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两米宽的大床一侧辗转了许久,没有一丝睡意。我不时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看时间,从12点半一直看到现在,已经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想起刚才目送着夏青离开后,自己回到房间匆匆忙忙拾掇整齐,再把自己也狠狠收拾干净,完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如此的不淡定,一定是喝了几杯的缘故。
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我有点失望地感觉夏青今晚不过来的可能性很大,情绪也随着低落了。的确有点难为她,女人还是要讲究面子的,很难做到主动,虽然彼此有不会发生什么的约定。
我只好很失望地选择睡觉了,慢慢平复着期盼的躁动。我知道今晚不吃安眠药是很难入睡了,于是起身取出一片“艾司唑”,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正准备吃时,我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说来心里也是矛盾,既想又怕听到微信的信息提示音,因为夏青说过不来就微信通知我。
我还没放下手机时,手机突然亮屏,伴随着信息的提示音,显示屏也显示出夏青发来一条信息(因为我的设置,内容在锁屏时处于隐藏的状态。),我心里一凉,一阵踏实的失落涌上心头。我把手里的药片放入口中,然后喝了一大口水。
我躺回柔软的床上,还在犹豫该不该回复微信的时候,门铃突然急促地响了一声。我的心陡然一跳,过去开门。果然夏青一脸的绯红,有点局促地站在门口。我后悔得就想马上去吐掉已经落入肚子里的那片“艾司唑”。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微信告诉你我在门口你不信,非要我按门铃吗?”夏青边进来边把手里的提袋放到写字台上。
“我没看微信,听到信息声以为你告诉我不来了。”我如实地回答道,“等了那么久,心里正郁闷着。想不到大美人竟然突然降临,令这里登时蓬荜生辉了!让叔叔抱抱,总算有机会可以亲近一下。”
“等等,我们说好了今晚都要安分一点,别搞得大家睡不好都难受,明天起不来。”夏青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带点违心地说,“我也是刚忙完事,这么晚本来就不准备过来的。不过也拜托我那位室友,今晚她的鼻鼾声像交响乐一般管弦交错齐鸣,我也就顺势给自己一个很烂的借口,当作台阶吧。看我第一次就这么主动投怀送抱很得意吧?”
“这就是天意!天作之合就是这个意思了。”我兴奋地搓着手掌,没有试图去掩饰,“我今天得了便宜以后绝对不敢卖乖的。来给叔叔抱抱。”
“我还没洗澡,你先睡吧。别等我了,太晚了。”夏青看到我真有想拥抱她的意思,连忙用话把我固定住了,“你房间的香水怎么有点女孩子的感觉?不是收留过什么人吧?”
“冰山(Iceberg )出的的旧爱新欢(Twice)系列,淡香型,我很喜欢这种水果的清香味道,不霸道,不持久。我这人对气味敏感,住酒店时偶尔用点香水,会给我有一种熟悉感,帮助睡眠。”我很老实地介绍,当然也有点小卖弄的虚荣心理。
“见几次面感觉你好像没有用香水?”夏青有点好奇地随口一问。
“对男人来说,如果场合与着装与香水使用不搭的话,未免会有点尴尬,所以现在我没什么机会用,只有偶尔在室内点缀点缀,自我陶醉满足一下。我个人觉得香水不能用来遮掩身体气味,否则就有点焚琴煮鹤了。我个人特别喜欢古驰的那款pour homme。我是在2005年碰巧发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那简洁坚固方头方脑的包装瓶,深琥珀色的液体。霸道的木质香型带着淡淡的茶香,清爽中不掺杂丝毫的水果花香之类的脂粉气息,显得硬朗明快。”
“现在这冰山味道是不是带着某位前任留给你的记忆?算了,当我没问。省得你解释得辛苦。”夏青边带着淡淡的醋意说着,边拾掇着她提袋的换洗衣物和一堆瓶瓶罐罐。
“真还有点接近。说来那是我高一时的一个午后,后座的校花走进课室经过我身边时,恹恹欲睡的我突然嗅到一股与她随身而至的香味,当时我就精神一震心旷神怡了起来,那股香味带来的震撼从此至今难忘。现在想来,应该就打那一天起,那缕沁透我心脾的香味使我的心理顿时开蒙,我仿佛就在那一瞬间进入了真正的花季年华,悄然无息地告别了只关注同性玩伴的心理阶段。”
“哇,听说起来怎么有一种诗一样的画面感。这么说你的性开悟蛮早的。高一……应该是15岁吧?”夏青是笑非笑的脸上又好像露出有点羡慕的表情,“我15岁的时候,虽然身体已经发育了,可是心理上还处在没有开化的懵懂状态,什么也不懂。”
“怎么说呢,从小印象中的香水就是花露水,那阵刺鼻的香味只能用来驱蚊虫止痒。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真正香水的味道,想不到生活中还有这么美妙的味道,竟然还能带来有画面感的想象。有一部电影叫《伊凡娜的香水》不知道有没看过?我当时就是那个感觉。”其实我们这年代的人由于资讯的闭塞,心理成熟普遍比生理晚,“可能性心理变化属于一种顿悟,开蒙的早晚还是讲缘分吧。后来有条件了,我就有意识地试图寻回那记忆的味道。比较过很多牌子,终于找到这款比较接近那时的记忆。不过校花虽然很漂亮,但那时我对她本人倒也并没有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愫,也许因为自卑吧……”我很老实地解释给夏青听。
“好了,我又不是小女孩,没这么小心眼。”夏青表现出来的大方显得有点夸张,“不过听你这么说,那时没有,后来呢……”
“这位校花初中在我隔壁班,进进出出的照过很多次面。你听过那首《童年》吧?其中一段的歌词就有点那个味道。不过那时我真的只觉得她长得很标致,只是总留着那种土气的齐耳包菜头我不太欣赏。特别是她还总挺身昂首,随身总带着让人没法亲近的傲气,一副骄傲的花喜鹊模样”我嘴里说着,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八十年代那一幅幅的画面,BMG是当年风靡的轻快活泼的电子音乐,心里暖融融的,“其实我那时心里对女孩子产生情愫好像不太稳定,就像仰慕女明星一般,可以同时候喜欢着好几个女同学……”无意中说出了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隐私,当我意识到失言时,话已收不回来了,满脸发烫,只能寄望夏青没有听到。
“哈哈……终于听到你的老实交代了!”夏青在我话音刚落,理解爆出一阵特别开心的笑声,“想不到你这人真是蛮花心的,不知道除了有心,还有没胆量去……”
“姑奶奶,不要说那个年代有多闭塞了,就是我们那所学校,更是和外面传言的一样,对两性方面的压制就像佛学堂修道院一般。学霸学神们根本不需要老师的专门管理,都会主动自觉地屏蔽掉一切与学习锻炼无关的任何东西,除了体育锻炼。我这个学渣身在其中也只有顾影自怜的份了。”我发着囧,急忙辩解道,“不过,我那时还真敢尝试在作文里写过这些朦胧的酸事,结果就是在课堂上被语文老师不点名地揶揄了一番。仅此而已——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相当于人类在月球上迈出的那一小步了。”
“后来呢?”夏青很八卦地停下了手里的活,把脸凑到我面前,笑嘻嘻地问。飘过来淡淡的酒香,红润的脸庞带着光泽,我的心也随之一荡。
“我写不出繁体的‘恋’字,只有把老古董狠狠地腹诽了一顿。唉,我纯真的情感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了。”我故作痛苦状夸张地说,心里隐隐的泛起了一丝甜蜜。其实我那时真和女同学传递过纸条,而且……不过这些从此将在我记忆的底层慢慢地淡去,那是一些稚气十足不好意思回味的青春趣事。
“哎……”夏青很失望地发出一声哀叹,“你真不会聊天,编也应该编一段故事给我体验体验味道,也算是我补一下那可怜的空白阶段。”
“那时我也是很困惑迷茫,我发现竟然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人时,我知道自己感情很难安定下来,特别迷茫。后来我遇到了特别心仪的女孩,因为不自信而退缩了,我害怕自己对她的爱不能持续一辈子,所以不敢给予任何的承诺。不是给自己找借口,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渣男。就像蜜蜂,只要看到鲜花就本能地去追逐采蜜……”我感觉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一大堆以前从来没有说过的话,于是心虚地看着夏青,“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历经了很多风风雨雨,我知道自己到了安定的时候了。回到广州后我就开始变成一个清教徒一般的人,不近烟酒女色,就一个乏味的老宅男,日语好像称作粗大垃圾吧。”
“好了,你不用那么拼命解释,我看得出来你是怎么样的人,第一眼就看出你的心思。你不是爱掩饰自己感情的人,那天看我的眼神带火一样热辣辣的,连旁边的小姑娘都看得出来,你就出息吧。这年纪走到今天都不容易,既然我们彼此对上了眼,也就省下了小年轻的那些奢侈的浪漫过程,不必追求而浪费时间。是吧?”看着我拼命地点头,夏青笑着用她那纤细的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让你这个大叔赚了。不过别以为这就轻易过关了,要老老实实交代你那些风流史,特别是那位女孩的故事,给我分享一下来弥补我青春期的空白。今天晚了,你先睡吧,别等我。”夏青边说边提着收拾出来的东西向淋浴间。
“OK,你慢慢来。我今晚睡沙发。”
“想装你就装吧。这么大张床,一边空着怪可惜的,你自己看着办,我没意见。”夏青转头笑着进了淋浴间,关上门,打开里面橘黄色的灯。
我很清楚今晚夏青能主动过来我这,已经是对我有了很充分的信任和认同。我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稳重一些,有时故作君子状还是必要的,哪怕最后被认出是伪君子的原形。
于是我关了房间的大灯,开启夜灯,全身放松蜷进大床的一侧。我侧身躺着,竖着耳朵听着淋浴间传出来刻意压低了的窸窸簌簌解衣宽带的声音,眼睛也盯着淋浴间的磨砂玻璃。终于等到了唰唰的水声传了出来......
浴室与大床大概也就一米多的距离,被一面整块的磨砂玻璃墙分割开。不一会儿,浴室内的昏黄灯光下,水雾缭绕,弥漫的蒸汽渐渐模糊了磨砂玻璃,时隐时现依稀投射出来夏青裸身的轮廓,带着黄晕光圈的影子曼妙地晃动着。
伴随着莲蓬头撒出的水线,唰唰落地的水声不均匀地奏响着挠人心思的乐曲一般。落在肌肤的声音略带弹性的低沉,溅射在墙壁或者磨砂玻璃噼噼啪啪地脆响,我不眨眼地欣赏着投影在磨砂玻璃上那曼妙诱人的影子,想象着那勾人心魄的动人曲线。
伴随着溅射到磨砂玻璃上的水珠往下滑落,浴室倒映出来的身影一会儿清晰,一阵儿模糊,举手投足间有如神秘傩舞般的朦胧投影,高低起伏不定的水声,使我脑海中仿佛清晰地呈现出夏青白瓷般皎洁细腻的身子,娇嫩的嫣红从雪肤中泛出,在她的周边蒙上了一层乳黄色的光晕......
这时可恶的“艾司唑”不动声色地在我血液中静静地起了作用,我的眼皮不知觉中慢慢支撑不住愈发的沉重,所有的声音漂浮得越来越远,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出各种画面。就在那一瞬,一个疑惑的念头在我临睡眠前的脑海里闪了一下,刚才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原来夏青没有回去洗澡,连携带过来的随身物件也凌乱得似乎是匆忙收拾的......