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融作为礼部大学士,多少知道探事行当喜欢在三教九流的地方设点,只因那些地方龙蛇混杂,利于取得消息,也便于藏匿行踪。
若唐月琅此番是想借着公主的好奇而上醉星楼取消息,那真是耍了个很危险的滑头。
唐月琅奇怪的看着她,低声说:“你当我傻呀?那要是我们武德司的点,我就是真傻了也不会带她去啊。”
“哎呀放心吧,不过就带着她在醉星楼对面的茶坊坐坐,她答应看看就走的。”
她再三的保证还是不能让曾融心安:“那万一她兴起,非要进去,一定不走呢?”
不走?哼哼。
唐月琅阴森森露齿一笑:“她要敢不走,我就敢把她打晕了拖走。”
她谁啊?她是九华京师小霸王唐月琅啊!一个小姑娘还能在她面前翻了天?
看着唐月琅得意洋洋的背影,曾融有些头痛,并且庆幸自己跟来了。
她相信,如若小公主当真想食言,唐月琅是真敢出手揍人的。
“琅琅姐姐,醉星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么?”赫连苏亦步亦趋的跟在唐月琅身边,眼中全是好奇和兴奋。
“那倒不是,”唐月琅很诚实的回答,“最大的那间叫‘花想容’。”
赫连苏嘟起嘴:“那你怎么不领我去最大的那一间呢?”
唐月琅笑得很神秘的附到她耳旁:“我刚来的时候就上那儿去过一回了,结果你猜我碰见了谁?”
“谁?”
见唯一的听众胃口被吊得高高的,唐月琅才摆出说书人的架势,恨不得惊堂木一拍,轻声揭开谜底:“三皇子殿下。”
“三、三皇兄?!”
唐月琅点点头,指了指四周,然后双手往下,做出一个“请冷静”的姿势。
赫连苏瞪圆了眼睛点点头,实在不敢置信。
“所以我不敢带你去那边啊,万一又碰个正着那可如何是好呀?我倒不怕,反正他也晓得我更混账的事都做过。但你就惨啦!”
这简直半是解释半是恐吓。
可单纯的赫连苏还真就吃这一套,心中深深的觉得这位郡主姐姐真是个处处替她着想的大好人。
虽不知二人在谈些什么,曾融还是忍不住走过来打断:“天色已晚,依我看还是早去早回吧。”
于是不再逗留,一行人直奔城南饮水巷醉星楼——对面的茶坊。
将赫连苏与她的婢女送回去之后,天色已然全黑,唐月琅和曾融并肩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初冬的夜里寒意已深,满天星子的光都闪着一种透心的凉。
“想想这小公主也真够可怜的,”曾融将双手掼在宽大的袖子里,边走边叹,“贵为公主又如何呢?十几岁了才第一回逛街市,坐在青楼对门看一会儿,就新鲜得了不得了。”
九华以武立国,传统礼教对女子无丝毫束缚,千百年来女官女将传续辈出,虽然近几十年来受中土大国思潮影响,女子有退守厅堂之势,但总体上来说,九华女子绝无夏国这般拘束。
唐月琅笑着长吁一口气,仰头看着头顶的星斗:“是啊,现下总算是知道,你我身为九华女子是多大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