华峰却参加也一样。”
“可是我修为还没了然啊。”
“无妨,以你的年纪胎成也不弱了,到时想必徐长老的首徒也会参加,你们二人不是共同修炼了一套法诀吗,大比之时你们二人联手足够应付其余各宗弟子了。”
“可是我...”琦姜还想解释,不过话没说完就被吴伯崖打断了。
“好啦好啦,你先出去吧,等你师兄修炼完成他自己就回来了。”
“师傅你不疼我了,我不想理你了。”琦姜带着满脸的不高兴,嘟着嘴,皱着脸跑回了自己的草庐。
吴伯崖在他的身后抬了抬手却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