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知道,韦锦澜心中的世界太大,她满腔的小情小爱在他恢宏的愿景中始终显得无比微不足道。
她甚至不会去指责他在这份感情中略微的凉薄与淡漠,因为她知道,他没有错。
她喜爱他,这也没有错。
错的是她喜爱上了一个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错的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追上他的步伐。
抵达陪都后的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事情,战战兢兢的应对进退,相望不相亲的克制隐忍,对朝局与皇室的透彻心寒,种种的一切,都让唐月琅不知所措地茫然起来。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在做些什么。
自己与韦锦澜之间的这条路,要怎么走才能始终并肩携手?
韦锦澜见她神色有异,心下不禁有些慌乱。
他面上神情未变,语气却有些微浮动:“我一直都作如是想,从未改变,也从未对你隐瞒,你知道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那恐惧的感觉却实实在在地袭上了心头。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唐月琅垂眸轻笑,“我知道你没有错,我也无意心怀怨怼。只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让我觉得累。”
她开始怀念从前在京师飞扬跋扈的岁月,虽然那时只不过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讨个活法的无奈之举,却也实实在在地恣意纵心,无一丝沉重。
如今山河破碎,她不是不想像个真正的英雄一样横刀立马,护国护民,可面对韦锦澜那样高远立意的心志与情怀,她朴素的热血与雄心仍旧是显得缺失了大局观。
朝堂上的事情牵动着国运民生,若想要扭转眼下的乾坤,便一定要无所畏惧地冲进党争或夺嫡的漩涡中去。
可是这些事不是她所擅长的,她力不从心。
“你也不必想那么多,那些见不得光的运作自有我或者其他人去面对,你只需在武德司做好你的分内之事,为收复河山备好一支攻无不克的雄师,”韦锦澜语气开始发急,“你不必关注这场争斗中的任何事,不必费心去想怎样对我施以援手。你只做你坦坦荡荡的唐将军便好,无需随我起舞去涉足那些阴谋诡计。”
若说他前一刻还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此时却是清楚地知道了。
唐月琅的神色与语气太过心灰意冷,他怕她要因为对眼下这些党同伐异之事的厌倦而将“韦锦澜”三个字自心中抹去!
扛鼎国运民生是他自幼追逐的梦想,可是这个梦想太沉重,追逐的路途漫长而艰苦,他想要身旁有她在。
她什么也不必做,只要让他看着她在身边,他便能有力气继续未知的征程。
事到如今,她已成为了他心中不可或缺的一角,他怕她放手,他怕从此自己的掌心再无温热的柔荑相伴。
说话间已到了裕国公府门口,两人同时伫足,相视而立。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有些胡思乱想,”唐月琅安抚地冲他笑笑,“许是近些日子太闲了,倒有些无病呻吟起来。”
虽说有岁安护着没人能接近他俩,但他们两人都知道,自己附近暗藏的眼线只是被挡得远了些,并未甩脱,因此韦锦澜是绝对不能莽撞地踏进裕国公府的。
韦锦澜强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轻声道:“好生休息,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的。”
“嗯,一切都会好的。”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