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现在虽陷入困境,但毕竟还有半壁江山在,与夏国之间最终的胜负还未揭晓。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楚皇室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若是把九华逼急了,他们安然看戏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唐月琅点头,对顾影流交代:“通令下去,明日一入夜便启程,绕路借道北楚。”
“是。”顾影流领命而去。
“你家王府出来的人还真没一个省油的灯,”唐月琅看着顾影流的身影,轻笑着对韦锦澜说,“有她在,我轻松多了。如今再加上你,我可只管领着人往前冲就好。”
几句话下来,韦锦澜已觉出累了,轻轻闭上眼,话音悄悄模糊:“别闷头乱冲,有我在。”
唐月琅轻轻环住他,没有扰他休息。
这样相拥相守的机会不会太多了,若真是一起活着回京,只怕她的路也就走到头了。
不过只要能将他平安地带回去,她心中便不再有遗憾。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只要能护住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没有白来世间走一遭。
而她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此次出京时,她以为自己只是为了韦锦澜。可经过一路风尘仆仆,见到哀鸿遍野的半壁破碎的山河,见到夏国人举国庆贺他们的军队将九华踏碎……
经过了这一路,她才清楚地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首先是她的国家,然后才是她的韦锦澜。
这段日子的遭遇让她想得很明白,“她的韦锦澜”是对“她的国家”有用的人。不管他最后能做多少,能做到什么地步,总之他一定会去做。
只要还有人在努力,九华就不会亡国。
这样,就够了。
就在唐月琅发呆的时候,韦锦澜一合上眼睛,眼见便是她冲进夏国兵部大牢时的样子。
英武,凛冽,坚定,像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屹立的身姿在大牢里昏暗摇曳的火光中填满他的双眸。
想起方才她对众人的誓师、她对亡灵的祭奠,韦锦澜不禁百感交集,忍不住偷偷在心中修正自己对她的判断。
方才他从那或低沉或激昂的话语中听出了她对司凤青的死是非常难过的。
但她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她还记得自己要对手下这么多人有交代,她还记得这是战争。
询问有无人要自行脱离,是想要清除意志不坚定的同袍,以便凝聚最强的战斗力。
而在战争中,祭奠亡灵除了是向英烈致敬,也是在鼓舞士气。
看来,在武德司的这些年,她真的没有蒙混。如今的她,已经具备了一个将领该有基本素养:控制自己的情绪,牢记自己的职责。
他原以为自己若是死了,她会崩溃。可现在想想,她不会了。
她已不是十几岁时那个脑袋空空的莽撞姑娘了。
“韦锦澜”是她生命里重要的事,却不再是唯一的事。也许她会难过,但她不会因为难过而丢掉身为武将的使命与骄傲。
这样的唐月琅虽让他心中因为失衡而生出些微酸涩的落差来,可是——
不会有人知道,他有多喜欢这样的她。
因为劫狱事件,夏国兵部在第二日便连发五枚令牌,急急从庆中战区最高主帅滕渊的手中调三万人回防京师,与此同时,本已快要推进九华京师的将军彭贺也接到命令,让他分兵回头协助庆中战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